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契丹国,上京城中的百姓依旧是充满了期待,谁都知道萧捷这个萧家最有出息的后辈率领四十万大军攻伐伊州,听说进展神速,大军轻而易举的度过了大患鬼魅皟,并且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纳职,益都两座重镇。
而宋人在伊州城的守军不过七万而已,对于四十万大军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每人相信大契丹会失败,他们并不在乎伊州对西域的利益,而是在乎胜利,是的,大契丹已经在宋人的压制下许久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果实,他们对胜利的渴望甚至超过了财富。
俗话说得好,缺什么,补什么,这场胜利如同一场春雨,可以滋润契丹人已经干枯的信心,同样也可以使得契丹更加的强大和崛起。
终于,一骑红尘而来,但并非是因为妃子笑,而是因为“胜利”的消息,骑士虽然心中忐忑,但依旧举着手中用红绸系住的圆筒大喊:“伊州大捷!伊州大捷!”
上京城的百姓沸腾了,人们争相而喝,询问马上的骑士:“战况如何?”
但他们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那句:“伊州大捷!伊州大捷!”除此之外多一个字都没有,要是在往常最少也该说一句,歼敌几何,攻城拔寨多少之类的,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不过上京城的百姓没有怀疑,他们相信这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眼下这传令的骑士从西北而来,怕是一路上也累了,只能说出伊州大捷这样的话来。
没人敢阻拦传令骑士的去路,在军情紧急的时候这是死罪。
战马距离宫墙没多远的时候便已经不行了,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马背上的骑士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天来他日夜兼程,不敢停歇,战马换了一匹又一匹,唯独他自己不能休息。
高举着手中的红绸军情,他冲向宫门,宫门前的士兵早已收到消息,立刻把他架起来就往圣天殿而去。
当骑士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双冰冷而美丽的眼睛,躺在大红色地毯上的他立刻翻身伏下微微颤抖,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大契丹国的女皇萧挞里。
轻轻挥了挥手,老内侍图鲁便躬身把骑士搀扶起来,萧挞里上前两步,紧紧的盯着骑士道:“说,战况如何,大军损失多少?!”
这话如同巨石压垮了刚刚站起的骑士,他伏地惶恐:“陛下息怒,将军并非有意隐瞒战报,而是……”
“说,战况如何,大军军士几何?”
萧挞里依旧冷声发问,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捷报就是个幌子,红绸锦匣之中根本就空无一物,甚至连蜡封都没有,唯一能说明的就是这场大捷是假的,这场伊州之战大契丹败了。
而萧挞里唯一担心的就是四十万大军损失多少,虽不是全部战力,但却也是契丹的一支强军,若损失太多,一样是一场她不能承受的大败!
所有的军情显然是在骑士的脑子里,他带着哽咽之声道:“月初大军越过大患鬼魅皟,连破伊州纳职,益都两城,损失寥寥,将军携胜之锐气,率军四十万围攻伊州城,城中守军七万,百姓十数万人拼死相抗,守城五日,眼看气数将尽,不知为何却从背后杀出二十万宋军,击鼓为号,围困中军分割大军,旌旗蔽日以至军心大乱,城中守军乘势杀出,里应外合之下,大军崩溃…………”
萧挞里在听到二十万宋军出现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寒意四起,冷声打断骑士的话:“四十万人只需稳住阵脚,便是宋人二十万也无法破之!萧捷做了什么?”
骑士心中微凉,瞧见萧挞里的眼神忍不住说出:“鸣金收兵,回援中军…………”
“蠢材!”
果然如自己心中的猜测,萧捷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犯了大错,这时候越是鸣金收兵便越危险,四十多万摆开阵势的大军只要稳扎稳打,不一定会被宋军彻底分隔开,也不会被击溃,但若是鸣金收兵,必会自乱阵脚。
“接着说!”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骑士直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实情说出来:“将军率中军突围,收拢残部回撤,妄图再战,但纳职益都二城已然易主,宋军大旗插于上,砲石如雨大军不可得!”
稍稍喘了口气,看着脸色愈发阴沉的萧挞里,骑士身影愈发的小了,但仍然继续道:“宋人追兵不停,将军只能率军进入大患鬼魅皟收拢溃兵。”
“人数几何?”
“约有三十六七…………”
四十万大军被宋人前后夹击,损失三四万人算不得什么,其中还有不少可能是迷路的最终也会进入大患鬼魅皟,宋军真正杀死的最多有两万便算是不错的了。
这对萧挞里来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但骑士的话却没有说完,望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绝望和悲痛:“大军士气低迷,将军只能率军先回高昌,谁知进入大患鬼魅皟却不曾想其中的避风驿已经被毁!数十万大军没吃没喝将士几度崩溃。”
萧挞里努力的克制心中的盛怒,对已经泣不成声的骑士道:“说下去。”
“无奈之下,将军下令杀马为食,马血为饮,派遣轻骑奔赴高昌求援,一路上大军吃喝全靠战马,白日如火,夜凉如水,行军半途倒毙万人,尸骨如草芥遍葬于野!”
一旁的图鲁听的浑身颤抖,虽然相比数十万大军这一万人的死亡并不显得有多少,可若是这一万人的尸骸摆开,可以铺满整个皇宫!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恐惧,图鲁在听了之后便颤抖不已,而萧挞里却冷静的点了点头:“一万人的算是不算少,但却也不算多。沙漠之中瞬息万变,没有遇上沙暴已经算是万幸之事!”
骑士已经泣不成声:“陛下,即便如此大军也要继续往前走,将军一直监管全军,战马死了就把马血储存起来,吃马肉,口渴之下即便是尿都是好东西,就是因为将军我等才能活着走出大患鬼魅皟!而将军也知道此战之重在于心而不在于物,于是便命小的一路捷报进京!”
萧挞里冷冷一笑:“为之最不宜过之事,以至数也减损,然不补其阙也!”
图鲁知道陛下的意思,萧捷做了最不应该做错的事情,用最好的办法去减少损失,但却不能弥补过错。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终究是萧家之中最为杰出的后辈了,显然陛下不会太重的处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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