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和“很美”,在华家都是嫌少被提及的词,因为华家就是因此而家破人亡的。所以听着秦氏和小草这样直白夸奖他,华安歌觉得非常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表哥,却见他面色如常,才谨慎地客气道,“安人和小草妹妹谬赞,安歌愧不敢当。”
小草敏锐地觉察到华安歌的紧张,心想他可能跟姐夫一样,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便假装啥也没发现,歪着小脑袋邀请他一起玩,“我家的塘子里养了只小乌龟,在水面上放一小块肉,它就会上来吃,动作可快了,安歌要不要去看?”
华安歌暗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好。”
小草带着华安歌走后,大黄叼起它的吃苦瓜的兔子跟上,院里那只建隆帝赏的锦毛大公鸡叫了两声,乍起翅膀要啄阿宝嘴里的苦瓜,却被大黄用爪子拍到一边。这公鸡生气了,扯着脖子扑棱翅膀闹腾。
真想把它宰了啊……小暖的目光在它身上转了两圈,要不要给它弄个意外身亡做成叫花鸡?
秦氏没理会这只烦人的鸡,笑着与女儿女婿闲聊,“安歌这孩子看着就招人疼。”
在娘亲眼里,大多数孩子都是招人疼的。小暖笑道,“安歌要在京中留一段日子,我和……严晟想让他多来这边走走,府里人少,没什么可玩的。”
秦氏立刻点头,“让他尽管来,他来了小草也能有个玩伴,大牛他们走了后,小草整天去铺子,也怪没意思的。”
秦家村来的族人和亲戚在回门之后,就由黄子厚护送回乡了,秦氏和小草不放心初嫁的小暖,短时间内没有回去的意思。姐姐嫁人后,小草主动承担起打理铺子的责任,除了读书、作画、练拳就是去铺子里跟着秦三、展柜学做生意,秦氏劝也劝不住。
秦氏又问女婿,“安歌多大了,定了亲没?”
将嘴里的苦瓜咽下去的严晟回道,“他今年十三岁,还未定亲。”
看他的个头,秦氏还以为他要大几岁呢,这孩子真是够稳重的。秦氏笑着点头,“年纪还小呢,不急。”
用完饭,小夫妻俩回第五庄午睡。走出去好大一段,小暖回首,却见娘亲还站在院门口望着他们,她就心疼了,大声喊道,“娘,晚上我想吃肉包子——”
“欸——”秦氏高兴地应了。
“汪——”大黄也扯着脖子回了一声。
“喔——嘎——哏——”还不等小暖将感动消化完,家里那只烦人的大公鸡也跟着叫了起来。这厮的叫声怪异难听,听得小暖想立刻宰了它!她觉得建隆帝把这只怪异的公鸡送给三爷,肯定没安好心!
杀了暂时还不行,小暖与三爷商量道,“我让三师兄给这只鸡炼点变声的丹药吧?”
因要等着处理木黛的案子,小暖的大师兄、三师兄和七师兄留在天师庙内尚未离去。三爷琢磨了一下,“不怕它的声音变得更难听?还不如弄哑了省事。”
“三爷觉得它还可以叫得更难听吗?”小暖问道。
好像是不能,三爷点头,又叮嘱道,“若是它吃丹药死了,肉是万万不能吃的。”
这是当然,小暖笑眯眯地点头。
后晌,姬景清兴冲冲地跑到第四庄,仔细研究了这只公鸡半日,然后信心十足地回了天师庙,开炉炼丹。
这天晚上,小暖刚洗完澡回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顿觉不妙,“去探探是什么声音。”
玄舞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姬道长的丹炉炸了,人没事,不过那间被他用来炼丹的房子房顶炸没了。”
“可有七彩霞光冒出来?”
见玄舞摇头,小暖暗道一声亏了,“再给三师兄准备几个丹炉,屋子尽快找人修缮。三爷呢?”
春花回道,“有人来了,三爷带着他去了书房,说让王妃先睡。”
这功夫来的人,应该是趁着关城门之前,从宫里赶来送信的吧。也不知道案子审得怎么样了,赵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小暖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莫名地不安,“绿蝶,我怎么觉得要出事儿了?”
给她绞发的绿蝶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啥也没感受到,不过她很相信王妃的直觉,“绿蝶去跟师姐和风露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提起戒备。”
书房内,三爷听到德妃跪地求情、母妃晕倒、建隆帝进了重华宫至今未出,他面上虽无变化,桌下的掌却缓缓握成了拳。母妃为了他,又受苦了。
重华宫正殿灯火通明,褪了龙袍的建隆帝色眯眯地靠坐在华嫔的床榻上,盯着他的美人喝完药,才与她商量道,“朕今晚留在这里,可好?”
华嫔低头,修长柔美的脖颈露出完美的弧度。建隆帝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过来亲了亲,“这么多年了,朕怎么就是看不够你呢……朕累了,只想在你这里睡个安稳觉,不要把朕推去侧殿,嗯?”
想到今日的目的,华嫔柔顺地应了。
见到正殿的灯灭了圣上也没过来,沐浴更衣穿戴一新的柳若施疑惑地拧起眉头。圣上进去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看够么,华嫔老了,就算脸能看,又有什么用?
建隆帝夜宿重华宫的消息传到揽月宫,双目通红的蒋昭容真真绝望了。那个妖精是决心要要了她儿子的命啊!
一直以来,都是她压着那妖精欺负,她儿子压着那妖精的儿子打,什么时候位置调过来了?蒋昭容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见她的心腹宫女快步进来了,蒋昭容立刻问道,“怎么样?”
宫女跪在地上,很是难过,“奴婢好不容易请一位可靠的同乡侍卫出宫送信,但是他连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吏部侍郎蒋承鸣是蒋昭容的同族堂兄,以前德妃得势时,蒋承鸣夫妻恨不得将她们母子当真佛供着。蒋承鸣的女儿入易王府做侧妃后,他们便不如之前殷勤了。现在严昌出事,蒋昭容不过是想让他帮忙给关外驻守的大哥送个信,他都不肯。
蒋昭容凄凉地扯扯嘴角,便是给兄长送了消息又能怎样?就算他敢带兵打进皇宫,等到那会儿,说不定儿子的尸骨都寒了。远水不解近渴,要救儿子还得靠她自己,蒋昭容抬头,望着昏暗的殿顶出神。
那个被妖精迷了心的老东西不念旧情,慈宁宫里的老太婆不肯帮忙,福宁宫里的皇后恨不得她儿子早点死,她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日一早,怀拥美人的建隆帝还未起床,德喜就仗着胆子敲了敲房门,低声禀道,“万岁,揽月宫的蒋昭容……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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