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一样,你跟他比什么?”秦老爷子拉下脸,不知道这憨货怎么就扯上了刘老二。
“哼,您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就算老三桃花桂花时常不在跟前,也还有我和老二,您当然说的轻巧了。”秦山红了眼睛,就跟秦老爷子顶起来:“我就笑笑一个孩子,能跟您比么?”
小猫大点的让他捡到了,他这些年对闺女的疼爱能是假的?他就是舍不得闺女外嫁咋了?这还有错了?爹真是老糊涂了,咋就不能理解理解他这个儿子呢!
秦老爷子一听,火气渐渐上来了:“那你想咋样?逆着笑笑的意思逼她招赘?”
秦山听他老人家的口气不对,吓得缩了缩脖子:“这哪能叫逼她,咱们这刚开始找,您咋知道找不到让她合意的?”
秦老爷子不想跟他掰扯这个问题,虎着脸问道:“要是真的找不到,你就随便拉一个让笑笑跟他成亲?”
秦山急忙摇头:“那不成,多委屈啊!”
秦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下来,算是明白这憨货的想法,提醒道:“你是笑笑的爹不错,但是她的婚事由不得你全权做主,万一她合意的人不能入赘,你也别拦着她嫁。”
这话秦山不爱听,横眉竖眼的说道:“啥叫不能入赘?他要是真心对笑笑好,就该老老实实当咱家的上门女婿;他要是不愿意,那肯定不是真心的,这种人咱家不能要!”
秦老爷子的嘴角微微一抽,这是你能说不要就不要的?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顺了,这兔崽子就以为万事能顺着他的意了?
不想跟这个憨货掰扯,他挥挥手说道:“行了,招赘的事先放一放,等天气凉快了再看情况。”
秦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事儿跟天冷天热有啥关系?
林秋娘怕他犯浑,连忙拉了拉他:“就听爹的,这大热的天,让笑笑顶着暑气往外跑,你不心疼啊。”
秦山自然是心疼的,便放下那点困惑应了下来:“成,这种事儿也急不来。”
回到房里,秦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脑瓜子一刻不停的琢磨着。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秦老爷子方才的言行就问题,他忍不住问收拾衣裳要去洗澡的林秋娘:“瞧爹的意思,他老人家更愿意笑笑外嫁,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林秋娘怕他看出什么,笑道:“大概是之前看笑笑不排斥招赘,就觉得招赘不错。今日咱们千挑万选的女婿人选,笑笑却没有看上,就觉得招赘不靠谱了吧。”
身为枕边人,她太清楚丈夫对景公子的态度了。以前笑笑和景公子年纪小还好些,随着笑笑一天天大了,他对景公子越来越提防。
要是知道景公子欲“拐走”他们的女儿,恐怕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两小儿之间的事暂时没有定论,要是让他掺和进去,万一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唉,我也知道招赘不大靠谱,就想着笑笑运气好,说不定一下子就招到合意的”秦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一屁股坐到床上:“我是真不放心她嫁到别人家。”
林秋娘理解丈夫的心情,安慰道:“你也知道笑笑跟寻常孩子不一样,就算外嫁也肯定能嫁到一个好人家。”
秦山向后一倒仰躺在床上,两眼愣愣的望着头顶的纱帐:“她小时候要念书,一年到头待在跟前的日子不到俩月;好不容易书念完了,她又到了成亲嫁人的年纪……等她嫁人了,她一年到头能回来看咱们三五回,都是她婆家疼她了。”
林秋娘听的不是滋味,一想到将来他们俩老了,每天端着凳子坐在门口盼着闺女回来的场景,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连安慰丈夫的心情也没有了。
“算了,算了,还是听爹的吧!”秦山捂着眼,不让眼泪溢出眶。下一刻,他猛地坐起来,猛一抹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哼,想娶老子的闺女也行,得把老子一并接去!”
