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赐见凌娇似乎不像是说谎,更不像是吓他,他顿时就慌了,哇哇大哭,“娘,不要送我走,娘,我听话,我以后都听话,我再也不跑,我再也不偷拿银子,我以后都听话,你不要送我走,娘,呜呜……”
他不要没有娘,他不要被送走。
凌娇看着凌天赐,“你说话算话?”
好吧,她要求的其实也就是这些,天赐安心跟着她。
天赐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只要他答应了的,就一定会做到。这点凌娇还是信的。
凌天赐乖巧点头。
凌娇才伸手,给凌天赐攃了眼泪,把凌天赐拥在怀中,“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娘,呜呜……”
得到娘亲的呵护,凌天赐哭得越发伤心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天赐可是小小男子汉,这点磨难算不得什么!”
“可是娘,我疼!”
凌天赐说着,把自己鞋子脱了,让凌娇看他全是血泡肿起的脚,“娘,我疼,呜呜!”
“好了,娘吹吹!”凌娇说着,给凌天赐吹了吹脚,又叹息道,“如今咱们手里也没银子了,也只能把马儿都卖了,先带你去看大夫,剩下的钱,咱们先饱饱的吃一顿,好不好?”
凌天赐点头。
“娘,我错了!”
“好,娘晓得你知道错了,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乖乖的,还是娘的宝贝儿子!”
凌娇一点都没想过去找那些人牙子把银子弄回来,更没想过要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用。
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卖了马,三两银子,这么好的马,起码在上百两,若是在京城,起码三千两,不过,凌娇还真不希望卖那么多银子,少有少的好处,如今她要的,可不是银子,而是姣好儿子。
没了马儿,这以后拉马车的活就只能让周二郎来了。
周二郎力气好,一辆马车算的了什么,拉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儿,看的凌天赐两眼冒光,凌娇跟在一边,冲凌天赐笑笑,才看向一路跟着不肯走的步封。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步封见凌娇温柔的问自己,那样子,真的就跟他梦中的娘亲一样,脸顿时火烧火烧的,:“步封,我,我……十三岁了!”
“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我爹娘把我卖给了人牙子,如果我回去,我爹娘……”步封犹豫。
他想回去,可又怕落到人牙子手里。
“那你就不回去了吗?”凌娇问。
“我想回去,可是,可是……”
回去了,爹娘还是会卖掉他的。
他愿意吃苦,愿意干活,但是不想被卖了,那样子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你爹娘待你好吗?”凌娇问。
养到现在这么大了,再个几年,就能撑起一个家了,怎么就舍得呢?
要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步封摇摇头。
凌娇见步封一脸沉默,叹息一声“那随你吧,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就跟着我们吧,不过,我们现在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居无定所,身上银子也少,以后怕是吃了这顿,下顿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你不怕,就一起,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姨,我愿意!”步封连忙说道。
“那好,既然你愿意,就跟着我们吧!”
给凌天赐洗了澡,又花银子给凌天赐买了药膏抹上,美美的吃了一顿,共花去五百文钱。
又花了二百文给步封买了两套粗布衣裳,里里外外的。
步封身上都是伤疤,周二郎给步封洗澡、抹药之后回屋子,凌娇正坐在床边给凌天赐扇扇子。
“那步封真是可怜,身上全是伤疤,还有好多愈合了的疤痕,有些年头了,这孩子是个讲义气的,居然把天赐从三河镇背到了伏流镇,咱们以后对他好些!”周二郎小声说着,倾身上前看了看熟睡的凌天赐。
笑了起来,“睡得可真香!”
“是啊,这两天可吓坏他了,这会觉得安全了,肯定能睡好!”
凌娇说着,轻轻的摸了摸凌天赐的脸。
希望经过这一次,天赐能够懂事起来。
不必特别快,慢慢来。
懂人间疾苦,将来做一个让人敬重的人,而不是人人唾骂的纨绔子弟。
“接下来咱们咱们办?”周二郎问。
“你说呢?”
周二郎想了想,“咱们继续赶路,多买些米带着,如今多了步封,他这个年纪,正是要多吃长身体的时候,既然咱们要他跟着,就不能亏待了他!”
“嗯,听你的!”凌娇柔柔一笑。
让周二郎瞧得心暖烘烘的。
“你也早些睡吧,明儿一早就得出发!”周二郎说着,睡到一边的床上,撑着头,看着他最爱的两个。
媳妇、儿子,笑得像个傻子。
凌娇笑笑,也脱了衣裳,睡到凌天赐身边,看了看对面床的周二郎,“别熄灯,亮着吧!”
凌娇怕天赐半夜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会害怕。
步封也难得睡在床上,身体很痛,人也很累,却有些激动,怎么也睡不着。
是淡淡的小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与担忧。
他也特别羡慕凌天赐,有这么好的母亲、父亲,犯了大错回来,也没被打,还被娘抱在怀里哄。
还能吃饱,穿新衣裳。
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
未来太遥远,他还是抓住眼前,做一个本分的人,做本分的事,跟在娇姨、二郎叔身边,照顾着天赐。
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至于爹娘,他努力以后,再接到身边来,如果,如果那时候,他们还愿意认他……
翌日一早,吃了早饭。
凌娇、周二郎就退了房,周二郎将凌天赐抱到马车上,拉着马车,凌娇走在一边,步封帮忙推马车。
见有个阿婆卖鸡蛋,一文钱一个,凌娇花了三十文买了三十个鸡蛋。
“娘,这圆滚滚的东西是什么?”凌天赐说着,拿了一个捏在手里,然后一不小心给捏了粉碎,蛋清、蛋黄溅了他一脸。
凌娇瞧着,哭笑不得。
拿了布巾给凌天赐擦了脸,“这是鸡蛋,等一会走累了,娘煮给你吃!”
“可以吃吗?”
“当然啊,天赐,你想想啊,青山绿水,背靠大树,一边吃着鸡蛋,说着笑话,天为被、地为床,是不是很惬意?”
凌天赐用力点头,“娘,娘,我们快走吧!”
“娘可拉不动马车!”
凌天赐恍然大悟,冲周二郎喊道,“爹,爹,咱们快走吧,找个有山、有水有大树的地方,咱们一边煮鸡蛋,一边听娘亲唱歌,说故事!”
那日子,真是太美了。
比在京城的日子不知道好过了多少。
只是,快走周二郎拉的满头大汗,凌天赐忽然就笑不出来。
虽然没有人责备他,没有人打他,可是他似乎懂了,他错了,他把银子偷出去,现在爹娘没有银子,只能把马儿卖了,可爹娘为了他,爹爹还亲自拉着马车。
日头这么大,看娘亲不停帮爹爹擦汗,娘亲也是满头大汗的,凌天赐窝在马车里,抿紧了唇。
前方是一片树林,似乎还听到了小河流水的声音。
凌天赐忽然开口道,“爹,娘,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小溪!”
“听到了!”
帮忙把马车拉到小河边,周二郎蹲在溪边,溪水清澈见底,还有鱼儿游来游去,周二郎蹲下身,捧了水洗脸,又喝了几口,才起身拿了碗,舀了溪水递给凌天赐,“天赐,喝点水吧!”
凌天赐看着周二郎,眸子闪了闪,伸手接过,“谢谢爹!”
红着脸喝着水。
周二郎一愣,笑着揉了揉凌天赐的头,转身去捡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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