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嘴硬(2 / 2)

曾经,他无数次想要对她狠下心,却一直做不到……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微风自窗外拂来,吹得那紫红色的花朵微微摇曳着,花朵映在他幽深的眸子里,柔化了他的眼神。

“……”岑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盆君子兰,有些茫然了。

慕炎一看岑隐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炎唇角那戏谑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神色庄重地看着岑隐,与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迥然不同。

“大哥,”慕炎正色道,“姐姐很好,你也很好,你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慕炎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闪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其实从很早很早开始,慕炎就有点担心岑隐。

岑隐太拼了!

他把人生的全副精力与心力全都用在了复仇上,他对其它任何事几乎都是默视,默视自己的喜好,默视自己的生活,默视自己的情感,甚至于默视他自己的性命。

为了复仇,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在大仇未报时,岑隐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待到有朝一日,他们大仇得报时,会不会就是他灯枯油尽的那一刻?

这就是慕炎这么多年一直担心的事。

他害怕在完成了一切后,岑隐会从此失去活下去的目标与动力……

这份担忧一直藏在慕炎心中,直到有一天他注意到,岑隐在面对端木纭的时候,变得不太一样,他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有了涟漪,他的瞳孔中闪着光,他似乎又活了!

“机会……”岑隐近乎无声地低语着,薄唇微启。

慕炎点到为止,有些事最后还是要岑隐自己想明白,他能做的也就是适时地稍稍推一把。

慕炎唇角一勾,俊美的脸庞上又变得吊儿郎当的,又道:“大哥,你听我的,有花堪折直须折。现在这满京城的那些府邸都想娶到姐姐,你再不行动可就迟了!”

“不过,那些人都只是为了利益罢了。”说着,慕炎故意叹了口气,“也是,毕竟姐姐也快双十了,按照京城那些个长舌妇说来,姐姐都要到嫁不出去的年纪了。”

慕炎作出一副漫不经意、顺口一提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是在留心岑隐的表情变化,心里窃笑不已。

“……”岑隐的右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想到了那天从锦衣卫传来的皇觉寺那些妇人对端木纭的非议。

虽然他知道端木纭不会在意这些,可是他却不得不在意。

岑隐狭长幽邃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慕炎的唇角在岑隐看不到的角度翘了翘,自顾自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很生气?”

“如果是我,要是有人敢这么说蓁蓁,我肯定生气!”

“大哥,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的身旁护卫她周全吗?”

“大哥,你别忙着否认,我看到你眨了下眼……你想的,对不对?”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直梦想着光明正大地站在阿辞的身旁!

听慕炎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每一句却又恰好说到了岑隐的心坎上,让岑隐有种心思被人说中的窘迫。

岑隐的眸子里明明暗暗,身形绷得更紧了。

慕炎自是看出岑隐的不自然,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笑吟吟地又道:“大哥,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身为一个好男人,你必须听媳妇的,像我,什么都听蓁蓁的!”

听媳妇的……岑隐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她的那句话:“岑公子,我嫁给你可好?”

他的耳根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没等他定神,就听慕炎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耳朵红了,你想到什么了?”

这句话让岑隐更窘。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冷地斜了慕炎一眼,忍无可忍道:

“滚!”

岑隐冷声下了逐客令。

慕炎还是笑呵呵的,面不改色,滚就滚呗,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赶了。

“大哥,那我走了!”

慕炎被小蝎送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岑隐一人。

岑隐静静地坐在了窗边的君子兰旁,一动不动,许久都没有动静。

“呱!”

窗外的一棵梧桐树上,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黑鸟怯怯地从树叶之间探出鸟首,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番。

确定那个讨厌的人已经走了,它放心地拍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窗槛上,“坏坏”地又叫了两声,似乎在告状一般。

岑隐伸指在小八哥乌黑发亮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两下,小八哥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手。

“……”岑隐觉得手心有些痒,勾唇笑了。

只是,这笑容中却有几分无奈,几分失落。

他不是不知好坏的人,当然知道慕炎说这么多是为了他,但是……

岑隐瞳孔微缩,手也顿住了。

小八哥见他不动,振翅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肩头,又用小脑袋蹭了蹭岑隐的脸颊,“呱呱”叫着,似在安抚他,又好像在撒娇。

“沙沙沙……”

夏风习习,温柔地拂过庭院里的花木,也把小八哥活泼的叫声送入了慕炎的耳中。

慕炎唇角微翘,眼眸璀璨。

原来这只蠢鸟还在大哥这里啊!

