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安平长公主府就在中辰街上,六皇子和七皇子一下子就猜出了五皇子为何择了这个府邸,看来他是打算和安平皇姑母打好关系了。
他们这位五皇兄还真是心思活络得很!
六皇子和七皇子唯恐落后,也赶紧以中辰街为中心也各自择了他们的府邸。
至于才八岁的八皇子还有些懵懵懂懂,在工部两位侍郎的推荐下,也择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府邸。
不消一个小时辰,工部左右侍郎又把这件事也给办成了,兴冲冲地出了宫。
紧接着,内廷司就开始安排人整修这些府邸。
短短不到三天,工部就把这些皇子们全数都搞定了,令得一直在观望着局势的朝臣们也是目瞪口呆,暗暗感慨慕炎从怀州回京这才不到半年,他的风头已是无人能及,让这些皇子只能避其锋芒,只求安然度日。
众人还在唏嘘着,感慨着,另一件事宛如平地一声旱雷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十月十九日,现宁州布政使孙鼎父子三人被押解到了京城,引来满朝轰动。
朝臣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一众阁臣们第一时间被慕炎宣去了武英殿。
几个阁老来不及发问,就先被慕炎抛出的第一句话惊住了:
“经东厂查证,孙家是原南怀从五十年前起就安插在大盛的内细。”
殿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阁老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失去了声音。
众阁老都明白了慕炎的意思,也就是说,不只是孙鼎父子几人,连孙鼎之父孙希也是南怀的细作,甚至包括孙家祖辈。
慕炎淡淡地又道:“除了押解到京的孙鼎外,孙希与孙家的其他人还在路上,最迟下个月初应该能抵京。”
殿内更静,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游君集才唤了一声:“摄政王……”
他差点想脱口问慕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又想到这件事既然是东厂查证的,自然不会有错。
不仅游君集认识孙希,在场的阁老们也都认识他,毕竟孙希在辞官回乡前曾官拜吏部左侍郎,大家都在朝中办差,那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孙希一直是个谨言慎行、低调实干的人,不说才华有多出众,却是踏踏实实的实干派。
孙希竟然是南怀派来的细作?!
几位阁老皆是心潮起伏,心绪久久没法平静。
坐于书案后的慕炎自然能看出他们的惊讶,从手边拿起一道折子与几张供词,往前一递,又道:“这些是证供。”
“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定前,消息不可泄露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此案相关人等都交由东厂来审问、查抄。”
慕炎不仅是在告知他们,也是在解释为什么这件事一直瞒着内阁,就是担心万一泄密,让孙家提前有了防备。
内阁哪里敢有意见,一个个都是唯唯应诺。
既然是东厂审的,东厂抄的,谁也不敢出声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端木宪率先恭维道:“还是摄政王考虑周全!”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附和,赞誉声此起彼伏。
倘若慕炎真的将潜伏在他们大盛内部足足五十年的南怀细作给挖了出来,那可是清除了一大隐患,于朝廷于社稷都是大大有益,他也受得起这些赞誉。
几个内阁阁老定了定神,围在一起看着慕炎给的那些供证,心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神情间犹难掩惊色。
不仅是孙希父子被押往京城,连孙家的女眷也不例外。
像这种案子,通常的做法,一般都是押解当家的男人们,妇孺会暂且圈禁在原地,以待定罪再行处置,但这一次,东厂显然是觉得孙家的女眷们也参与了不少,才会一起抓来京城。
兵部尚书黄思任只是想想,额头就渗出些许冷汗。
他与孙希、孙鼎父子俩只是几面之缘,并没有太大的交情,可是十来年前,他们家差点就与孙家议亲,还是因为老家的母亲坚持侄子要先立业再成家,这门亲事才没成。
若然当时真的与孙家结了亲,这时候孙家姑娘就是他的侄媳妇了,侄孙没准都生下好几个了。那么他们黄家与孙家的关系还撇得清吗?!
