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不想认亲,但心里还是已经认了的。
尤其是南风,我对他这个哥哥至少是不排斥的。
他每天都陪着乔建川来看我,哪怕我不给好脸色,不说一句话,他们天天照来不误。而且每天都不空手,要么就是拎点我爱吃的东西,要么就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我不肯见他,这些东西就都是南风拿进屋里给我。
每次看见那些诸如娃娃之类的,我心里还真划过一丝暖意。乔建川倒是把我当成了小女孩。这对于爸爸过世以后,就再没体会到父爱的我来说,还真是一把软刀子。
但我心里总想着,他有家室还来招惹我母亲,还害得她没了命,害得我差点也跟着死了,我觉得都是他的错,是他辜负了我们母女,甚至是一种背叛。总之,我就是认定是他的不负责任害了我们母女俩。
第六天的时候,南风终于看不下去,他拉着我的手说我,“一直以来我觉得你善解人意,可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他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我丢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对南风说道:“你现在看见了,我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所以,你还是劝你那个年过半百的父亲回去吧,别再来了。”
“可依,你诚心说这样的话来叫人难堪吗?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抬头冷眼看着他,“如果不是他,你母亲会找上我吗?我说了,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管,但是我也无法原谅,他既然这么不负责任的抛弃了我们母女,现今认不认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我妈已经被爸送回去了,而且坚持要离婚,爸已经决定留在国内,你应该知道,他都是为了你。”
“离不离婚都是他们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都是自作自受。”
要不是证据不足,加上卡娜又是意大利国籍,我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送进监狱。
南风似乎没想到我倔强起来会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
“你去了以后如果还是不肯认爸,那我无话可说,我保证带着爸离开,永远都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也直直的看着我,好半晌,我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韩澈早上去了分公司开视讯会议,还没回来,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电话里听说我要出去,韩澈还是不太放心。
“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忙你的,放心吧。”
“那你自己小心,我待会去接你。”韩澈嘱咐了两句,挂了电话,我就跟着南风走了。
乔建川看到我跟南风一起出来,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但看到我依旧冷漠的神情时,又暗了下去。
南风给我开了后车座的门,我顿了下还是坐了进去。乔建川从另一面也上了后车座,南风坐在了副驾驶,卫林开车。
按照南风的指示,车子一路开到了A大附近的一栋楼门前停下。这个住宅楼我知道,是老楼了,原本是A大教职工的公寓楼,后来教职工很多搬走了,就卖的卖,出租的出租。
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南风走了进去,在三楼的一个房门前,南风拿了一把钥匙开门。我不经意的瞟到那把钥匙,是那日他找我告别时候,拿出来的那把,后来又收了回去。
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不太大,家具都已经老旧,屋子里也看得出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但却还算整洁。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我站在客厅里望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很简朴。
“这是当年我和你母亲一起住的房子。”乔建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你。”
我再次看了眼四周,确定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南风低声说,拉起我的手,因为怕扯动我的腰伤,所以并没有用力,只是牵引着我打开了一扇房门。
推开门的一霎那,满室的粉红色映入眼帘。
窗帘是粉的,床铺是粉的,还有好多用具。我小时候对粉色是钟爱一些,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我也不例外。等到十四五岁以后就不太喜欢了,觉得很幼稚。
“你自己看,我不打扰你。”南风说着关了门,退了出去。
我没说话,慢慢的走进去,这房间的布置,看得出非常用心。一张书桌上,摆放着一张相片,我走过去。
上面是一家三口,女人很美,长头发,笑的很甜。男人明显要成熟一些,但是很帅,用现在的话说,是个非常有魅力的。
中间的小女孩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很漂亮也很可爱,一双眼睛灵动活泼。
不难看出,这就是乔建川和我那个过世的母亲,还有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变了很多,除了眉眼之外,好像都变了点样。这应该就是当年因为车祸受伤,整了形的缘故吧。
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衣柜,我打开,本以为里面是我小时候穿的衣服什么的。却没想到,都是小女孩喜欢的娃娃,头饰之类的。
而且,每一样东西下面,还压着一个信封。
我拿起一个娃娃,是一个蓝眼睛的洋娃娃,眼睛还会上下眨动。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短短的几行字,是钢笔写的,苍劲有力。
“女儿,今天的你十岁了,这个娃娃是今年流行的最新款,爸爸猜到你一定会喜欢,送你当生日礼物。
爸爸找了你两年了,你到底在哪儿?”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爸爸。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数了一下,果然,已经摆满了十五件。我看了下信封上的日期,是九月二十六日。我的生日,原来是九月二十六日。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一个拆开了信封,上面的内容都不长,有的是诉说思念之情,有的甚至是讲了一个笑话,但都有一句,“生日快乐!”
到十八岁的时候,那是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和一只小皇冠。
心里写着:宝贝女儿,今天是你十八岁的成、人礼,爸爸想,你穿上这件礼服的样子,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公主……
我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眼泪就打湿了眼眶。
心里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你可能错怪了他,不管怎么说,他是非常爱你的。
他准备的每年一份生日礼物,都很用心。
最后一份,是一张旅游线路图,国内外的热门景点都有,还有机票。他在信里说我大学毕业了,要带着我出去旅游,和我母亲一起,一家三口。
我再也忍不住,拿着那份旅游线路图和两张机票,那是第一站,从A市去云南的。
乔建川并不在客厅,只有南风自己坐在沙发上,我想都没想,就去了另一个卧室。
他坐在卧室的床上,手掌摩挲着被罩上的花纹,眼神中是无尽的哀伤。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妈妈最喜欢桃花和荷花,跟她性格很像,不争不抢,外表温和,其实骨子里很坚韧,有自己的主见。”
我瞟了眼被单上的花纹,正是荷花的图案。
“这些地方,你都去了吧?”
他愣怔了一下,看了眼我手中的东西,“嗯,都是你小时候说过的地方,每次看电视看到好看的风景,你就嚷着说要去。可惜,我一直都没带你去过。”
“拍照片了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一个人,有什么好拍的。”
“那如果是两个人呢?”我有些哽咽的问。
“你说什么?”他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震惊,还有一抹狂喜,但却小心翼翼的不敢表现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双眼看着他,重复问道:“如果我说,我想去一次这些地方呢?”
乔建川望着我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道:“你,肯认我了?”说着两滴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妈已经不在了,一家三口旅游的心愿是完不成了,就剩下我们父女俩,你愿意吗?”
“愿意。”乔建川豁的站起来,想要抱我,可伸出来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是胆怯,还是觉得我一下是这么大的姑娘,不合适。
我抿了抿唇,主动抱着了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爸!”
“诶!”好半天,他才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声:“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
好一会儿,我才从他怀里站起来,冲着他摇摇头,“都过去了。”
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看着我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朝我走过来,握着我的肩膀道:“可依,爸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你和阿姨,他一直在找你们。每年你的生日,他都会亲自挑选礼物,送到这里。这房子,爸也买下来好多年了。”
我不想让大家在沉浸在这种伤感中,总归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相认,那就开开心心的。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冲着南风道:“你这个哥哥太不够意思,那么久都不认我,还闹了那么多误会。”
乔建川闻言,立即问我,“怎么?你哥欺负你了?”
我刚要说什么,南风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开始喊冤,“爸,你不带这样的,有了女儿就不要儿子了。别忘了,你能和可依相认,都是我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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