林秋娘被丈夫理直气壮的话惊呆了,一时伤感不是,想笑也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肯接你这个脾气不好的丈人,应该也愿意接我这个丈母娘吧?”
秦山瞪眼:谁脾气不好了?
林秋娘没理他,自说自话道:“住到亲家家里不合规矩,倒不如咱们趁笑笑还没有嫁人多攒些银子,到时候她嫁到哪儿,咱们就在附近买个宅子住着,这样大家都自在。”
秦山右拳击左掌,觉得这个主意更实在:“我看成!”
见丈夫赞成,林秋娘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放下衣裳,急忙从箱子里翻找出一把钥匙,将藏在隐秘地方的钱匣子找出来,将上面的小锁打开了,数了数里面存放的银两。
“这两年咱们又攒了将近八两银子,等今年的分的钱到手了,应该能攒到一千三百两,在京城买个小宅子应该够了。”
她盘算了一番,对丈夫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没法儿给笑笑买个大点的田庄了。”
之前攒下的银子,他们换成了铺子和田庄放在了秦笑笑的名下。自此之后铺子不愁租不上好价,田庄的出产也一年比一年多,两厢最多十年就能回本。
不过相对仅仅只作收租的店面铺子,显然田庄的收益更加喜人,因此他们就动了再给秦笑笑买个大田庄的念头。
秦山却压根没听进媳妇儿的迟疑,狐疑道:“你咋认定笑笑回嫁到京城?县城里就没有好人家了?”
林秋娘眼皮一跳,找了个理由:“笑笑在京城待的久,那里的熟人也多,说不定有人给她保媒呢,再说等三弟他们回来了,定然也是待在京城里,这样咱们也多了个照应,比嫁到县里更合适。”
秦山琢磨了一番,勉强相信了她的说辞,遂说道:“咱们就笑笑一个孩子,不管她嫁人还是招赘,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买田庄的事往后放一放也没啥,最多三五年就给补上。”
林秋娘点点头,将钱匣子重新锁上了。
凄清的月色下,李昭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难闻的汗味离开了张记烤鸭,朝着所谓的家走去。
堂屋黑漆漆的没有亮灯,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里面的三个人似乎都已经睡了。
李昭也没有在意,知道无人给他留饭,他来到灶房摸到水瓢,直接舀了一瓢水咕噜噜的喝下,随即在案板下的竹篮里摸到了一根胖胖的菜瓜,随便洗了洗就啃起来。
这东西贱好养活,一条藤上能结好几个。个头看起来大,水分也足,就是不甜不咸的没啥滋味,拿到街市上白送都没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李母随手丢在灶房里。
吃完整条菜瓜,李昭总算有了饱腹感。他拎着剩下的大半桶水来到院子的角落里,将汗湿的衣裳脱去,一瓢瓢水当头泼下,洗去了汗臭,也洗去了燥热。
“老大,是你回来了?”堂屋突然亮起来,昏暗的灯火穿过狭窄的大门投射到院子里,照亮了他的眼,也传来了李父唤他的声音。
李昭没有作声,将水瓢扔进桶里,随手扯下昨晚晾在绳子上的衣裳穿起来。
“你弄好了来我屋里,有事要跟你说。”李父似是知道不会得到长子的回应,说完这句话就提着油灯回房了,堂屋里再次陷入漆黑里。
背对着屋子的李昭扯了扯唇角,用剩下的水将脏衣服揉洗干净晾到绳子上,才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李父李母所在的屋子。
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了李母尖酸刻薄的声音:“说媒的是我姨表妹,她肯定不会骗我!以后老大成了秦家的上门女婿,铺子庄子枣园咱家不也有份儿?”
李父迟疑道:“要是那秦家像你表妹说的千好万好,能瞧上老大瞧上咱家?”
李母信心十足:“有我表妹说合,再让老大嘴巴甜点,好好把秦家的妮子哄住,这事儿肯定能成!”
