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星完全没意识到舞阳根本就没有回答自己她何时会回京,端木绯却是心知肚明,恐怕舞阳她们要等君然凯旋而归的那一天,才会回京。
也快了。端木绯勾唇笑了,他们很快都会再次归来。
涵星和端木绯一直吧舞阳送到了十里亭,又依依惜别了一番,站在原地目送舞阳一行车马离开。
金红色的旭日高高地悬挂在蓝天上,郊外的空气分外清新,那暖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舒服极了。
涵星一向是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深吸了一口夹着芳香的空气,就振作了起来,笑道:“绯表妹,我们回去吧!”
之后,表姐俩坐上端木家的马车,又原路返回了京城。
这时已是巳时过半,京城中比她们出城那会儿热闹了不少。
端木绯吩咐马夫先送涵星回宫,马车一路往东,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表姐妹一路说说笑笑,说料子,说首饰,说点心,说戏本子,说飞翩、小狐狸和小八哥……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马车驶过四五条街后,车速忽然就缓了下来,外面隐约有些嘈杂的议论声传了进来。
涵星好奇地挑开窗帘往外看去,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她们来到了镇中街。
前方几丈外便是承恩公府,不,现在写着“承恩公府”的那道牌匾已经被摘了,那道鲜亮的朱漆大门上被人胡乱地贴上了两道封条。
谢家既然被夺了承恩公的爵位,这处国公府以后自然也就不再属于谢家了。
府邸的大门口站着六七个形容憔悴、衣着华丽的妇人,从二十出头到三十六七岁,年龄不一,相同的是,她们那未施脂粉的面庞上,全都神情恍惚而又茫然,失魂落魄。
街道边站着一些好事的路人,对着那道贴了封条的大门和那几个妇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那几个婆娘是谁啊?怎么都在谢家门口傻站着?”马车的右后方传来一个略显尖利的女音。
立刻就有人兴致勃勃地答道:“听说那些都是被夫家休弃的谢家女!也是,谢家犯下弥天大罪,谁还敢留谢家女在家里啊!”
“哎呀,我瞧着怪可怜的。犯事的又不是她们。看着她们这样傻站着,估计也是无处可去!”
“你可怜人家做什么?她们好歹还享受过富贵呢!你瞧瞧她们身上的那些个首饰,随便一件都够我们老百姓舒舒服服地过好几年了!”
“那倒也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随着端木绯的马车驶远,后方的谈论声也渐渐地变得含糊不清。
端木绯回首望着那几个谢氏女单薄的身形,微微皱眉。
涵星也是蹙眉,没好气地娇声道:“虽然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可罪还不及出嫁女呢!谢家这才刚定罪呢,这些人家就迫不及待地把人赶回来,哼,谢家的这些亲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大盛律例,除了要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外,无论是什么罪状,都是罪不及出嫁女的。
端木绯一边收回了目光,一边放下窗帘,沉吟着道:“我听祖父说过,谢家这十几年来给府里的姑娘们挑得都是对谢家有助益的人家。本身双方就是为了利益而结亲,现在没了利益的联系,甚至可能还会被连累,对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撇清关系!”
自今上登基后,谢家出了皇后,才得封承恩公,颇有几分鸡犬升天的味道。这十八年来,谢家为了巩固自家的地位在京中各府四处联姻,唯利是图。
谢家行事只看利益,如今才会被利益抛弃,有因才有果。
也就是谢向薇运气好些,在和离后,舞阳又亲自上门,逼着谢家把她除了族,这才没有受了连累。
涵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是外祖父有远见!”瞧外祖父给珩表哥挑的表嫂多好,还有绯表妹与炎表哥多般配啊!
此时此刻,涵星全然忘了端木绯的婚事是皇帝所赐,跟端木宪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时,马车右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涵星的身子随着马车的拐弯微微晃了一下,她“哎呀”地叫了一声。
端木绯狐疑地挑了挑眉。
涵星是想起了另一个谢氏女,她的三皇嫂。
“绯表妹,”涵星用胳膊肘顶了顶端木绯的腰身,贼兮兮地笑了,明明马车里也没外人,她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谢向菱也是谢家女呢!”
