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卖弄(1 / 2)

不仅是岑隐,端木绯也在看着端木纭,目光灼灼,觉得姐姐就像是那画作里挽弓的花木兰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让她忍不住有些手痒痒,想把姐姐入画。

“姐姐,你要不要试试这把新弓?”端木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岑隐随手从箭袋里抽了一支羽箭,递给端木纭,端木纭也自然地接过了他递来的羽箭。

问题是,射什么好呢?!

端木纭朝四周看了半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官道旁的一片梅林上,那一簇簇鲜艳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艳丽而又傲然。

让她想起了他!

端木纭的手下意识就动了,搭箭、勾弦、开弓……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漂亮,弓弦如满月。

?“嗖!”

羽箭离弦,朝那片梅林激射而出,如闪电划破空气……

下一瞬,那支羽箭已经射中了一段细细的梅枝,“咔擦”,梅枝折断……

“簌簌簌……”

那棵被射中的梅树如风雨瑟瑟发抖的野草般,抖动起来,密密麻麻的红色花瓣如雨般落下,犹如天女散花。

端木纭一手持弓策马朝那边飞驰过去,顺手一抄,那段折断的梅枝正好落入她手中,那如玉的花瓣落在她发间、衣上,美得好似一幅画。

端木绯看呆了,眸子更亮了,心中一下子浮现了好几幅构图,颇有一种现在就回家画下来的冲动。

岑隐也看呆了,连端木纭策马来到他身前把那枝红梅递向他,都没反应过来。

“岑公子。”端木纭把红梅枝往他那边又递了一寸。

这一次,岑隐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接过了花,狭长的眸子里光华四溢。

她,就如这严冬的红梅,愈是寒冷,就愈是开得娇艳。

岑隐抬眼看着与他相距不过咫尺的端木纭,薄唇微启,话还未出口,就听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

“公子!公子!”

城门的方向,小蝎策马而来,清秀的脸庞上神情十分凝重。

岑隐望着小蝎微微蹙眉。

马匹还未停稳,小蝎已经抓着马绳抱拳禀道:“……公子,晋州有紧急军情!”

官道上的寒风忽然间就更猛烈了,如蛇般钻进领口,阴冷潮湿。

小蝎将目光下移,不敢看岑隐。

端木绯和端木纭彼此互看了一眼,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她们都知道这下岑隐是去不成冬猎了。

既然晋州的军情都紧急到小蝎特意来追岑隐,那显然是十万火急了!

“岑公子,你去吧。”端木纭主动和岑隐挥手道别,笑吟吟地说道,“不过你这次爽了约,下次可是要赔的。”

“那我先失陪了!”岑隐对着姐妹俩拱了拱手告别,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拉了拉马绳调转了马首的方向,然后一夹马腹,在姐妹俩的目光中策马往城内的方向驰去,小蝎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地回了中韶街。

岑隐的归来让东厂骚动了起来,迎的迎,行礼的行礼,上茶的上茶……一个小內侍把来传军报的小将带到了一间厅堂中。

“参见督主。”

那小将的脸上身上风尘仆仆,单膝下跪给岑隐行了礼。

岑隐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目光不自觉地朝一旁插在花瓶中的那枝红梅看去,嘴里简明扼要地说道:“说吧。”

那小将立刻禀道:

“督主,晋州太康城上月中就被一伙叫金家寨的民匪攻陷了。”

“金家寨占了太康城后,圈地为王,寨主金昌义自封‘义王’,并且以太康城为中心正在向外扩张,附近的几个乡镇都被收入他囊中。另有一些小寨子投靠了金家寨。”

“金昌义生怕消息传到京城,就捣坏了太康城附近的两处驿站,还有一条驿道被截断,这段时日太康城以及太康城往南数城的书信公文都暂时受了影响,所以太康城被攻陷的消息才迟迟没有传到京城。”

小将禀完后,维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不敢抬头看岑隐。

厅堂里随着他的话落而安静了下来,他只听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时间在这个时候过得尤其缓慢。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岑隐不紧不慢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伍总兵和章大人那边呢?”