说到这里,她怕李父反悔,卖惨道:“待会儿你好好劝劝老大,我巴心巴肝的给他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可全都是为了他、为了咱家能过上好日子,不然他们兄弟能有媳妇儿,咱俩能有孙子?”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李父一听这话,当即说道:“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们兄弟俩都耗在家里,就算老大当了上门女婿,生的孩子也还是他的骨血,以后……以后有了机会,这姓还能再改回来。”
听到这里,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对吓了一跳的夫妻俩说道:“既然你们觉得好,就让李明去上门吧,算是我这个哥哥对他的一番心意。”
李母本来就气他把门踹了个大窟窿,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小明是你弟弟,你让他当上门女婿,到底安的什么心呐!”
李昭没理她,盯着不敢直视他的李父问道:“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小儿子,让我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李父呐呐的说道:“老大,爹也是没有办法啊,家里啥情况你知道,实在没法儿给你和小明娶媳妇。”
李昭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当大户人家的上门女婿,总比窝在家里当光棍强。”
李母眼睛一亮:“你真的答应了?”
李昭微微一笑,俊朗的眉眼透着几分邪气:“要是不答应,你能让我安生的留在家里?”
李母眼珠一转,第一次冲继子笑的如此慈爱:“你这孩子说哪儿的话,你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娘哪会撵你走。”
李昭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摊开手说道:“拿来。”
李母不明所以:“啥?”
“银子。”李昭脸一沉,拧眉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不给银子,我拿什么哄秦家的姑娘?”
李母变了脸色,尖声道:“秦家有钱,秦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会看上咱家这点钱?你就嘴巴甜点,没见识过的小姑娘,你哄着捧着她就能把心掏出来给你。”
李昭嗤笑,笑李母愚蠢:“这么说你不给了?不给也行,你让李明去哄,兴许能哄的小姑娘自愿嫁过来,不要你一文钱彩礼。”
下午丹云轩一空,他就从得意楼迎客小二那里打听出那一家姓秦了。不出意料,那个始终未发一言的丫头,便是面前这个老女人口中的秦姑娘。
仅凭那丫头的气度,就不是个轻易被掌控的。这个眼睛只能看到自己鼻头的老女人,还真以为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如她想的一个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看出李昭是来真的,舍不得银子的李母暗暗咒骂,却因舍不得更大的利益,只好咬牙答应下来:“好,我给!”
说罢,她把李昭轰了出去,摸摸索索的从床底下抱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匣子,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一块失了原色的汗巾子,里面包裹着这些年李家所有的积攒。
只能说李家太穷了,这些年下来仅攒了四五两银子,谁让他们两口子过于溺爱幼子,生生把他养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不缺的败家子呢!
“家里就这么多钱,你仔细拿着千万不能乱花。”李母心肝肉疼的把抠索半天,才舍得拿出来的八十八文钱交给了李昭:“早早把秦姑娘哄住了,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李昭拿在手里一看,见只有这么点就说道:“家里没钱就算了,以后张记的工钱我自己拿,你不用代领了。”
张记烤鸭的掌柜是李母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每个月底的五百文工钱都由掌柜直接交给李母,根本到不了他的手里。
他不是没想过离开张记,自己找活儿干,只是活计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李母也会跑到他干活的地方撒泼打滚搅和掉。
今日李母自个儿把机会送过来,他岂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见李母变了脸色,张口就要骂,李昭掂着手里的八十八文钱继续说道:“哄人也要拿出诚意来,这点钱你打发要饭的吗?”
李母无法,只好答应下来,还不忘警告道:“别以为拿了钱就能跟老娘耍花招,户籍我都藏好了,没有户籍没有路引,有银子你也别想跑!”
李昭猛地攥紧了拳头,没有理会李母,掉头走了。
早年逃跑失败、被李母抓回来虐打的差点死去的经历历历在目,他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这个他恨入骨髓的老女人一把掐死,再把李父和李明剁碎了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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