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舞没想到夫人会让她带姑娘先走。
往常出事,夫人拿不定主意时,都是让姑娘处理的,这次的事儿明显很棘手,夫人却让她带着两位姑娘走,由她自己来应付。
玄舞感动于夫人对姑娘的维护,但还是劝道,“夫人,这事瞒不住,姑娘走了更是落人话柄,显得咱们心虚了。”
“小暖以后还能在村里待几天,不怕他们说道。小暖脾气暴,这事儿让她去不合适,我过去,他们不管怎么骂我都忍着,毕竟……是一条人命。”秦氏虽然不喜秦大郎,但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秦氏也心疼。
玄舞正不知如何回应时,门帘挑开,小暖满眼温柔地走了出来,“娘,女儿没做错事,为何要走?您在家歇着,我出去瞧瞧。”
秦氏立刻拉住小暖的手,闺女来了小日子,手比往常凉一些,秦氏更不想她这时候出去了,“你别去,他们哪个肯讲理,现在大郎死了理都在她们那边,咱不能来硬的,便……由着她们闹吧,不疼不痒的……”
小暖反握住娘亲的手,“大郎死了,她们可以去衙门闹、去家里闹,就不能到咱们这里闹!娘等着,我去去就来。”
“姐,小草也去。”小草的小脸也绷着。
“你还小,不能去,在家等我回来。”小暖不想让妹妹见死人,她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不该受这个惊吓。
秦氏见劝不住小暖,也只得跟着站起来,“娘跟你一块去。”
在遇到大事时,小草都是听姐姐的,她乖乖退到一边,看着姐姐与娘亲一起走出去,才问翠巧,“小草长到多大,才能让姐姐觉得小草长大了呢?”
翠巧怀着孩子,见到小草这样心里真是软成了一片,“二姑娘无论长到多大,在姑娘眼里都是需要她护着的妹妹;不过奴婢觉得,等二姑娘长到十二岁时,就可以啦算长大了,姑娘就是十二岁开始出门做事的。”
十二岁啊,八岁的小草回想了一下自己漫长的一生,挫败地低下头。四年,要很久,很久。
李嬷嬷见二姑娘如此,上前劝导,“四年不短,二姑娘正可趁着这四年努力学本事,四年后定能大放异彩!”
小草握了握小拳头,用力点头。
秦大郎突然死了,小暖也很惊讶。她上午见到秦大郎时,他的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但还算正常,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如果是他杀,谁会杀他,是因为什么?如果是突然暴毙,病因是什么?这些必须搞清楚,而且要尽快。小暖边跟着娘亲往外走,边下了几条命令防患于未然,绿蝶接令,立刻去办。
出院子还没出庄子,呼天抢地地哭声远远传来,这是白氏和张氏的哭声。
白氏最疼的孙子就是大郎,虽然过年时她被大郎一凳子抡破了脑袋,但她疼了大郎这么多年,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大郎死了,她怎能不难受。
秦氏听着这哭声就头皮发麻,不过她还是暗中给自己打气,拉着闺女的手,一步步地走出庄子。
秦家村和第一庄由一条宽敞的土路东西相通,与去县城的南北路在正中相交,行成一个十字。秦大郎死在十字路口西边,也就是说他真是奔着第一庄来的。
他来第一庄想做什么?按照她对秦大郎的了解,自己上午刚跟他发生了争执,他不该来的。若是有事,他也会使唤白氏或张氏来才对,小暖眉头微微皱起。
见到秦氏和小暖出来了,披头散发的张氏像受惊的马一样不要命地冲过来,“陈小暖,你杀了我儿,老娘跟你拼了!”
玄舞和玄澄抬手挡住张氏,小暖也不理她,穿过人群到了秦大郎的边上。
秦大郎脸色惨白带青,不过面容并没有扭曲,也没有七窍流血,看不出什么。
坐在孙子身边痛哭的白氏抬起头,悲痛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你逼死我孙,干脆连我老婆子也杀了吧!”
自己来了还一句话没说,就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小暖平静地扫过哭闹的白氏婆媳,哭得心不在焉的秦大妮儿,狠狠瞪着她的秦大舅,问道,“谁说秦大郎是我杀的,拿出证据来!”
“哎呦……”张氏扯着嗓子就要哭。
“你给我闭嘴!”还不等小暖说话,被吵得脑仁儿嗡嗡直响的秦德大声吼了出来,吓得白氏和张氏都不敢吭声了。
秦大舅不哭,不过说话却更有份量,“族长这是什么意思?我儿都死了,我们无能替他报不了仇,还不能哭几声了?”
秦德怒道,“你们哪个眼看到大郎是被……人杀的?”
秦三奶奶赶忙开口,“正埔啊,我说了好几遍了。大郎真是一个人出村,然后踉跄两步趴在地上不动的,谁也没跟在他身边。我喊了两声他没回,这才过来看,他哪会儿就没气儿了。大郎出事儿时,小暖早就回第一庄了,她见都没见到大郎啊。”
“大郎的死跟小暖无关,你们别冤枉人,大郎就是身子不好突然去的,怨不得谁。”秦德给大郎的死定了性。
秦大舅不干,“我儿今天跟小暖绊了几句嘴就被她赶出南山坳,要不是这个,我儿也不会过来,不过来就不会死!”
秦氏看到秦大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听着老娘和大嫂的哭声,心疼又害怕。不过大哥声声指责小暖,她更心疼,秦氏把闺女护在身后,小声问,“那大哥说要怎么办才好?”
秦大舅吼道,“哪个是你大哥!我儿到底怎么死,就算是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查清楚!伤了我儿的,一个都跑不了!”
小暖开口了,“既然如此,告官吧。是你们去县衙还是我派人去?”
秦家人愣了,李氏拉了拉大姐的衣裳,劝道,“姐,别告官了吧,我已经让人去叫四郎他爹了。咱们自家人怎么都好说,告了官……”
“是啊,大郎是自己摔死的,告什么官!”秦德也道。
秦大舅皱了眉头,白氏和张氏不吭声。大郎是自己趴下没气儿的,告了官又能怎样,还不是不能帮大郎讨回公道。
小暖见此,便道,“里正爷爷,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里正韩二爷看了这半天,一直没吭声,小暖问到他头上,众人才想起他来,转头看过去。
韩二爷上前一步道,“要是咱们这些七老八十的,摔个跤死了,大伙不觉得有啥。秦家大郎才十八,平日里身子虽不壮实但也没听说有啥大毛病,摔个跤就没气儿了确实说不过去。告官吧,让卢大人查个清楚,大伙心里才能落个明白,要不这事儿过不去。正埔,你去吧?”
听到韩二爷这么说,秦德皱了皱眉。
村里死了人没啥,告了官就是个大事儿,就是给知县大人添麻烦,知县大人不高兴了,里正和村子都落不了好啊。这韩二哥,真是老糊涂了!
秦大舅被里正点了名,就不好说不去了。正骑虎难下时,满头大汗的秦二舅从城里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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