小将立刻就回道:“伍总兵和章大人还在晋南的大通城,这几个月已经收服了周边的十数个小寨子。”

岑隐优雅地以茶盖拂去茶汤上的浮叶,眸光微闪,露出几分思忖之色。

对于晋州之乱,以当初伍延平带去晋州的兵力,还不足以剿灭金家寨以及泰初寨这样的大山寨,所以从一开始,朝廷的计划就是让伍延平和章文澈在晋州徐徐图之,先分化和收服那些小寨子,暂时不动两个大寨,但又要提防他们继续坐大。

岑隐慢慢地浅啜了一口热茶,只是斜眼看了小蝎一眼,小蝎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让那个小将出去了。

岑隐又转头看向了花瓶中的那枝红梅,突然问道:“肖天最近怎么样了?”

对于肖天的事,小蝎还真知道一些,一来是肖天是泰初寨的人,二来则是因为督主对这个肖天有一种莫名的关注。

“肖天回了晋州后,泰初寨也在继续扩张,以怀柔的手段收服了周边的一些寨子。”

小蝎禀话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慨叹:现在晋州的力量可以说分化成了三股,一股是金家寨,一股是以伍总兵为代表的朝廷军,一股则是泰初寨,三者都在扩张自己的地盘与势力,所采取的手段又截然不同。

金家寨血腥野蛮,伍总兵恩威并施,泰初寨以侠义服人。

“不久前,泰初寨与金家寨的人还在河夏镇对上了……是金家寨带人去河夏镇拉人头,逼人入山寨,泰初寨的人闻讯赶去,就打了一场,金家寨的人还吃了点小亏。”小蝎又道。

这泰初寨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不是全凭“侠义”与“怀柔”,若无几分真本事,也不可能在山匪为祸的晋州生存下来。

岑隐又陷入沉思中,修长的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本来以晋州如今混乱的局势,最好的方法是挑动这两个寨子内斗,对于朝廷而言,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

岑隐抬眼朝厅外望去,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但是因为阿炎对肖天颇为在意,以及肖天和端木家的两姐妹处得也不错,所以……

岑隐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眸中深不见底。

须臾,岑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拈起那枝红梅道:“本座稍后手书一封,你让人带去晋州交给章文澈。”

“是,督主。”小蝎抱拳领命。

岑隐出了厅堂,在檐下停下了脚步,那枝红梅在指间不自觉地转动着,心里有几分犹豫。他要不要出城呢,现在才巳时过半,这会儿功夫,她们应该还在玩吧。

不知道那把新弓她用得可还趁手?

“呱!”

这时,前方的树梢一阵骚动,一只黑鸟张开双翅朝他俯冲了过来,让原本要替岑隐围上斗篷的小內侍霎时僵住了,那件敞开的斗篷也随之停顿在了半空中。

小八哥看也没看旁人,拍着翅膀绕着岑隐飞了一圈又一圈。

“呱呱!”

“夭夭!”

小八哥的这声“夭夭”听在别人耳里根本毫无意义,可是岑隐却知道它是在唤端木纭,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流光溢彩。

那个举着斗篷的小內侍默默地收起斗篷,往后退了回去,心道:督主对四姑娘还真是疼爱有加,把四姑娘养的鸟也视如己出……

岑隐对着自己的左肩指了指,小八哥又“呱”了一声,熟练地落在了他肩头,一双鸟爪牢牢地攥紧他肩膀的衣料。

岑隐全不在意,修长如玉竹的手指在它的下巴挠了挠,“你既然想家了,回家去便是。”

小八哥垂首啄了啄羽翼下的细羽,然后就在他肩上欢乐地跳脚,喊道:“嫁!嫁!”

那小內侍歪了歪头,以为小八哥在说“家”,心道:督主真是厉害,居然这连鸟的心思也能看透,知道它想家了!

岑隐怔了怔,看着肩头的小八哥瞪大了眼。

它,它是在说……

小八哥会的字眼不多,左右也就是那几个字反反复复地卖弄,这个字它也曾经说过好多遍。

以前岑隐都没有在意,也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有如神助地明白了。

原来,小八哥说得这个字不是“家”,不是“驾”,不是“假”,是“嫁”。

岑隐傻住了,神色恍惚,眼前又浮现少女明艳动人的面庞,心跳一点点地加快。

砰!砰!砰!

心脏快得几乎要从胸口蹦出。

见岑隐傻站着不理自己,小八哥拍着翅膀又飞走了,一边飞,一边反复地喊着“嫁”字。

以前不知道时,岑隐自是不在意,可是此刻再听小八哥这么叫着,他的耳根却是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快把它抓回来!”岑隐连忙指着小八哥吩咐道。

啊?!不止是那个小內侍傻眼了,连附近几个闻声的东厂番子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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