黄思任冷汗涔涔,背后的中衣都湿了大半,心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也。
黄思任琢磨着今日回府后一定要喝杯安神茶。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抬眼又朝正前方的慕炎望去。
着一袭玄色织金锦袍的慕炎慵懒地靠在后方的椅背上,几缕阳光透过琉璃窗户直直地射了进来,洒在慕炎的左脸上,半边脸亮,半边脸暗,衬得他的五官更突出,透着几分矜贵,几分傲然。
慕炎继续道:“此案就由东厂审着吧。”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这件细作案就不交给三司会审了,他算是向内阁交代一声。
黄思任第一个应和道:“交由东厂来审再合适不过了。”
其他几位阁老面面相看,也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此案事关重大,这孙家在大盛又扎根已久,怕是会涉及到一些不适宜公布的秘闻,还是由东厂来处置,该瞒下就瞒下,该惩治就惩治。
几位阁老的心都沉甸甸的,隐约都预料到孙家的事怕是会在京城,不,应该说是大盛的官场掀起一场风波。
京城的众人就看着孙家人被官兵押解去了东厂,大部分人看到东厂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就什么也不敢议论了。
可是孙家在是大盛朝也勉强算是朝臣们耳熟能详的大家族了,孙家和朝中不少人家都有过联姻,那些个或直接或间接的姻亲们一个个心里有些没底,想不透慕炎和岑隐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到处打听消息。
他们的首选对象自然是几位阁老们,然而,阁老们全都紧闭着嘴巴,对孙家的事有志一同地避而不谈,甚至连家里人也没敢说。
阁老们越是讳莫如深,其他人就心中越是忐忑,各种猜测传得纷纷扬扬,有人怀疑孙鼎贪墨,有人怀疑他结党营私,有人揣测着他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岑隐……
京中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似乎连老天爷都感受到了那种微妙的气氛,连着几天都是阴云密闭见不着太阳,孙家的姻亲们心里越来越没底,也越来越不安。
十月二十二日,孙希与孙家的妇孺也从孙家的老家被押解到京城,再次引来整个京城一阵震荡。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分明是要抄家灭族的架式的啊!
那些个和孙家有过联姻的家族更怕了。
如果孙家真的犯下了什么祸及满门的罪,他们这些姻亲会不会被孙家牵连?!
摄政王会不会来个株连九族?
有的人惶惶度日,也顾不上其他闲事了,但也有人眼尖得很,发现孙家这批人竟然是由大皇子慕祐显负责押送的。
难道说,摄政王不打算计较父辈的恩怨,要起用大皇子?
这个猜测让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一个个惊疑不定,觉得这位年轻的摄政王为人处世的方式实在是难以捉摸。
此时此刻,被众人惦记着的慕炎正和岑隐一起走进了东厂的诏狱。
“咚!”
那沉重的铁门在两人身后关闭了,把阳光挡在了门外,只余下那空气中的阴冷与霉味。
诏狱中静悄悄的。
岑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神色淡淡地说道:“到现在,许夕玉依然死死地咬着不松口,坚持说是许家人指使她的。”
慕炎与岑隐并肩而行,闲庭信步,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墙壁上的一盏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那微微跳跃的火光衬得慕炎俊美的面庞上多了一抹冷然。
慕炎眼底掠过一道利芒,一闪而逝,道:“蓁蓁也说过,这人不仅蠢,而且固执和自大得很,怎么都想往许家身上咬下一块肉。”
说到底,许夕玉就是想要自己投鼠忌器!
说话间,走在最前面的小蝎在一间审讯室前停下了脚步,恭敬地说道:“督主,人就在里面。”
岑隐和慕炎便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审讯室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异味,除了东厂掌刑千户曹由贤与两个面目森冷的东厂番子外,还有另外两人,一男一女,都跪在地上。
男子三十七八岁,中等身形,着一袭青色直裰,相貌儒雅,只是此刻人中和下巴胡子拉渣,看着有些狼狈;少女才不过十六七岁,五官秀丽,神情憔悴,一头青丝也微微凌乱,散了几绿碎发落在颊畔,但是那双黑眸倔强依旧,正是许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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