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仙殿殿檐上的四大石兽又转身了。
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修士,好像没一个人注意到,赌物店前,钱两一却不敢有一丁半点的放松。
他一直算着时间呢。
上一次是八人飞升,石兽一连四个时辰才重新转回身,如今……半个时辰又早过了,可是,接仙殿始终没有出来人,显见飞升修士暂时留在了里面。
正常飞升了有几个修士能控制住兴奋,呆在接仙殿不出?
仙界的风光,是无数下界修士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呢。
这些年,钱两一见惯了其他界域的飞升修士,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匆匆跑出接仙殿的样子。
现在……
钱两一觉得,就是他们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到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几人飞升。
说起来,林蹊都晋阶成仙了,与她同一辈,比她早一辈的,应该也都差不多了。
天地大圆满的福利,他们得到的最多。
钱两一还期待自己的徒弟叶湛秋上来。
当初那个树叶落下,都怕砸到后脚跟的少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成长的。
想到此,他的眼神不由柔和了些。
而此时,一个周天结束的叶湛秋,也抽空想了一下他师父。
师父在仙界呢。
只要飞升……
叶湛秋抬头看了看天,万分期待能早点见到此生对他甚好的师父。
此生最大的错,便是重生归来的时候,小人得志,自以为天运之子,狂妄到接近于魔,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爷爷。
回想当年,叶湛秋真是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幸好这世老天有了一个亲闺女,硬生生的逼他认清了自己,要不然……
叶湛秋控制不住地揉了揉脸。
当年的他,真是太蠢了,蠢得没眼看。
没有蠢死,还得感谢林蹊,要不是她伸了一把手,在那个回太霄宫的楼船上,他大概就被堂兄叶湛岳当机立断的杀了。
现在……
叶湛秋看了一眼,隐在人群中同样努力的堂兄。
曾经的堂兄是多少耀眼的人物啊!
陆家有陆从夏,叶家有叶湛岳,他们两个齐头并进,你追我赶,让陆、叶两家稳坐南方第一世家,第二世家。
这世……,陆家比原来的陆家更好,叶家却自作孽险入不入流。
叶湛秋叹息一声,重新进入修炼。
此时,随庆飞升后,接引天云化成的灵气雨已然渐歇,大家都想借把东风,叶湛岳当然更不会例外。
他努力的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飞快运转,不敢有一点停歇。
资质平平的堂弟叶湛秋都想借着这场东风,在化神后期上更进一步,他……他却停在化神中期,怎么也不动。
同辈中,曾与他共同传名的燕离、尚仙、南佳人、申甫、凌雾等都是化神后期了,只有他……
他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是少时替林蹊背了锅,让老白鹤坑的修为尽失。
二是叶家……
想到叶家数百人因为林蹊被万生魔神生祭,叶湛岳体力灵力就控制不住的一阵波动。
也幸好收敛得快,没像上次一样受伤。
骇出一身汗的叶湛岳不敢再胡思乱想。
轰隆隆……
风门的飞升之劫开始了。
陆灵蹊抬头看了一眼,“按原计划来,不要慌!”
不要慌?
余呦呦很想说,她没慌,她是激动。
但是,好像又不太对,她就是有点慌,当然了,也很激动。
飞升了,就可以看见爹了。
“其实,我觉得,我第五个上也是可以的。”
原先她几乎就是化神大圆满了,现在又经过两波灵气雨和天地中完全活跃起来的灵气洗礼,余呦呦感觉,只要她想,现在就可以让已经隐隐锁着她的天劫马上打下来。
“我又没说你不可以。”
陆灵蹊微笑,“我是说,你多压一压。你跟我师父他们不一样,他们都压了多久了,你才刚刚修到,现在不正该多赚点接引天云化成的灵气雨吗?”
这可是好东西。
“现在多赚一点,回头成仙了,仙婴也能更厉害一点。”
“……没见到实物,无法想象。”
余呦呦很期待的看向好姐妹,“林蹊,要不然,你让我看一看?”
“……”
陆灵蹊真想打人,“看一看?你的眼睛真大。没看到我现在都用妖身了吗?”
