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还是澹台凰一次看见百里瑾宸亲自登门,她倒还奇了一下,竟然还有大事可以让这位眼睛放在天上的美男子亲自前来。出于好奇,也凑过头看了一眼君惊澜手中的信件。
这次君惊澜倒是没回避的给她看了,打开之后,发现是南宫锦的信。内容是说慕容馥之父,慕容千秋和她有私交,更有救命之恩,此次慕容馥断腿,求到了她的名下,她不可坐视不管。说是最后帮助慕容馥一次,算是偿还慕容千秋的情,希望他们谅解。
看完之后,君惊澜看了澹台凰一眼,显然是在等她的反应。瞬间也是一阵头痛,前几日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她们二人的关系,现下又撞上这么一茬,也不知道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虽然他先前已经料到干娘可能会出手,但心中还抱着几丝幻想,希望不会太糟。
而澹台凰的表情,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平静的。只冷冷的扫了一会儿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冷哼了一声,出门去了。对南宫锦的不喜已经溢于言表,不是她不能理解人家知恩图报,但是人家知恩图报最后帮了自己的情敌,她能开心吗?
眼见她招呼都不打就出门,显然是相当不高兴!笑无语也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幸灾乐祸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去了。可是等到他出去,澹台凰已经没影了。
太子府的门口,便剩下两对主仆。太子爷登时眉心剧痛,却也没出去追,现下他越出现在她面前她更生气……
而百里瑾宸美如清辉的眸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寡薄的唇畔微微勾了勾:“如烟呢?”
“在南苑,关了几日,你可以去劝劝她!”君惊澜缓缓出言,回答他的问题,表情也已经稍稍缓和了些。
百里瑾宸点头,劝人他是不会,也没那个兴致。去看看还是应当的,又接着道:“这两日,我要住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也没问缘由,先是微微挑眉,旋而点头,让小苗子下去安排。
……
澹台凰出了太子府之后,脸色一直不很好看。婆媳问题是千古难题,要是她嫁给君惊澜,这南宫锦就是她未来的婆婆。跟那个女人见面到现在,还真的没有发生过一件愉快的事情,甚至在听见了对方要帮慕容馥之后,她心中出现了一个很阴暗的念头,这南宫锦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所以才会去帮慕容馥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更差了!
出门之后,没走太远,就看到了庞大的护驾队伍,全部都是送慕容馥归国的。
澹台凰终于淡定了一点,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站在路边目送她滚蛋,把那些烦心的事情先丢到一边,总而言之,这次和慕容馥一战,自己是胜利了不是么?
而马车之内的慕容馥,则铁青着一张脸,面色难看的厉害。马车走到这里,她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住伸手掀开了车帘,这一掀开,就看见澹台凰站在路边。
两人同时一怔,显然都没想到会正好看见对方。
一人眸色冷冽,一人眸中带笑。
这下,慕容馥心中对澹台凰的不满,登时也已经无以言表。
掀开了车帘,对着自己车帘之外的下人吩咐道:“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聚!”
澹台凰今日出门穿的是女装,故而慕容馥才会这样招呼。
车辇停下,庞大的队伍也停了下来。澹台凰瞅着那内侍监对着自己走来,心知对方的目的,是想找自己来着。而那群围观着这位据说昨夜喝了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撞邪了,导致在自己的寝宫大跳脱衣舞的女皇回国的百姓们,也都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凰的方向。
内侍监到了澹台凰的面前,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戳破,毕竟澹台凰和慕容馥现下的情敌关系,全天下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现下女皇临走还要见澹台凰一面,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样编排。
是以,他只是弯腰轻声道:“这位姑娘,我们女皇请您上龙辇一聚!”
澹台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选择了过去。
其一,以她现下的武功,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就算慕容馥是找麻烦的,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其二,现下毕竟在大街上,慕容馥请自己去,自己不去,对方若是来硬的,闹了起来未免难看。
其三,她也想知道,慕容馥找她是想做什么。
是而,点了点头,跟着那内侍监一起过去了。下人掀开车帘,原本是跪下身子,等着她从自己的背上踏过去,但澹台凰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跳上了马车,踩着人家的背上车,她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倒是门口那人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垂下头,若有所思。
进了车帘之后,便见慕容馥端坐在中间。这马车很大,三面都有位置,中间还有一张矮桌,上头放着茶水糕点和水果。
澹台凰进来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打招呼:“女皇陛下!”
“倾凰公主客气了,请坐!”慕容馥也不知道是终于学会冷静了,还是别的什么,在澹台凰进来之后,显得稳重自持了很多,没有对着澹台凰暴跳如雷,也没有激动的破口大骂,反而还很礼貌的让人家坐下。
黄鼠狼给鸡摆拜年,素来都是不安好心的。澹台凰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有礼的点头,坐下了。
落座之后,慕容馥又开口:“公主用茶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却没敢动,只是扫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眼,笑道:“女皇陛下客气了,本公主不渴!”慕容馥的东西,她可没胆子乱喝,里面要是下了点药什么的,她被毒死了找谁哭去?
