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1 / 2)

司霄:=v=

年轻男人默不作声地从马车上下来, 什么都不说, 就静静地看着叶孤城,目光火热地能把他的白衣穿透。

叶孤城:……

竟然忘了车上还有一个拖油瓶。

这一刻, 他忽然很后悔把他救下来的举动,然而人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装的逼更是得囫囵吞枣地咽下去,江湖道义,人救了就没有半途再扔下去的道理, 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有的精明得过分, 但也有共同遵守的淳朴的,也值得人会心一笑的准则。

果然, 花满楼也注意到了大活人,他回头“看”司霄道:“这位是?”

叶孤城顿了一下,犹豫该怎么解释此人的身份,哪晓得他竟然自己先开口沉声道:“山野草民, 不用在意。”

讲道理有你这样的山野草民吗?

虽然解释得不清不楚, 但花满楼还是报以善意的微笑,他几乎能对一切人或物都抱有最纯真的善意, 这样的人生活一定很幸福, 每天都过得很愉快。

就连叶孤城都似乎被他身上洋溢的生命的美给感染, 眉眼不再如同冰封般冷峻, 反倒是柔和了一些。

他道:“路上救的人, 不必在意。”

花满楼对叶孤城的好感度又上升一个百分点, 他微笑道:“原来如此。”

既然接到了叶孤城, 那自然就要要往花家去的,也好在他一路上遭受诸多刺杀却平安无事,又加上江南花家家大业大,空房间也多,比起自己找个小院子,那还不如住到花满楼家里去。

花满楼道:“家中有不错的大夫,这位……”他卡壳了,忽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叶城主路上捡的人的名字。

男人沉声道:“我姓司名霄。”声音低沉可怕,年纪轻轻却已经严肃得过分,喜怒不形于色。

叶孤城瞟他一眼,这人现在,仿佛比与自己对话时还要冰冷几分。

并不能搞清楚司霄在想什么,看着他,就仿佛能看见背后有什么阴谋在缓缓展开。

果然比起带在身边,还是撇远远的更好,没有人会想把麻烦揽上身。

花满楼接着微笑道:“司先生可否愿意入住花家,家中虽只有粗茶淡饭,却对恢复伤口有所裨益。”

司霄终于将视线转移到花满楼身上,他没有回答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定定地看着男人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叶孤城没有说,他自己也没有说,行动与常人也没什么区别,那眼前人怎么会知道他受伤?

且别说是司霄草木皆兵,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一出门就遭到了疯狂的追杀,更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他听说过江南花家,因为江南花家是少有的富有人家,而且做得都是正经的清白生意,但正因为花家家大业大,皇帝也不会关注他们家有什么人习武,只知道今年又买了多少地,又捐献了多少苛捐杂税,花满楼的大名,他是没有听说过的。

花满楼没有觉得被冒犯,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虽然别的不行,但是一双耳朵,一只鼻子还算灵敏。”他闻到了血的味道,不是从已经逃走的熊姥姥身上留下来的,而是来自于眼前的年轻人,他之前受的伤太重,修养多日还没有结痂,伤口虽被包扎干净,但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司霄借月光打量,眼睛微眯,他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一对招子似乎没有焦距。

司霄道:“你看不见?”

花满楼道:“我是看不见。”

没有视力,那他看人竟然凭借的就是一双耳朵,一只鼻子?心中已惊涛骇浪,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眼神更加幽暗。

难得出门一次,倒还算有价值。

他之前竟然从来不知道,治下的国土有这样一群奇人。

花满楼又转向叶孤城道:“叶城主?”话中透露丝丝询问。

叶孤城点头道:“可。”

真是相当的惜字如金呢!

像他这般冷酷型帅哥,一天是不能说超过一百个字的。

花满楼被叶孤城邀请上车,马车轮在青石板地上滑过,除了声音什么都没留下。

暗处,有人影攒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看见了吗?”

“看见了。”

“是他吗?”

“是他。”

“那个白衣服的男人是谁?”

“是叶孤城。”

“还有全天下最有名的瞎子。”

“全天下最有名的瞎子是花满楼。”

“这两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不知道。”

“那还追吗啊?”

“现在别出去。”

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顿,他大概打了个冷颤,因为想到了刚才熊姥姥的悲惨结局,也真亏他们做刺客做惯了,又离得远,以“闻声辨位”的花满楼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们。

这简直就是值得烧高香的大好事。

“怎么办?”

“回去告诉九公子。”

九公子之前就说了,只要是有关叶孤城的事都一定要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九公子正眼看的人绝对不多,西门吹雪算一个,叶孤城也算一个。

“那他们怎么办?”

指的是身后的一伙人,但他们已不是活人,都死了。

面色青白,身上没有伤口,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被无声无息地勒死,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惨的死法之一。

“就扔在那。”

“死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人走了,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也无人发现,只留下几具被绳子勒死的尸体。

是夜,南王府灯火通明。

南王猛地一拍桌子,手跟不知道疼似的,他道:“什么?!”

脸涨得通红,像一只圆滚滚的西瓜。

他道:“都死了?!”