天地规则之下,第一丹田的仙婴,如今正老老实实地歇着呢。
“实在想看,等飞升了,我们两个彼此交换着看。”
这样谁都不吃亏。
反正她的仙婴有小法衣的。
陆灵蹊怀疑余呦呦还跟当年一样没有。
毕竟她在青云宗也没有相处得非常好的姐妹,平日里又顾着她的仙子形象,这种促狭事,想干也没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给我看,然后,我再给你看。”
“……行吧!”
余呦呦抬头看向风门那里的天劫,“紫衫前辈和随庆前辈都飞升了,接仙殿那里的前辈……还会像以前一样同意他们等一会吗?”
“会的。”
陆灵蹊点头,“佐蒙人针对他们家人、朋友的事,刑堂暗卫重点关注过,所有出手的佐蒙人尽皆伏诛。”
当初他们能帮忙隐瞒,如今更不可能在死了家人、朋友后,还投入佐蒙人。
“当年事情暴露出来,不仅天下堂给了抚恤,就是食神前辈和战幽殿,都在暗里另给了补偿。”
陆灵蹊安她的心,“放心吧,仙界的仙人,大部分还是好的。”
几次试探,她早看出来了,大家对高层的不作为,都有一定的不满。
“接仙殿所在的长盛街,一直都是天下堂和刑堂巡察重点关注的地方,就算有守株待兔的佐蒙人在那里,只要能挡住前面的两击,肯定都能迎来援军。”
这也是陆灵蹊没有马上回去的原因。
师父他们都有震幽牌,一面不行,还有两面三面……
而且,七界飞升的修士排到余呦呦这里,都有二十四人了。
她在他们飞升二十人之后,再离开也不迟。
“乖,别东想西想了,快修炼吧!”
她还要到渲百师伯和宜法师叔、知袖师叔那里看一看。
反正陆灵蹊打定了主意,最起码也得等师伯师叔们飞升,她才能走。
雷河秘地不会跑,徒弟常雨一直那边维持,陆灵蹊真的一点也不急,“我去看看我师伯和师叔们。”
“去吧!”
他们就在她的周围。
……
钱两一注意到接仙殿石兽的事,一直重点关注这里的安画和成康又如何不知道?
“……万叔,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那石兽还没转过来。”
成康希望万寅能过去看看,“接仙殿也没人出来,所以没意外的话,就是天渊七界的修士飞升了,而且,他们不止飞升了一个。”
上一次,守在那里的人没具体记录时间,但事后回忆,感觉也有一两个时辰。
“长盛街被天下堂和刑堂重点关注了,我们不跟他们硬碰硬,您暂时只需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在哪里落脚。”
“行吧,我这就过去。”
天渊七界的修士跟他们玩起偷渡这一招来,确实要看好。
“不过,他们既然选择多人飞升,只怕也会防着我们盯稍,长盛街两边的路口……”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安画道:“不仅长盛街的路口有我们的人,现在的长盛街上,我一共布置了十二道眼线。”
这十二个人,都是服了换脉丹的人。
“只是他们的修为都有些低,随庆、风门那些人,都是老狐狸。”
林蹊飞升了,她师父随庆肯定也到时间了。
这一次,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随庆。
“他们未必能玩得过,万叔……”安画摸出一枚虎头簪,“此簪与那十二人的发簪都有特别的感应,您去了那边,若是觉得我的布置有什么不妥,凭此簪,也可随时命令他们更改。”
“……好!”
圣尊的两个徒弟,万寅也觉得,安画的心思更为缜密,“你们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不管是天下堂的巡察还是刑堂的巡察,正常都是玉仙带队。
若是时机好,他不介意当场解决一两个。
“万叔……”
万寅眼中的杀机虽只一闪,却还是让安画的心下一沉,连忙叫住,“随庆有从幽古战场带走的震幽牌,风门手上的更多。想要出其不意拿他们,暂时有些难。”
今天可能是他们戒备最深的时候。
而且仙界还是有不少老狐狸的。
鲁善能把刑堂守得跟铁桶似的,更不是饭桶。
“接仙殿的执事如果有心帮他们,可能还会用特别之法,给一庸和鲁善传信。”
真要那样,万寅就危险了。
“所以,您只需要像成康说的那样,看住他们有多少人,在哪里落脚就行。”
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安画不乐意干,“他们总会出仙盟坊市,您想出手……,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
万寅看了眼成康,转身就走。
直到再也见不着,成康才冷哼了一声。
林蹊未中神泣,直言是逗他们玩的话传出来,他的话,就没有以前那么管用了。
“别哼了。”
安画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长盛街有仙上楼,你还是好好想想,食神华悼公有没有回去吧!”