慕容馥自然也知道她的防备,勾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旋即,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放的有点重,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压,就这样散发了出来,让整个马车内的气温都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双略微阴郁的眼眸偏转,看向澹台凰,冷声道:“倾凰公主可否告知朕,昨夜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昨夜之事,是不是本公主所为,并不在本公主的答案不是么?陛下觉得是,便是。陛下觉得不是,便不是!”澹台凰的答案看似模棱两可,没什么特别的价值,但是仔细听来,却也回答的很到位!
如果坦诚是自己做的,慕容馥就找到理由问罪,如果说不是,慕容馥十有八九也不会相信!所以,她如何回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馥如何想罢了!
慕容馥冷冷哼了一声,唇际的笑意有点意味不明。沉声道:“澹台凰,是不是你做的,朕心里有数,但是朕却并不希望是你做的!”
“此言何解?”澹台凰倒还奇了一下。
她这一问,慕容馥眸中的神采又阴郁了半分,接着开口道:“以你上次在太子府将朕气晕的狠辣,朕就能知道你不是什么会心慈手软的人。可昨夜,这药分明可以下的更重一些,若是迷情散,或者毒药,反而更能收到效果。而下手之人,没有用这种药不说,甚至还在朕彻底丢掉颜面之前,提醒了冷将军前来。这样来看,昨天那个人虽然是想对付朕,但是已经手下留情,所以朕并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朕非常讨厌你!”
慕容馥倒也坦诚,对澹台凰的厌恶是毫不遮掩。
澹台凰听完,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没有接话。她肯定不会直面承认是自己干的,所以也不能告诉对方自己不过是给冷子寒面子。故而选择了沉默,没有吭声。只是心下微诧,这几日,慕容馥的表现都愚蠢的很,但没想到思维也能有这样缜密的时候。
看澹台凰不说话,慕容馥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叹了叹,忽然道:“澹台凰,朕是真的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澹台凰登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仅仅是对她的话莫名其妙,也是对对方的态度莫名其妙。因为慕容馥现在的表现,好像对自己已经没有很深的敌意了。
“是!羡慕你!”慕容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旋即开口,“羡慕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不像朕,和你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君惊澜不可能和西武联姻,朕其实明白!”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倒是对她高看了几分,最近经常在听见冷子寒和皇甫轩他们说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没什么聪明才智。听了这么久之后,她也很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明白这一点?
见澹台凰的眼神有些古怪,慕容馥冷冷笑了笑,接着开口:“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朕,朕确实想不透这其中复杂之处,并不知若是北冥和西武联姻,对于君惊澜来说,不是好而是坏。但是朕来西武之前,已经有谋臣对着朕谏言过,朕听完,心知有道理,但却恼羞成怒,急火攻心,下令将他砍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摇头,心中有点可惜,整个北冥能把这事情原原本本看透彻的,也不过是君惊澜和独孤城二人,西武能有如此聪明的人才,就当好好把握才是,可慕容馥,就这样把人杀了?她难道就不觉得可惜?
见澹台凰这样子,慕容馥倒也不遮掩,很坦然的道:“朕起初生气,到了今日,慢慢冷静下来,才终于觉得可惜。而朕,之所以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这道理,朕一点都不想听!故而,朕还是来了,抱着一丝侥幸而来。可跟你这一局,朕不得不承认,朕最终还是输了!”
“可女皇日前的表现,却并不像是先前就的能明白这个道理的!”想想那天在北冥太子府的她的脑残表现,怎么看都不像事先就知道不可能。
慕容馥眸色沉下,接着开口:“你要知道,朕的身份,对于君惊澜来说,必然是个威胁。若是朕显得太过聪明,反而不美。只是,朕到底低估了他……”
这样想着,她忽然回忆起日前,自己被澹台凰带来的唱戏人马气晕之前,那人似笑非笑说的一句话“女皇聪慧,奈何……呵呵。”
那句话,他说的十分突兀,也意味深长,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将事情想透彻!君惊澜,是看出了她藏拙。
这下,澹台凰就不说话了,红唇勾起,似笑非笑的问:“那不知道女皇将这件事情告诉本公主,目的何在?”
“没有目的,就是想跟你谈谈!”慕容馥神色冷淡,说完这句话,又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方才接着开口,“澹台凰,朕输了!不论是身份还是手段,朕都输了!而朕,也并不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身份上,她有作为帝王的桎梏。而手段上,从被这女人气晕,险些真的引发了狂犬病,到昨夜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之下,还是被设计的那么惨,都很明确的对着她阐述一个事实,她输了!毫无悬念的输了。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反而还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女皇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打算继续和你作对下去!只要是朕想要的东西,就该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母后告诉朕的,这也是父皇的处事手段。而如果朕得不到的,朕会毁了它。朕没有,任何人也别想得到!”慕容馥冷着声音,在逐字逐句的说着。
澹台凰挑眉:“那女皇陛下,这是在对本公主和君惊澜下战书,以表示你要摧毁我们的意思吗?”
“可以这样说!”慕容馥倒真的是什么都不瞒着她,当即就开口回了她的话。
澹台凰登时有了一种很想笑的感觉,于是也真的笑了:“女皇陛下,和你不喜欢我一样,我也确实不喜欢你!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但是我欣赏你的坦荡!”
