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碗汤(二)
旁边几个皇子听到向来铁血真汉子的大将军表哥被父皇一通无理取闹的训斥,个个都幸灾乐祸起来,他们平时被父皇数落惯了,甭管有理没理,反正最后都是他们的错,表哥身在边疆不知道这是种什么苦楚,现在他回来了,父皇的炮火全部落到他身上,皇子们甭提多高兴了。
迟靖淡定地纠正:“舅舅,你说错了,我今年三十一岁,严格说起来还是三十岁,因为生辰还没到。”
皇帝听了一瞪眼:“朕说你是年近半百你就是年近半百!朕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抱孙子了!你可倒好,不娶妻不说,身边连个通房都不要。朕不管,这次你必须把朕赏赐你的美人带几个回去!”
二皇子扑哧一笑拆他父皇的台:“表哥你可别信这个,前些日子卫国送了几个美人给父皇,母后听说了正跟父皇怄气呢,他要是不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怕是接下来还得继续睡御书房。”
皇帝被亲儿子揭了老弟,气得显得背过去,死命瞪了二皇子一眼,“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皇子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反正我是父皇你的种,是狗就是狗吧。”
皇帝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前一步就要揪住二皇子揍一顿,结果这小子跑得飞快,他没到面前,人就已经蹦到迟靖身后躲着了,还不忘装可怜:“表哥你可得救我啊,父皇他这阵子看我可不顺眼着呢。”
迟靖被他拽的不住地晃,皇上看似玩闹,心中也是真为他着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等到死了,他拿什么脸面去见早逝的妹妹跟妹夫啊!他们把靖儿托付给他,结果他却连个媳妇都没指给靖儿?想到这里皇上不禁悲从中来,对迟靖说道:“朕不管那么多,总之这次回京,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寻个合乎心意的姑娘,否则一个月后就依朕的喜好给你赐婚!”
说完也不敢多加逗留,就怕被迟靖说服到时候自己又松口,身为皇帝,一言九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看着皇帝舅舅火烧屁股的远走,迟靖叹了口气,几个皇子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表哥,听说你真看上了个姑娘?”
“表哥你再不成家父皇怕是要急秃头了,你没看到他现在都没剩多少头发了吗?”
“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你跟我说说,我们帮你物色物色。”
“表哥……”
“表哥……”
迟靖被这群小子弄得头都要炸了,确实,他年纪比这些表弟都略大一点,但表弟们早早都娶了正妃,有了孩子,惟独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是他深怕这些表弟为了给他找个媳妇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叶千露掳来给他,便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我并没有喜欢的姑娘。”
“那那个叶千露——”三皇子一不小心说漏嘴。
迟靖当做没听到,他当然知道这些担心他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的亲人都做了些什么,派大内高手随时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这重点也真是有够歪的。“那位叶姑娘,我一开始的确对她有好感,只是后来,得知她倾心于一名男子,我便不再喜欢她了。这世上女子无数,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听他说不喜欢了,众皇子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的表情。四皇子本来还想着,若表哥真喜欢那姓叶的姑娘,他立刻就叫人把她给弄来,管他日后怎么样,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只有性格冷静沉稳,早被封为太子的大皇子颇为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迟靖一番,才道:“此番……怎地觉得表哥性格大变,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是啊,其他皇子如梦初醒,怪不得呢,这要换做从前的表哥,被父皇这么逼迫数落,早烦躁的对着吼了,他们今天集结在这里不就是怕这舅甥俩干仗么?结果……表哥好像很冷静的样子?
明明是个高大威武的糙汉子,可现在瞧着,不知怎地,却透出一股儒雅之气来,真的是很奇怪。
迟靖轻笑:“我如今已是而立之年,那般火爆的脾气早该改了,若是早点改正,也不至于打这么久的仗。”
这是迟靖的一个缺点,他很容易被激怒,明明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可偏偏就是暴躁易怒,不知道因此吃了多少亏。
这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是以皇子们并未起什么疑心。迟靖看了看时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去哪儿啊?”五皇子呆呆地问。
“去找媳妇啊。”迟靖很自然地说。不找媳妇怎么能行,当然是要找媳妇,比起一个月后被不讲理的皇帝舅舅直接赐婚,还是自己寻个看起来不那么讨厌的姑娘比较好。
迟靖满腔爱恋都给了叶千露,男鬼却无心情爱,他总觉得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只有心中不住感觉到的愤怒跟失落告诉他,他想不起来的那些记忆里,有很伤人的东西存在。
想来也是伤人的,否则他为何要跳下忘川,不肯去投胎?只是不知那股愤懑屈辱从何而来。
迟靖说要找媳妇,也并没有很积极,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都是养在深闺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要到哪里去物色?再说了,他也不想做那偷香窃玉的登徒子,姻缘天注定,若是没有缘分,皇帝也不会随便为他指婚,定然是才貌双全的姑娘。
只是迟靖又觉得颇为不妥。他心中对男女情爱并无想法,哪怕是娶妻,除了做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与义务外,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有多余的爱来给予妻子。那样的话,对嫁给他的女子又怎么能说是公平呢。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帝王金玉之口,他若是娶了妻子,自然不会负她,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更不会背叛她,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吧,何必去强求什么爱情。
迟靖留在京中也无事可做,皇子表弟们怕他在府里闷着,便不由分说地要带他出门秋游,如今秋高气爽,相国寺的枫叶红了大片,十分美丽。一年中的这个时候,高门世家的小姐都是被允许出门进香的。
迟靖被死拉活拽到了相国寺,跟着表弟们上了香,他喜静,不爱喧哗,偏偏今日进香的人又多,需要避嫌,他便由一名小沙弥指引到了后头的厢房,本来想要歇息会儿,却突然听到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原本迟靖不想多管闲事,可驻足间却皱起眉头,想要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待到那名男子口中屡屡冒出轻薄之言,甚至女子开始微弱挣扎,迟靖才走上前去一脚踹开厢房木门。
里头身着锦袍生得颇为俊秀的男子正压在一个少女身上,口中不干不净地说着些话,大意便是要姑娘将身子给了他,来日便要娶她回家做个妾室,那少女倔强满脸,眼中更是充满怨毒之色,偏又可怜巴巴地紧,带着泪花,却不肯示弱。
迟靖拎起那男子,直接丢出了门外,男子这一下可摔得不轻,竟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迟靖背过身,脱下身上大氅,向后递去:“披上。”
少女犹豫了两秒钟,伸出小手接过,遮挡住□□在外如玉般的肌肤,眼中却是戾气大盛,下一秒,迟靖便瞧见她从自己身边窜了出去,一时不察,竟被她抽出腰间匕首。
没有多想,迟靖连忙抓住那姑娘手腕:“你这是作甚!”
“这样的人,日后不知有多少姑娘被他祸害,我先将他阉了!”
迟靖目瞪口呆,秦国女子多弱不禁风,叶千露便是如此,可这少女如同一团烈火旺盛燃烧,一时间他竟无话可说。
少女扯了下自己的手,问:“你能放开我吗?”
迟靖摇头:“不行。”
“为何?”
“你不必这么做,阉了他,你自己也要吃官司。”
少女恼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你还是去换个衣服,这个人由我来处置。”
少女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惊呼一声,“你是……”说完似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捂住小嘴,眼神复杂地看了迟靖两眼,转身正要走,却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很快便有一堆人闯了进来,瞧见倒在地上的男子,又看见身上披着明显男子大氅的少女,为首的打扮的很是精致的姑娘便娇喝:“谭幼灵!你竟敢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看我今日如何教训你!”
说完走上来,伸出手便要给少女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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