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璃起了一个大早,穿了一身方便行走的小袄,下身是棉裤,外面披着披风,简单用过早膳,她带着于嬷嬷和麦芽上了马车,直奔帽山。
“小姐,您干啥要找罪受,穿丫鬟的衣衫啊。”
家里的下人有新做的薄袄子,青璃借了一身穿,这次是为了低调去探访,当然不能穿得太好招人眼球,现在正逢腊月,有不少百姓去帽山,给家里的亲人上坟烧纸钱。
路过香烛铺子,青璃让于嬷嬷下马车去拎了一小提篮的纸钱,又准备了点心瓜果水酒,去一次,也要装的像一点,她记得自己路过附近,想要打听一下,也不能太显眼,穿着小袄子,虽然会冷一些,行动方便,万一发现地道,她准备下去看看。
“小姐,咱也是做好事,找那孤坟烧点纸钱吧。”
于嬷嬷叹息一声,突然想到自己的不易,她虽说是个寡妇,好歹有儿子傍身,百年之后,也有人给她烧纸钱,没断了香火,那些绝户头可就可怜了,孤坟在荒郊野岭,无人看顾,只能变成孤坟野鬼。
听于嬷嬷念叨,青璃哭笑不得,这辈子还没过去,就想死后之事,反正人总有那么一天,看开些就好。
通往帽山这条路,路过城北大营,在官道上,找一条小岔路,七拐八拐,马车一路行驶,能看到不少拎着提篮的百姓,脚步匆匆。
“好了,就停在这边。”
前面是一处树林,穿过树林就是帽山,为了不太显眼,她决定带着麦芽和于嬷嬷步行前往。主仆三人踏雪,穿过一片树林,就来到帽山的山脚下,在山脚下不远,有一排孤坟,坟头上的枯草,在雪里冒了出来,显得格外的萧瑟。
按照赵晚春的画卷,背景是帽山,二人的角度,对着帽子的中央,三人按照地点,找到大概位置,果不其然,山脚下,零散着有几户人家,分布七零八落,应该不能算是一个小村。
“小姐,您看,那边有七八户人家呢。”
于嬷嬷伸出手,指着下面的几户人家,疑惑道,“这么多人家,哪户才是啊,都去打听的话,会不会被看出点什么?”
此刻,有不少百姓们路过,疑惑地看着三人,现在正是烧纸钱的好时辰,刚好能赶在正午前离开,正午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这种坟场,阴气森森的。
“你们这咋停在半路了呢,不是有啥忘了带啊,大娘我这里都有。”
一个好心的大娘停下脚步,看着三人面生,现在来烧纸钱的,总有那粗心人,火石都不带,她这里正好有多的,所以顺口问了一句。
“大娘,我们都带全了,这是我一次来,去给我大舅爷爷烧纸钱,这不,还有点转向,怕找不到路。”
这是一个好机会,青璃跟着大娘一起走,顺便打听道,“这边阴森森的,咋还有住户呢?我听说这样的地方晚上闹鬼啊,可怕的很。”
“你这小丫头不知道,这里的人家,都靠这片山生活呢。”
大娘叹口气,要是有钱人家,谁愿意住这片地方啊,冬日里下雪,赶在过年之前,有大批的人不能来上香,会提前一年预定,让山脚下这些人家给家里的亲眷烧些香烛,摆一些果子,撒点水酒,让过世的亲眷保佑家人的平安。
来烧纸钱的百姓也多,一路上难免有遗忘之物,在山下的人家里都能买到,其实就是个纸马铺子,要是有远道而来的人,赶上大雪,那些人家也有客房收留,只要给点银子就行。
古代人也有生意头脑,青璃点头,若是这样的话,查访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但是一共七八家,总不能走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此地过夜,然后夜里出动。
大娘是个好心人,家里的老伴就葬在这片山上,她每年至少要来三四次,对这边的环境很是了解。山脚下那几户人家也有黑心的,专门宰面生之人,大娘提醒三人要注意。
跟着大娘上了山,青璃假装找坟头,于嬷嬷擦汗,自家小姐的大舅爷爷可真倒霉,貌似还活着呢吧,被小姐一句话给说死了,还葬在这么一处阴森森的地方。
“小姐,看那边,有一处孤坟。”
这个时间,周围都是百姓,三人左顾右盼,已经引起人们的注意,麦芽总觉得有很多疑惑地目光落在一行人人身上,让她不寒而栗,很不舒服,想赶紧烧完了纸钱,然后下山去。
“小姐,这山头还高着呢,咱们是上去,还是在下面找个坟头?”
这里又没有亲戚,按照于嬷嬷的想法,找一处顺眼的地方烧点纸钱,就当行善事,山太高,怕上去也没有意义。
半山腰风很大,来烧纸的百姓们点燃了纸钱,很快被风吹灭,最后他们找背风的地方点燃,大家嘴里念叨着自家亲人的名讳。
风打透了青璃的小袄,她冷得哆嗦,最后终于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处孤坟说道,“就哪里吧,点燃了纸钱还能取暖。”
青璃搓搓手,有人比她还要凄惨吗,竟然用这种方式,这一切都拜耶律楚仁和宇文鲲那两个变态所赐。
孤坟似乎有年头没人清理,坟头上的枯草很高,于嬷嬷和周围百姓们借了铁锹,添了一些新土,麦芽负责在地上铺一张油毡布,把准备好的果子,糕饼装盘,摆放到坟前。
“呜呜,有些年头没来看您了,是我们的错啊。”
为了应景,于嬷嬷呜咽了两声,青璃嘴角抽动,面色囧了囧,现在坟头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墓碑上的字迹,经过风吹雨打,也有些不清楚了,此处的主人,大概早已经被世人遗忘。
“送纸钱,缺点什么就买什么吧。”
麦芽不知道怎么称呼,洒了一杯水酒,用火石点燃了冥纸,学着其他百姓的做法,先在外围烧几张,路上的大娘说,这山头里孤魂野鬼太多了,烧纸前,必须贿赂外鬼,外鬼得了银钱,才不会和坟里人争抢。
“大舅爷爷啊,给您送纸钱来了。”
青璃扶额,说的干巴巴的,没有什么诚意,她现在着急,就想快速烧纸之后下山。天色阴暗,没有阳光,山上冥纸的灰乱飞,在地上打起一个漩涡,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于嬷嬷,山上真冷啊。”
麦芽哆嗦两下,见刚才倒酒的小瓷瓶还有些剩余,她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全部灌注到了嘴里,顿时,胃里一种辛辣的滋味,呛得她连连干咳,这种杂货铺买来的劣质酒,自然和青璃空间里的水酒不一样。
“你这个嘴馋的丫头,这是给鬼喝的!”
