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无私的,谁都可以获得它的温暖,无论好坏只要站在能被他照射的地方,即使阴暗的角落也会被它的温度所影响,秋老虎的厉害让人无处可躲。
精致的水榭带走不少的暑气,丁谓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皱眉对眼前的曹利用说道:“太子的手段着实高明,如羚羊挂角不可琢磨,一招以退为进就让皇后娘娘没有办法,将来亲政怕是更难对付了!”
“不会吧?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手段如此老辣怕是身后另有高人!”曹利用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看来十岁的赵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老辣的手段。
“万万不可小看太子,用之忘了汉昭帝之故事?八岁继位中兴汉室……”
“千百年来又有几个汉昭帝?何况我大宋又今非昔比。难道官家能行汉武帝之事?”
丁谓点了点头,官家确实狠不下心行杀妻之事,当年汉武帝为了防止“子幼母壮”、外戚专权的事情发生,借故处死了钩弋夫人,多情又深爱皇后的官家万万学不来汉武帝的果断刚毅。
曹利用见丁谓深思的样子笑眯眯的开口道:“谓之忘了本朝的旧事?”
丁谓脸色剧变小声道:“用之慎言!今昔不同往日。”没想到曹利用居然如此胆大,提到了金匮之盟!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建隆二年,太后大病不豫,太祖侍药不离左右。疾亟,召赵普入受遗命。太后因问太祖:“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呜噎不能对。
太后固问之,太祖说:“臣所以得天下者,皆祖考及太后之积庆也。”
太后见状又说:“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有乎?汝百岁后当传位于汝弟。四海至广,万几至众,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
太祖顿首泣曰:“敢不如教。”
太后顾谓赵普:“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命普于榻前为约誓书,赵普于纸尾书“臣普书”。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
这些在丁谓看来只不过是太宗谋划的一场骗局,其中的疑点太多,最致命的便是当时赵德芳和赵德昭已经成年,太后的国有长君的说法显然达到,可太宗依然继位其中必有猫腻。
再有便是当初太宗继位时赵普并未献上金匮之盟,而是在太宗继位后的第六年才拿出,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还会遭到太宗的记恨,可事实确实太宗非但没有记恨他,还给赵普加官进爵和诸多上次,其中的利益交换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太宗之所以能成功的荣登大宝是因为他拥有诸多的筹码和助力,现在曹利用这个蠢货居然提出这件事情,真是不学无术昏了头!
太子的声望如日中天,仁德之名有传遍大宋,甚至连辽国最近都开始传颂太子的仁孝之事,这样一种情况下,太子继位是必然的,谁也没能力改变。
曹利用看着丁谓默默不语的样子出声道:“此计如何?”
“臭不可闻!你若为之丁某必将割袍断义!”
丁谓的严肃让曹利用一惊赶紧道:“谓之何必如此,不行就罢了!”
“我等助皇后临朝亲政也就罢了,行谋逆之举怕是煌煌青史也容不下我等!兄终弟及之故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否则大宋将来的国嗣会成什么样子?”
曹利用尴尬的点头附和:“谓之深明大义,佩服佩服!”
丁谓瞥了他一眼,没想到曹利用是八大王赵元俨的人,看来这位八大王并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到现在居然还想着上位!
但丁谓并不知道曹利用这次只是试探,他并不是赵元俨的人,他是受了杨贤妃的指点来试探丁谓有没有别的想法,是否对皇后忠心耿耿。
曹利用是和杨贤妃站在一起,利用皇后和丁谓做挡箭牌,让后党和太子党拼个你死我活,等官家驾崩后便可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面,自诩正义的收获权利!
谁能想到平日里跟随丁谓趋炎附势的小人曹利用才是真正窥伺权利的毒蛇?谁又能想到皇后娘娘的小同乡杨贤妃才是真正窥伺皇位的毒妇?
在送走曹利用之后,丁谓独自坐在水榭的石凳上,茫然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曹利用是赵元俨的人?这说不通,两人并未有什么交集,而且如果真是如此以赵元俨的谨慎绝不会让曹利用透露出来,这应该是曹利用的试探,可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傻,曹利用的试探他岂能不知,当时有点怀疑,可事后静静的想想也就能看透。
迷茫,丁谓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往日里朝堂的动向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也很容易判断谁是需要讨好巴结的人。可自从官家病重皇后监国之后,朝堂这潭水就被搅浑了。
自己对权利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也在后党中越陷越深,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跟着皇后一条路走到黑,太子已经识破了自己的骗局,想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太难了。
可皇后不知为何总是回避临朝称制的话题,只是说暂时监国以后还政太子,这和之前的计划不一样!
难道皇后和太子达成了什么约定不成?
多年培养出的政治嗅觉让他瞬间就开始警惕起来也越来越接近真相!如果太子和皇后没有约定,两人就不会配合的这么好,太子只是进行日常的观政,也确实是这么做了,没有过问政事,只听不说。
而皇后也没有进一步的采取措施打击太子的威望!
丁谓苦笑起来,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做错了?你们母子上演的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可丁谓不服,他还要走上中书门下平章事的高位!
之所以把寇老西请回来,还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威望不够,假以时日便可利用寇老西的资望为自己的权势服务!副相始终是副相,甚至连三司使这样使相的权利也不如。
自己只有走上宰相的高位才能一展胸中的抱负,才能让自己的才学得到证实,自己不愿意做修缮宫殿的能臣,要做也当是做一个修缮大宋王朝的人!
丁谓无时无刻的用这种啊Q精神安慰着自己,为他争夺权力寻找借口,可他已经陷入权利的魔爪之中,即使回想当年的抱负,也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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