谢向菱是出嫁女,又是皇子妃,照理说,不会被这桩案子牵连,但是谁都知道,三皇子慕祐景之所以娶谢向菱是为了与谢家联姻,谋取夺嫡的助力,现在谢家沦落到这个地步,利益至上的慕祐景会不会也休妻呢?!
对了!涵星神色激动地拍了下掌,眼睛如宝石般闪闪发亮。说来大盛皇室还从来没人休过妻呢,她这位三皇兄会不会开首例呢!
“要是三皇兄真敢休妻就好玩了……也不对,休妻不好,还是别休妻了!”
“谢向菱和三皇兄真是绝配,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们俩要长长久久才好呢,免得再去祸害别人!”
涵星越说越开心,对着端木绯抛了个媚眼,试图勾引她,“绯表妹,你不如跟本宫进宫去小住一阵吧,这两天肯定有‘热闹’看!”
“不要!”端木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很忙的!”
虽然她也相信涵星说得没错,可是为了看热闹,就进宫受规矩管束,那也太不值得了。
“忙?”涵星挑挑眉,她的表妹她还不了解吗?“你是忙着睡懒觉,忙着看戏本子,忙着放纸鸢,还是忙着……”
“我忙着给阿炎绣披风呢!”端木绯毫不心虚地说道,“孔雀很难绣的!”
孔雀确实很难绣!涵星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光是想想孔雀的颜色,她就觉得头疼,给端木绯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绯表妹,你真的打算给炎表哥绣开屏孔雀?”涵星又把脸往端木绯的方向凑了凑,忍不住问道。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似在窃喜,又似有期待。哎呀,看着炎表哥披上绣着开屏孔雀的斗篷,那实在是,实在是……
太有趣,也太让人期待了!
只是想想,涵星的眼睛就亮得惊人。
端木绯总觉得涵星的眼神和语气有些奇怪,反问道:“这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
“……”涵星噎了一下,神色微妙地点了点头,“本宫当然记得。”
这确实是她出的主意,可是她当时也只是想着炎表哥“开屏”的样子,随口说的,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真的会被接受。
涵星在心里纠结了一番,一方面想拉端木绯进宫,一方面又很想看到那件披风的成品。
最终,还是后者战胜了前者。
涵星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叮嘱道:“绯表妹,那你好好给炎表哥绣披风吧。你可别偷懒,下次本宫去你家里看……到时候,你可别没绣几针哦。”
端木绯不由想到了那件还没绣几针的披风,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连连点头。
一片欢声笑语中,马车来到了宫门口。
涵星还舍不得下马车,觉得也许可以让端木绯进宫绣披风的。
端木绯看出了她的心思,哄着她道:“涵星表姐,我就靠你给我在宫里当‘眼线’了!下次你出宫时可得好好跟我细说。”端木绯软软地靠在涵星身上撒娇。
想着自己是表妹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涵星就觉得好玩,“噗嗤”笑了出来,连连点头:“嗯嗯嗯,我给你当眼线!”
表姐妹俩在马车里笑笑闹闹地笑作一团。
涵星的大宫女从珍早就在宫门口等着,见端木家的马车来了,才算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怕四公主一出宫就跟飞出笼子的鸟似的又不肯回宫了。
涵星又在马车里与端木绯磨磨蹭蹭了好一阵,磨得端木绯也答应替她画一个纸鸢,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跟着从珍回宫去了。
之后,端木家的马车也紧跟着调转方向,朝着端木府的方向驶去。
涵星一边往宫里走,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形容间露出几分慵懒。从珍体贴地温声提议道:“殿下,您先回觅翠斋歇一会儿吧。”
今早为了送舞阳,涵星鸡鸣时就起身了,也难怪现在就困倦了。
涵星应了一声,走到乾清门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道:“从珍,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本宫那位三皇嫂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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