下属头都不敢抬,嗫嚅道:“都死了。”

南王冷冷道:“我派了多少个人。”

下属道:“九十一人。”这还不算新走掉的那一批。

古代不比未来,传信速度慢,而且派出去的人没有回信,少不得要再派别人去探查一二,才能知道真正结果。

一来二去,南王知道情报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他也是给逼极了,最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诸事不顺,想要杀掉的叶孤城没死,还陪上了身边的王牌剑客,手下的暗线又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打压,虽然他很想把所有事情都挂在白云城主头上,但经过探查又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王安又给他传信到小皇帝不知什么缘故,要模仿先人玩一出微服私访,而且还只有跟他一起出去的人才知道。

他一听简直欣喜若狂,这段时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都消失不见,原来想着干脆把坐在朝堂上的那位替代品拽走让儿子替换,想想又不可,毕竟王安也跟随小皇帝出去不好帮忙遮掩一二,要是搞一出真假皇帝出来岂不可笑。

想想还是直接在路上把小皇帝干掉最方便,毕竟随行的也只有王安魏子云等人,魏子云他们一死可以按上遇见刺客保护小皇帝的名声,只要留下王安,让南王世子代替简直就顺理成章。

谁都不会怀疑到这位侍奉过两代皇帝的老人身上,若不是如此,南王干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给他送去大笔钱财?

由南王制定的计划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天马行空,一个比一个的荒谬,但偏偏还真有动手的余地,因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想到如此荒唐的计划?

由皇帝最信任的太监做接引,他们的行踪根本就是全透明的,无论到哪儿,刺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批刺客才把皇帝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差一点,差一点就直接干掉小皇帝了。

哪知道这竟然是他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得手,南王养着江如画,原本就是用来对付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的,现在顶尖剑客不在,剩下人竟然不能奈他几何,虽在身上留下了不知道多少伤痕,但人却还是好的。

剩下的刺客兵分两路,一路追魏子云,一路找小皇帝,他倒下的地方毕竟是荒郊野外,路过的人太少,以他的重伤能不能熬过去都很难说,本来以为很容易便能解决掉的事,想不到竟然拖了一天又一天。

不仅拖时间,而且他派出去的人竟然都没了,这怎么能让南王不愤怒?

南王努力平行在胸膛中翻涌的愤怒道:“那你现在可知道皇帝在哪里?”

下属道:“不知。”

“哐——”

他抓起酒盏,当时就往下属头上砸过去,下属自然不敢躲,只能等待青铜器砸到头上,然后血流如注。

哪知道那酒盏竟然没有碰着他,擦着脸从旁边过去了。

下属:???

砸人,也是个需要准头的技术活。

南王的脸已经不是一个开瓢的大西瓜,而是一座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的那种。

他坐下来深呼吸,努力平复心头的怒气道:“算了。”

只能先让那些刺客回来了,既然没有一击必杀,还让魏子云他们活着,就不能再轻举妄动。

扫尾必须要扫干净。

虽然他的智商偶尔会因为思想过于天马行空而下降,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回到正常水平线上的。

王安这个棋子,不能暴露。

这几乎是他所有计划的关键。

南王的活动范围有点小,大多数时候仅限于封地与京城,与他相比,自由自在的九公子就要浪荡许多,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没个定性。

叶孤城下江南,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也下江南,夜间于城中信手闲游,如刀刻般锋利的脸板得死死的,从他的脸上只能读到冷酷与自负。

今天的宫九,也在冷酷而自负地迷路呢!

他的方向感很不好,人这种东西,就好像得到什么就注定失去什么,宫九的脑子很聪明,武学天赋绝佳,学什么都看一遍就能会,但是他偏偏分不清东南西北,算数也一塌糊涂。

如果有人问宫九一个减法,以他的作风定然会提溜出一排人,减一个,杀一个,认认真真地数数,最后告诉你答案。

下属想要找到九公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迷路也是需要水平的,九公子无疑就是站在顶端的那种。

他走之前用冷酷的语气嘱咐下属,看见了人就立刻来跟他汇报。

九公子的话谁人不听?他说往东,哪怕东边是刀山火焰,岩浆地狱,都少不得要走上一遭。

没人想见识九公子的手段,那比地狱要可怕多了。

今晚的九公子又迷路了,他站在一家酒店前,夜深人静,门不开,但他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以锐利的目光投射向紧闭的大门。

他不喝酒,为什么要站在酒店前?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下属静静跪在他身后道:“九公子,人找到了。”

九公子还是看向破旧的门,就好像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人找到了?”

下属屏息,他知道九公子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如果他没有问话,那谁都不能开口。

上一个在九公子面前随意说话的人已经被做成了人彘,身子都封在大花瓶里,只留一个头,一张嘴。

既然他那么喜欢说话,只要留一张嘴就好了。

所以,九公子刺瞎了他的眼睛,削了他的四肢,只留下一张嘴一张一合。

恶鬼都没有他心肠狠毒。

九公子终于开口道:“谁跟在他身边?”

他仿佛有未卜先知的特性,不用下属开口便已是知道一切。

下属道:“叶孤城和花满楼。”

九公子喃喃道:“叶孤城?”

他知道这个男人,他也看过这个男人。

那双冷酷的,仿佛永远不会被动摇的眼眸中绽放出笑意,刹那光彩,却照亮黑夜。

九公子道:“好。”

没有人知道,他的好代表什么。

叶孤城和花满楼坐在车厢中,也不知为何,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司霄偏偏也占了个位置。

叶孤城身为白云城主,装逼人设从来不崩,该会的技能不仅一样不少,而且还学得不错。

他的茶道技术为上乘,又恰好花满楼对此也颇有研究,以茶会友,对江湖人来说,这也算是非常得风雅。

然而!

白云城主以隐晦的视线扫身边男人,他的表情实在是太端正,就算以剑客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他葫芦里到底埋了什么药。

叶孤城心道,无论埋了什么药,定然不是什么好药,他还是多多戒备才行。

任凭谁看见了司霄的模样,都会觉得他别有所图。

花满楼是瞎子,所以他看不见司霄的表情,但却能微妙地感觉到对方身上大型犬一般的委屈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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