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无心之过(1 / 1)

雨停了,漫长的夜色也尽了,窗外芭蕉轻轻的摇着,摇下晚后的露水。

“太医,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郡主,柳儿给您磕头,柳儿给您磕头了。”

“柳姑娘,我们无能为力啊。”

“郡主——”

房门关着,里面的哭声站在门外的冷暮飞听得清楚,他疲倦的眼睛无光的俯着脚下。

管家从房里出来,欲言又止,迈着缓步走过来,在他身前低声说:“主人,郡主走了。”

“嗯。”冷暮飞只是听着应了声,然后转头,风吹的他长发飘扬,划过他的脸。

他一句话也不多说,走下缓台。

老管家叹气进了屋子,打发了太医们离开,他摆了摆手,安排侍卫将床上冷语心的尸体下葬。

冷暮飞一时失手杀了她,所以即便她是郡主,这下葬也不能声张,她是过继的女人,更不能以郡主之礼入葬,而尸体按照大周的规矩是该送往胡地的。

“你们要干什么?别动,别碰郡主!”柳儿哭成泪人,她跪在床下伸开手臂挡在白绢前。

“柳姑娘,我们是来给郡主下葬的。”侍卫解释。

柳儿瞪着仇视的眼睛,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这群人,她破涕而笑,红肿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看谁敢!”柳儿拿出腰间的刀子忽从地上站起,锋利的刀尖对着面前的侍卫挥动。

“你们杀了郡主,我要杀了你们给郡主报仇,我杀了你们!”柳儿持着手中的匕首胡乱挥舞,她不听劝阻不看是谁,不要命了的一阵乱捅。

她是冷语心的贴身奴婢,冷暮飞留过话,会饶她一命。

“管家,这……”侍卫都退后,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女人太过激动,但又不能出手伤她。

管家眯起眼睛,似乎另有玄机,他说:“柳儿,奴婢就是奴婢,主子死了再跟一个便是,这里还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老管家回头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用理会这个疯女人。

柳儿傻笑着哭道:“我是奴婢,我卑贱,但也好过你们这群伪善的人!”

“凭你们也配给郡主下葬?冷暮飞呢?他在哪儿?我要他亲自请郡主入土为安!”

啪——

老管家扬手甩了丫头一个耳光。

柳儿栽倒于地,嘴角隐隐流下血,滴在地面斑斑点点,她看着自己凝聚的血液在流淌,痴笑着抬头。

“禽兽!你们这群禽兽!”

管家恶狠的瞪着她,手掌拧成了拳头,他弯身一把抓住柳儿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起。

“主人让我留你一条贱命,可惜你这丫头不懂得感激。”管家说罢,将她推到地上。

“把这个丫头解决掉。”

侍卫们单看着,几分犹豫。“可主人那边……”

“主人哪里有心思去管她的死活。”管家冷笑。

侍卫们点头,握住腰间的长刀,一步步朝柳儿走去。

柳儿趴在地上,她没求这些人放过自己,她爬向床的位置,身体伏在床板上,抓起女人的手哭着说:“郡主,柳儿来陪你了,再也别丢下我。”

侍卫举刀,一声疾风,盖在尸体上的白绢溅上大半血红。

管家嫌弃的摆摆手,命人把尸体抬走。

后廊悬在房檐上的笼子空了,下人说,那只朱雀在一夜寒霜下冻死了,今天早上发现的时候,身体还是硬的。因为这,几十个侍女跪在大堂直到现在都不敢起来。

男人背靠柱子坐着,长发轻拂他俊美的面容,嘈杂凌乱撩刮他的脸,浅淡的眉线有种道不出的高洁和雅气,他轻闭着眼睛,沉重的头仰靠着柱子。

“主人,这是从朝阳郡主身上找到的。”侍卫将一叠卷起的纸呈给冷暮飞。

风吹着那叠纸哗哗响,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目中明澈,接过叠纸,低头瞥了一眼,淡淡冷笑,紧攥于手。

“为了这几张纸,值得吗。”他再次合上眼睛。

怵在旁的侍卫听的糊涂,却不敢打岔儿多问,见到拐角走来的女人,侍卫忙低头退下。

夏如初拿着披风悄悄走过来,她心疼的看着男人,将披风搭在他的肩膀。

冷暮飞睁开眼睛看着她,他淡笑,这笑容很累,力不从心。

“我杀了她。”

他温柔的双眼太柔美,那抹潜藏的痛苦,越是想极力隐藏越让人深感落泪的难过。

夏如初微笑,坐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将头轻轻倚靠在他结实的肩膀。

“我知道主人不是故意的,郡主很懂事,她不会怪主人。”夏如初朦胧的眼睛半睁,冷暮飞一夜未曾合眼,她就躲在院门口陪他一整夜。

“她说我会不得好死。”冷暮飞浅笑,似有自嘲的讽刺。

“主人,郡主无心的。”

冷暮飞看着被风吹乱的那叠纸,忧郁的眼神快将人心透化。

“我真的没想伤害她,就算她拿了这东西又能怎样,就算她说出那些话又如何,可我却要了她的命。”冷暮飞从女人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他看着自己的手心,眼中的痛苦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夏如初默默流着泪,她抱住男人的肩膀,头紧贴在他肩膀上,说:“主人是天,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求您不要这样自责,或许还能为郡主做些什么。”

冷暮飞抬眼看她。

他与冷邵玉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永远都显得一种柔情,哪怕阴冷还是温柔的,但冷邵玉不同,他的高傲保持着一种冷漠的高度,让人无法亲近,总会带着敬而远之的疏离。

“朝阳郡主奉命前往胡营,她心不甘情不愿,即便死后,郡主也不会想自己尸骨辘辘堆在那大漠荒草旁。主人莫不如将郡主的尸体葬入武周,不失体面,也当是了却了她最后一桩心愿。”

冷暮飞低眸凝目,点了头。

两天过去了,晋王府卧居里的男人才捂着脑袋清醒,窗外阳光刺眼,他五指遮挡阳光让自己看清前景。

瞬间他从床上起来,抓起架子上的衣服匆忙走出房间。

气没喘一口来到南湘院,门口的奴婢端庄站着,见到男人时乖张的行礼。

“莫大人,郡主不在。”婢女见他要进院子,开口道。

闻言,莫云脸上顿时阴沉,他冰冷的问:“她在哪?”

奴婢小心的观察,一向本分的大人怎么突然直呼了郡主‘她’?

“奴婢不知。”

“莫大人,郡主真的不在里面,郡主真的不在……”

“莫大人,您不能进去。”

婢女拦也拦不住,莫云一间接一间屋子的找,他甚至直呼冷语心的名字,可没有丝毫回应,他眉间拧成一条黑线,转身离开南湘院。

“莫大人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他怎么会睡着,难道女人给他……莫云握剑的手已能听到骨头交错的声音。

“莫大人。”侍卫见他,恭敬行礼。

“我问你,郡主在哪?”他冷着脸质问。

“属下不知。”

“大人睡了两天,怎么突然找……”

睡了两天?他竟然睡了两天,遭了!

如雷哄顶,莫云握着剑慌忙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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