或者慕容馥在东陵的时候,意图用蟒蛇咬死她这件事情并不光明,但是她却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和仇视之心。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蠢,但是澹台凰却喜欢这种明面上的对手,她比那些人前笑的开心,背地里却捅刀子的人要讨喜得多!
慕容馥也是笑,虽然笑意很冷,很阴沉,但也确实是在笑:“朕也欣赏你的能耐,不论是你想出的那些主意,还是……你身边那些人。他们的手段,朕都查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不论你是用什么收服了他们,让他们为你所用,这都说明,你身上有让人折服的力量。或者,和朕相比,你其实更适合做女皇!”
澹台凰闻言,却只是浅笑着开口,打碎了慕容馥的妄想:“诚然,对于真正的王者来说,最重要的并非自己有多少能力,而是有多少人能甘心供自己驱使。因为王者不会做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这样看来,本公主似乎是真有些本事。但这个道理,女皇明白,本公主也明白,天下人也都明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能耐。而现下,本公主收服那些人,其实只为捍卫自己的权利和性命,而非进攻。故而,澹台凰还只想安心的做个公主,没有问鼎帝位的心思,女皇陛下就不要费心了!”
慕容馥仰头大笑了几声:“好!好!澹台凰,朕是真的小瞧你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听出来自己的话不是恭维之言,而是在挑动她回漠北这争夺王位。她原本以为,澹台凰收服那些人,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或是企图,怎么也该有点权欲的小火苗在,故而她才乐于来给她加把火,却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
澹台凰被如此赞美,也没说什么话,但笑不言。
“今日这马车之上,你我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交心之言,或者还勉强算得上是朋友。而出了这马车之后,你我便还是敌人,你且记清楚了,今后不论朕为了毁掉你们做出了什么,你都不要觉得太奇怪,因为朕……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慕容馥声音又沉下了几分。
澹台凰一听,登时就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慕容馥似乎是在盘算一件对慕容馥本身来说极疯狂的事,但她心中仍旧有犹豫,所以才会将自己拖上马车来说了这多,其实目的,是希望在自己的刺激之下,让她多一些勇气,也坚定她的决心……
可,澹台凰又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对方这样上心。但她也没问,因为知道慕容馥一定不会说,点头开口:“本公主觉得奇怪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皇自己想好值不值得!”
说完之后起身,点头轻笑,转身离开。
最后那一句话,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慕容馥想,而是希望自己这一语,能够一定程度上打消她将会有的疯狂念头,这样也可以给自己省些麻烦!
她走了之后,慕容馥保持着一个呆愣的姿势坐了很久,细细的思索着澹台凰的话……最终,却还是攥紧了拳头,坚持自己的决定!
而澹台凰下了马车之后,觉得慕容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而要给慕容馥医治腿的南宫锦,也勉强在她心中找回了一点形象!这样想着,又忽然有点好奇,慕容馥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让一国女皇迷惘到找自己的情敌要勇气,真是……极致复杂!
正这样想着,远远的竟然看见两个男人,在逛街,不,应该是一男一女。
那两个人她都认识,楚七七在大街上不断四处乱看,眼睛瞪得很大,十足新奇。看见了什么,直接就拿着走了,而身后一人手持一把水墨折扇,唇际噙着一抹俊美嚣张的笑意,跟在她后头付钱。
那人,不是楚长歌不是楚玉璃,而是……上次自己在青楼遇见的那个头牌,哦,对了,是假头牌,君惊澜的表弟上官子风?这,不应该啊!
再看看那货先前挂在唇边公式化的笑意,到今日看着楚七七那貌似深情的表情,登时让澹台凰的胳膊上长出了一堆肉麻的香菇,呸!呸!是肉麻的……啊呸……算了,不形容了!
看了那两人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上去吧,像个电灯泡,貌似不太好。
而就在她十分犹豫的当口,楚七七又看上了一个糖人,买完之后,笑眯眯的拿着到上官子风跟前给他看,显然是在炫耀,谁知,上官子风忽然张口,给她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小脸就苦了下来,狠狠的一跺脚,愤怒道:“你这个坏蛋,我不喜欢你了!”
这声音很大,直直的让旁边不少人都转头看向他们,咦,这不是风世子吗?呃,这不是两个男人吗?啊,难怪风世子不娶亲,原来他是个断袖?
随之,就都用很离奇诡谲的眼神看向他们,澹台凰眼见那两人就变成了断袖,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很理智的选择了不过去,免得被人家一起用奇怪的目光洗礼。
然后,就听到上官子风欠扁的大笑声传来:“不是七弟弟自己送到我嘴边的吗?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七弟弟的苦心?”
“呃,原来子风哥哥是为了我着想,那都给你吃了吧!”楚七七真的是个实在的好孩子,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澹台凰在不远处深深扶额,登时只感觉楚七七这是在羊入虎口!而上官子风和君惊澜这两人嘴贱起来,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他们两个嘴贱的对象以及对象的性格都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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