仙上楼开在那里,绝不是偶然。
“还有林蹊,她师父要飞升了,你说,她能不去看看吗?”
“想过。”
成康给自己倒了一杯仙茶,“所以,我把万寅找过来了。”
看到林蹊,以他们的这位万长老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的。
哪怕用他的命,换林蹊的命呢,于族中,于他们的未来,都是划算的。
“你……?”
安画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在房里迅速转圈,考虑其中的利弊。
以一位金仙长老的命换林蹊的事,表面上是他们亏了,可事实上,着实是他们赚了。
但是,他们能想到的事,仙界的某些人想不到吗?
还有林蹊,她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她已经看到,他们有多想杀她了。
安画一边害怕,他们落入仙界某些人和林蹊联手布下的局里,一边又忍不住的又抱了点希望。
林蹊不死,她和成康这辈子……
安画隐隐的感觉,她已是她心中魔,跨不过去的魔。
她一天不死……
“通知屈长老,让他也过去看看吧!”
不管有没有局,两位长老一起,都是进可攻,退可走的事。
“保险一点!”
……
半个时辰后,化成散修的屈通从传送阵下来,直接走向长盛街。
“还没转过来?”
瞄到万寅的虎头簪,屈通好像不认识的从他身边路过,只传音问讯,“你说,他们这次飞升了几人?”
这谁知道?
“飞升几人我不知,我只知道接仙殿还没人出来。”
万寅回头时,好像微不可查地打量了他一下,“你去仙上楼吧,看看华悼公在不在。”
屈通脚步微转,很快就走进了仙上楼,四盘小菜,一壶小酒,一边慢慢悠悠地喝着,一边放出一缕神识附在伙计身上,随他在仙上楼上上下下的转。
时间一点点的过,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惬意,可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他总不能就这四盘菜吃到地老天荒。
没奈何下,屈通的桌上,从四个菜,变成六个,又变成八个,再添……
又磨蹭了一会,他不得不站起来结账了。
同样,在茶楼里,喝了一肚子水的万寅,也非常无奈地这个店蹭蹭,那个店买买。
最终发现,还是赌物馆最能消耗时间。
“没看到华悼公,仙上楼的后厨另有禁制,他们的菜是机关阵传送出来的,伙计到不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在后厨。”
同样走进赌物馆的屈通,传音给他的时候,摸向被特别光罩罩住的一块石头慢慢打量。
来者是客,钱两一笑脸相迎每一位客人。
只是今天这客人……
这位新来的,有没有异常,他还不知道,但是,头戴虎头簪的这位却很奇怪。
他在店里,已经看到他来来回回的在街上走了好几圈。
哼!
如他这样的,还有好几个人呢。
钱两一捏着袖中的传音海螺,朝那里连弹了三长一短又两长的信号。
这是给夏正的信号。
田甜死了,夏正一直求他看着这边,如果看到有可疑的,怀疑是佐蒙人的人,他马上多带些人过来。
夏正带的人,只会是那些二世祖,三世祖。
虽然知道,他这样可能会让那些人有损伤,但是,钱两一相信,凭他们长辈赐下的保命之物,但凡他们所谓的长辈,对隐藏在坊市的佐蒙人有点警惕之心,对长盛街这边有点警惕之心,就一定能赶得及,不会有一人真的丢命。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夏正和元岩带着十多个神态恣意的朋友,从长盛街的另一头慢慢过来的时候,还收到了钱两一提供的暗号。
“老头,我是不是见过你?”
身形一晃,堵住暗号给的怀疑对象时,夏正笑眯眯的眼睛里,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暗芒,“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次在地下拍卖会抢了我白玉龙芝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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