广武城副县丞死于宅中,杀人者黑衣青竹,冲杀而出,去无踪迹。
整个广武城都被这么一个巨大的消息砸了个昏头胀脑,县尊大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速度发动了全城衙役搜寻凶手。
然后整理衣冠,舍弃了官员的马车,施展开轻功,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大秦铁卒的营地。
守将张天禄正在校场习练武功,将一杆浑铁重枪使得如同墨蟒缠空,大片的黑影笼罩在方圆丈内,破空之音连绵不绝,看着县尊气势汹汹,先是一愣,继而大笑道:
“县尊大人今日怎有雅兴,过来我这校场?”
“可是想要和我比试一二?”
大笑声中,掌中长枪呼啸,朝着县尊横扫了过去,劲气呼啸,县尊面色微寒,仗着胸中那一肚子邪火,不退不避,施展开了一道浑厚内力,抬手卸去枪上狂暴气劲,将那重枪直接握住,两股九品以上纯度的真气瞬间相触,激荡起了一阵烟尘。
轰然脆响,那重枪只是寻常铁卒所用,承此重击,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县尊守将,各持一半,张天禄咧了下嘴,随手把手里头的断枪扔下,旁边亲卫送上温软毛巾,擦过了手,随手抛向县尊,漫不经心地道:
“冬日天寒手冷,擦下手吧,县尊大人。”
“看大人模样,怕不是来找俺老张切磋。”
“却又是有什么见教?”
县尊将断枪掷在地上,原本怒气稍有平复,此时听了这句话,脸色又是一黑,沉默片刻,咬牙道:
“纪志国死了……”
纪志国便是那副县丞,守将神色微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提高嗓门儿道:
“死了?!”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手掌重重一挥,道:“死的真特娘的……”
“不,我是说,怎么死的?”
县尊权当没听到他说的上一句话,呼出口白气,直截了当地道:
“游侠刺杀。”
“按照当时情况,他应该是藏匿起来了,我要大秦铁卒迅速封锁城门,无论如何,要先行排查一番。”
张天禄郑重颔首,道:
“理应如此。”
继而便从腰间抽出一个玉符,抛给旁边亲兵,道:
“拿去,按照县尊大人指示去办,另外多派出些人马,入城中搜索,记得,要是找到那个欠抽的游侠儿,给老子结结实实绑回来,老子抽不死他!”
“竟敢在广武城放肆!!”
“这是在打老子的脸啊!”
亲兵领命下去,县尊见状,心里那股邪火稍微下去,草草告辞离去,面色依旧是阴沉地吓人。
朝廷命官被游侠刺杀于治下。
他咬了咬牙,越发觉得局势焦灼。
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必须马上上报郡守,并且联络师长好友运作,才有可能脱身于事外。
张天禄目送着县尊远去,似乎是因为听了同僚之死,纵然彼此看不过眼,总归有点兔死狐悲之心,神色有些不对,粗豪的面目上显出两分沉重,没了兴趣练武,大秦铁卒身负铁甲,掌中横刀,列队而出,而这位守将则是早早回了自己家中。
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校场,叹息一声:
“竟然被游侠杀了。”
“他才三十七岁,真的是……唉……”
言语声中,似乎有遗憾可惜,可那粗豪面目却微微颤抖,扭曲出了一个古怪的模样,仿佛想要狂笑出声却只能竭力憋住,弄得脸庞通红,身子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想要仰天狂笑的冲动止住,而那上好硬木的桌子已经给他生生掰了一大块下来。
一张手,木料粉末顺着指缝留下,张天禄起身,神色‘悲痛’,仰天长叹道:
“真是太让人遗憾了啊……”
虽在叹息,一双豆子般大小的眼睛却亮亮的,想了想,探手从旁边抽出张纸,蘸墨写信,有写给长官的,也有写给学宫老师的,也有一位法家好友。
这案子证据确凿,那蠢货死了之后,树倒猢狲散,没有人能在给他掩饰那些马脚。
杀他的游侠应当不至于斩或者绞,是流三千里……还是五千里?
张天禄乱糟糟的眉毛皱在一起,写下了一句话。
“流刑充军位格相似,若要将流刑转化为充军刑,当如何?”
将写好的信拿鸟儿传了出去,张天禄坐在自个儿位子上,心情舒畅地胡思乱想着。
等抓回那游侠,先揍一顿,然后说是充军刑。
然后……让他当个副将?
法家那帮人脑袋都是尺子量出来的,又直又愣,这种有血性的汉子,落在他们手里可就太可惜了。
一直看不过眼,又搞不定的杂碎死了。
还能够多个心有热血的厉害兵将。
张天禄一双绿豆眼眯地几乎看不到。
这日子,美滴很……
………………………………
广武城的信件频繁进出,但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常理发展。
副县丞一死,原本的许多证据突然就浮出了水面,很快就定了案,然后全城衙役并大秦铁卒满城乱窜去找那位意难平,可却毫无进展,封锁七日,非但是不曾找到目标,反倒是弄得民怨沸腾,不得已打开了城门封锁。
城门撤去守卫的第二天,在这里已经呆了十几天的王安风再度骑行出发,孙兴为死倔着将王安风送出城门,偷偷将一份手稿递给他,低声道:
“安风你要走啦,路上记得,千万别去这几座山。”
“这是从广武后头那匪寨子里搜出来的,本来不能外传,可你正巧要去扶风郡……唉。”
“虽然不晓得他们具体的山寨在哪里,但是避开这里也就是了……”
说道这里,老者神色有些黯淡。
王安风只瞥了一眼那手稿,看着个蒙山,便将这手稿收好,再三辞别了老者,骑上青骢马,背琴负剑,踏上了前路。
直往蒙山而去。
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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