大哥还真是嘴硬,其实他心底深处早就有了选择吧……

唔,他下次可以再敲敲边鼓,说不定大哥突然就想通了呢!

他要不要去找蓁蓁讨赏呢?!

慕炎一边想,一边步履轻快地从岑府的角门出来了,替岑隐送客的小蝎尽责地复述了岑隐的原话:“滚!”

慕炎骑上奔霄,干脆利落地“滚”了。

于是,慕炎再次被赶出岑府的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了,又引来一片暗潮汹涌,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岑隐也不是太给慕炎面子;

有人觉得如果慕炎光靠端木绯来维系他和岑隐之间的联盟,恐怕他们之间迟早要崩塌;

也有人觉得慕炎的脸皮真是厚,折得下腰,又屈得下膝,他这么主动到近乎卑微地和岑隐套近乎,也难怪岑隐会舍了几个皇子选择他!

各府都派人盯住了岑府、安平府和端木府,生怕错过了什么风吹草动,以致错估了时局,如那泰郡王一般办了蠢事。

众说纷纭,有人感慨时局莫测,前途茫茫,有人心里忐忑,也有人恼怒不已,比如三皇子慕祐景。

“外祖父,本宫真的不知道岑隐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宫低声下气地讨好他,又许了这么多好处,他都不肯松口,目光短浅。慕炎到底有什么好的!”

云茶楼二楼的一间雅座里,慕祐景负手烦躁地来回走动着。

这段时日,慕祐景可谓事事不顺,能用的手段都试了,几乎已经黔驴技穷了。

“本宫可是真龙之子,名正言顺的皇子,慕炎那身世不明的贱种又算什么东西,岑隐居然舍本宫而就慕炎!”

“哼,这慕炎也真是没一点骨气!”

慕祐景嘲讽地撇了撇嘴,形容中掩不住的讥诮与不屑,声音冰冷。

“这若是旁人,像这样连番被人从府中赶出来,要么羞得没脸见人,要么就翻脸,也就是这没脸没皮的慕炎居然还厚着脸皮缠上去,这般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阉人,也不怕人耻笑!”

“大盛要是真出了一个像他这样的天子,简直是大盛之耻,列祖列宗都要不得安息,从皇陵中爬出来了!”

慕祐景一会儿责怪岑隐,一会儿嘲讽慕炎,泄愤似的说个不停,心里其实有些挫败: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慕祐景心事重重,只顾着发牢骚,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圆桌旁的江德深表情微妙。

江德深在心里默默叹气,欲言又止。

慕祐景是他的亲外孙,一直以来,江德深并不觉得慕祐景会比慕炎差,文才武略,慕祐景在几个皇子中都可谓佼佼者。

但现在这个时候,看着慕祐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慨,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毫无意义的牢骚,江德深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毕竟牢骚发得再多,还不是于事无补。

况且,他们俩在宫外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江德深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慕祐景:“殿下,我今天叫您过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慕祐景这才反应了过来,脸色僵了一瞬。

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在江德深的对面坐下了,道:“外祖父有话直说就是。”

“殿下,”江德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昨日得了一封信,是文永聚文公公悄悄派人送来的。”

慕祐景动了动眉梢,眸光一亮,心跳霎时加快。

他当然知道文永聚是在养心殿伺候皇帝的人。自打承恩公倒台后,文永聚就主动投向了自己。慕祐景虽然嫌文永聚无权无势,可是他也确实需要人在养心殿看着,万一岑隐对皇帝下手,自己也可以及时应对。

“他怎么说?”慕祐景急切地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德深。

江德深微微勾唇,心情不错。

楼下的大堂和雅座外的走廊人来人往,步履声与喧哗声隐约透过墙壁传了进来,似近还远。

江德深朝走廊方向望了一眼,虽然此刻雅座里没有旁人,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殿下,文公公在信里说,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封您为太子。”

慕祐景差点就脱口问了“真的吗”,心脏狂跳不已,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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