于嬷嬷瞪了麦芽一眼,然后对着墓碑的主人连连念叨,请求不要责怪。周围的百姓们看过来,有的人就说了几句,“以后啊,要多看看去世的人,俺们年年来,总看到这坟头孤零零的,你们是外地人,没有时间,就给山下的住户点银子,让他们来烧点纸钱,也好保佑家里人。”
“是啊,做人不能忘本啊,不兴有了点银子,就忘记自己的亲人啊。”
于嬷嬷,麦芽和青璃三人一起,耷拉着脑袋,这样的时候被教训,三人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明明是好心找了个孤坟,结果还被说了一顿。
“咦,你们是谁啊?”
山下,走来四个男子,前面二人带着厚厚的棉帽子,看穿戴还不错,绸缎袄子长靴,前面的两人都是方脸阔口,有四十岁上下,后面跟着的像是家里的下人,提篮里准备的糕点和果子都是上好的的,于嬷嬷眼尖,看出那些东西都是平阳城的老字号,价格不算便宜。
“啥意思,我们是来烧纸钱的啊。”
来了穿着气派的陌生人,又向着孤坟进发,百姓们纷纷转过头看热闹,于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察觉到不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避重就轻。
“咦,那不是这位姑娘的舅爷爷吗,你们也是亲戚,咋可能不认识呢?”
百姓们一脸疑惑地看着两行人,那对富商兄弟满眼疑惑,其中一人道,“许久没有回到平阳,咱家还有亲戚吗?”
“这个,应该有吧。”
另一个男子也不太确定,但是见到有人来烧纸,非常高兴,青璃紧了紧头巾,哭丧着脸,要不要这么巧合啊?只不过随便找个孤坟烧烧,也能遇见这种事,她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这位侄女,你是说,这是你的大舅爷爷?”
下人放下准备的纸钱,二人不着急烧纸,过来认亲,青璃现在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多亏捂得严实,没有人认出她,不然还得了?她心里寻思,找个什么借口推拒一下,就说自己烧错了坟头。
“姑娘,找到你大舅爷爷了?”
刚才在路上的热心的大娘已经烧好了纸钱,正要下山,见这边围着一群人,以为发生了什么状况,过来打个招呼。
大娘的一句话,彻底把青璃堵得没话说,她心里已经不能用郁闷两个字形容,一旁的于嬷嬷和麦芽,此刻也呆愣地搞不清状况。
“我们也不是本地人,这次家里来平阳走货,这才能有机会来看看。”
到了这时候,只能随便瞎忽悠,青璃准备灰溜溜地逃窜,彻底甩掉二人,不然接下来就是认亲,她又不认识坟头主人,认什么亲啊,她大舅爷爷知道她干出这种事,估计能背过气去。
“大哥,我就说吧,看来这侄女都是咱家的亲戚啊。”
兄弟二人很高兴,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青璃面色僵硬,提到几个人她都不认识,那些亲戚七拐八拐,简直考验她的智商,于嬷嬷装作高兴的样子,内心苦哈哈的,都是她多嘴,要不是犯懒,陪着小姐往山上走,就没这么多事。
“唉,平阳还是这么冷啊,我们很多年没有回来,这坟头也荒了,这次回来,能看到家里的亲人,真好啊!”
兄弟俩人蹲在地上,对着坟头的主人磕头,又开始烧纸,让青璃等人先等候一下,等一会儿叙旧。
“小姐,这可咋办?”
于嬷嬷把青璃拉到一个角落,垂着头,“都是这群多嘴多舌的,不然您也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
“到底是谁选的这个坟头?”
青璃咬牙跺脚,这身袄子太单薄,她现在都觉得要冻僵了,还不能走,周围一群百姓打量着三人,不明真相的,还过来道贺,毕竟能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是一件相当值得庆祝的大事。
北风一直吹,那中年兄弟烧纸钱,回头和下人交待了几句,过一会儿,青璃身上就多了一件大氅,她有心想要拒绝,可是大氅温暖,罢了,就先这么披着吧,当着百姓的面,不能说明情况,等下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好。
“小姐,您不能真的认下这便宜亲戚吧?”
麦芽喝了烈酒,感觉不那么冷了,她站到青璃身边,给自家小姐暖手,“那二人看穿戴,就是个富户,看着身上的大氅,皮毛光滑,就是平阳的铺子,也没有这么好的。”
狂风呼啸,越来越多的百姓匆匆下山,这样的天气,不宜在山上久留,青璃把整个身子都缩进大氅里,心里盘算一会儿拿出最合适的借口,这就是一小段插曲,很快就过去,接下来寻找密道才是关键,可生活中总是有太多意外,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事,让原本不相干的人走到一起,真的成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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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天,要开始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加班,小莲要哭了,尽量保持万更,二更看周末情况,大家抱抱,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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