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搜查铺子是大阵仗,立刻惊动了益州城的百姓,闹得众人惶惶不安。前年南山开矿一案,城西菜市口血流成河的场面,百姓们还记忆尤深,这才安生两年,衙门又要砍人了么?
这家最近生意很火的卖棉布的铺子到底干了啥,被这么多官兵围着,怕是要完了。真是可惜了他们家的棉布。
店铺内,秦三正在陪着知县大人吃茶,向他解释自己的棉布来源,“小店里的棉布,九成来自文昌郡主的棉坊,郡主只有济县两间小铺子和京城的一个大铺子,吃不下太多棉布,所以大部分都放给了登州的布商。草民与郡主家也算是故交,所以才多得了些。”
知县抚摸着手感柔滑的棉布,点头道,“文昌郡主此举,功在后世。”
这话他知道怎么接!秦三向着北边抱了抱拳,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这是圣上高瞻远瞩,亲自扶犁、播种、摘棉,引着众人重视棉花耕种,郡主将棉布制成衣裳后,草民送到皇宫去,圣上穿在身上多日,并对棉布青睐有加。圣上如此用心,郡主岂敢片刻懒惰,草民更是不敢。”
秦日爰现在虽不是皇商却胜似皇商,怕大周的任一个皇商也没敢说秦日爰这样的大话。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知县含笑点头。
厢军将铺子过筛子般仔细查过,就连发现的两个耗子洞都撬开青石板挖出一窝小耗子,也没发现铁砂。秦三自是喜上眉梢,知县也放下心,美滋滋地拿着中意的棉布回了县衙,安排人彻查铁砂后,既可写折子向上奏报邀功。
百姓见官兵一个人没抓、一匹布没弄破,还与这店的东家有说有笑地告了别,都有点看不明白了。这店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
心里揣着疑惑的秦三跑到客栈求教。小暖解释道,“他们俩当然不会自相残杀,我也没有迷人心智的本事,只不过是让玄舞找人移花接木假扮成他们的样子,然后演了一出戏罢了。”
原来是这样!秦三连连点头,也确实是,那俩人在牢里都披头散发的,派几个人高手去趁着老牢头不备将他们宰了,然后再扮成他们的狼狈模样演出戏给老头看,并不难。
“姑娘这计策免除了后顾之忧,比让他们活着稳妥多了。”秦三打量小暖,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姑娘忽然改变了主意,将这两人斩杀。
小暖没有解释,只是语重心长地吩咐道,“自古诸事,都是福祸相依,咱们铺子的生意越好,越要谨慎。咱们时刻要如履薄冰,要战战兢兢,一步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此事你和绿蝶、展福必须重视起来,制定详尽可行、花钱又少的方法,让店铺的管理更加严格化。首先是掌柜和管事的监督问题……”
小暖将铺子的事情一一交代给秦三后,便到了傍晚十分。小暖问玄迩,“那对老夫妻的儿子还没抓到?”
玄迩摇头,“音信全无,怕是还在哪个土洞里躲着。姑娘,留下他后患无穷。”
小暖点头,“让玄其带人严密搜查,务必将他擒获。”
说完,小暖低头看了一眼团在她脚边睡觉的大黄,大黄昨晚和玄其奔波了一夜,寻到了两个人、刨出了一堆铁砂,这战绩已经够吓人了。今夜可不能再派它去寻人,因为现在已经惊动了官府,动静太大了。如果大黄今晚出去一定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小暖不想让人知道它的真本事,以免给大黄带来杀身之祸。
玄迩低声道,“姑娘放心,玄其虽看起来傻呆呆的,但做事细心周密。现在已有两个案犯在手,刨出剩下的铁砂指日可待。”
小暖微微点头,“明日一早,咱们启程继续南下,去京城!”
三爷还在京城等着她呢。
接下来无话,待到小暖一家到达京城时,益州知县的折子也到了天章阁。右相拿着折子看又看,皱起眉头,果然小暖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儿。这么个招祸的女子,晟王真要娶进门?
见他拿起奏折就要走,三爷开口问道,“右相拿的是什么折子?”
明知故问!右相方才明明见到晟王拿着这份折子看了半晌的!
不过,行势比人强,右相不想得罪晟王,只得扬起奏折意思一下,“登州知府递上来的益州的奏折,老夫将它呈送御览。”
紧要的折子,天章阁要尽快送到建隆帝面前,请他拿主意。
三爷盯了右相手里的奏折几眼,才点头,“此事耽搁不得,您老速去。”
说完三爷低头继续忙活,本以为晟王要抢走奏折的右相立刻起了疑心,莫非这个奏折有什么问题,所以晟王自己不送,反而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来送?
那他送还是不送呢?右相地目光左右看了看,干脆将奏折放在了翰林学士卢正岐面前,“老夫还有事要忙,正岐将此奏折呈给圣上吧。”
天章阁秘书卢正岐见三爷伏案不动,便老老实实地拿起奏折去了宜寿宫。建隆帝仔细看了后,问道,“卢爱卿,此事你如何看?”
卢正岐老老实实地回话,“单就奏折所书此事尚未明了,无法断清情况。不过悬了两年未决的案件有所进展,微沉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若是能追回铁砂,也可消除不少隐患。”
确实如此,建隆帝拿着奏折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拟旨,令大……二皇子柴严易即刻启程,亲自督查此案。”
“是。”卢正岐领命而去后,建隆帝叹了口气。德喜知道刚才圣上是想让大理寺卿督查此案,可现在大理寺仍在办着清王石棺的案子,金益昀实在脱不开身。不过此时圣上能想起易王,皇后娘娘又该高兴了。
“德喜,此案为何又与陈小暖又关?”建隆帝拧眉问道。
德喜就知道圣上会这么问,笑道,“益州商号论底子硬,秦日爰的铺子是首当其冲。贼人想用秦日爰的货船运铁砂,是为了避开官兵的验看,这也算正常。”
建隆帝依旧皱着眉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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