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们跑过来,为首的黑黑脸蛋子,眉眼儿秀丽,是黑加福静姝。
这是自家里的心肝宝贝,又是外家的掌中宝。连夫人也停下脚步,带笑唤她:“黑加福,你去哪儿?”
“找大舅母要一样可吃的菜,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
后面的孩子们接下去:“冰冰的香香的……”
“糯糯的软软的……。”
连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把大舅母看的太能干不过,走,我带你们去。”
称心和如意的搭配,本来是称心主外,如意主内。当时谁能想到执瑜会封王远去南方。去年随太上皇回来的称心在家不闲着,但京中女眷的往来上不乱掺和,今天主内的就成了称心。
小花厅内高高坐着,十几个婆子川流不息的报着已备的酒菜等招待物品,也是流水一般。
耳朵慢一点儿的,就错过去。但称心一个字没少听,不时挑出不对的地方:“老亲们的席面上,郡王带回来的海味少一盘子,快送去。”
“这一桌子新进京的人,酒肉管足就行。给的太好,愈发要说我们家骄奢。”
孩子们一拥而上,看似闹腾,却反倒是称心歇息会儿的钟点。
她一个一个抚摸着:“别急,慢慢说,都要什么?都吃了主食没有?杂乱东西不许吃过量。”
“大舅母大舅母”的嗓音唤着,连夫人有些飘忽。
自从元皓小王爷要当“小坏蛋舅舅”,痛说着“坏蛋舅舅”怎么的好,却愈发把“舅母”这两个字呈到京中众人面前。
胖队长为什么一心要当“坏蛋舅舅”,坏蛋舅舅带上他逛遍全国。这个时候,又总要把舅母提起。
都知道这是小王爷极亲香的两个字眼,用他自己的话说,也是一会儿不能离开的人。
逛去了,一天要吃三顿饭,外加几回果子几回点心,讨衣裳也要找舅母。确实离不开。
称心也舅母了,就眼前来看,也是孩子们离不开的人,连夫人含笑殷殷不能自己。
孩子们都下去,连夫人和女儿坐下,喜悦的拿她开玩笑:“你这舅母要好好的学你婆婆。”
“只要把黑加福放在心里,战哥不挑眼儿,我就称职。”称心也半开玩笑的说着。
连夫人刻意低了低声,埋怨道:“你呀,没事儿的时候,下一代的孩子里,冲着在外的福姑娘,黑加福小郡主放在第一位。但就要出事儿,你现在心里关爱的,应是另一位叫你舅母的人。国舅夫人!”
这本是提醒称心另一件事儿的称呼,但说出来以后,连夫人情怀瞬间激动,迸出几点泪花。
“如今想想,你父亲为你定这门亲事,那是有多疼爱你。京里都说你公公是最疼孩子的第一个,你父亲一定算第二个。你如今又是郡王夫人,又是国舅夫人,你上辈子都做了什么,修成这样的福分?”
称心轻笑:“如意家父亲据说也争第二。”
“如意也是个有福的,让尚大人和你父亲并列第二吧。”连夫人解决这问题倒也飞快。
称心忍俊不禁,又母亲一张口,就了然她的心意。为让她安心,交了交底:“放宽心吧,执瑜回来了,能干看着吗?执璞在家里,小六长大了,能干看着吗?昨儿开会,乖宝都能参与了,又多一个人。还有正经,如今书社里有名头儿,都说他要接阮二叔斗诗比文的名声。还有元皓呀……。”
灵活的眼睛眨几眨,她满面笑容,带出来连夫人满面笑容。
连夫人心里真的一松,说到镇南王世子,有奇迹般的让人镇定作用:“真是难得,他是先太上皇的命根子,又是现太上皇的眼珠子。宫里能跑马的能有几个?他稳稳的永远算一个。”
进宫的日子曾见过几回,不管怎么看,小王爷依然是又神气又有圣眷的那个孩子,和小时候没有区别。
“所以母亲别担心了,担心就给人可乘之机。守好门户,弟弟跟着瑜哥回来,刚来见我,我也是这样说。这种时候,大意不得,也慌乱不得。”称心款款的说着。
连夫人听的很认真,对最后两句话格外入耳,又是一通感慨:“别说咱们大意不得,就是寿姐儿……看我,打小儿就这样叫她,总改不过来。就是娘娘也大意不得。这起子钻营的人到京里,还能少得了弄手段搬言语吗?有一年选秀,别说没有你,就是母亲我也不懂事。后来我大了,你外祖母闲聊时说了说。”
“嗯?”称心颦起眉头:“怎样?”
“没进宫呢,就你收拾我,我收拾你,打了个热火朝天。为死人往顺天府报案就十几回,进京数百人,进宫前死了几十个,估计还只是练手。选进宫两百人,争宠上又接着死。当时太后刚当皇后,恩宠正隆。犯不着也没道理跟这些人争宠,她们自己把自己治死不少。嫔妃娘娘里有厉害的,正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又见到来许多的新人,又斗了一个耍百戏一般……”
称心嘴角微勾,面上却一抹哀怨:“哎,这是不拿命当回事儿,”
“为入宫中得富贵,一条小命算什么。”连夫人都说的这么明白,对面坐的女儿也有窃笑,偏她还没有想到。
母女说了会儿话,称心是忙碌的,连夫人不多打扰,重回去坐席面,到晚上,知道丈夫等前太子党抓住这些聚会好说话,她先回家去不提。
……
头一起命案,先报到宗人府。宗人府知会顺天府的仵作去查看,接冷捕头班的田光刚好在,他如今也小有破案的名声,受到邀请一同前往。
天热,到了的时候,死人身边苍蝇等乱飞。死了的姑娘不要说花容月貌,只是中毒死的,面上乌青一层,这样子看上去别说进宫,进地狱也能吓倒三几个小鬼。
送她进京的亲人号啕大哭,悲惨中又骂着可能是凶手的人。
田光半点儿也不同情他们。打进宫承幸主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一天。亲人们哭的越凶,只会越增加田光对袁二爷女婿——忠毅侯的钦佩。
田光正式成为冷捕头徒弟以后,可以打听的话多出来。他着意的几件子事里,有一件就是忠毅侯上殿辞亲事。
忠毅侯只为一个孩子这样做过,那就是现今的皇后娘娘袁加寿。
田光问这事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加寿已大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纵然眼瞎也有感受。田光和冷捕头闲谈,纳闷问道:“太子殿下多有情意,为什么当年还要辞亲?”
“当年殿下七岁,从哪里能看出很有情意,而且会对皇后很有情意?”冷捕头斜睨过来:“对你放开了说这些事,是我离死的日子不远了,能知道的全让你知道。方便你查案子,也方便你判断人,不是让你由着自己情意胡乱想。你对袁二爷的情意,办案时放一放。”
“我知道我知道,说什么死呀活的,你不就上年纪点儿吗?”田光不爱听冷捕头死,焦躁上来,下面的话就没有细说。
但意思已能明了,特别是在今天的命案面前,田光更为透彻。忠毅侯当年对长女想的远而又远,包括他后来想到“十年亲事”有可能抹去乌纱帽,回家祭祖三年,待女儿长成再行返京。这点子争风破事应该早在心里。
哭声在耳边更响,田光只更轻视。进京前你们这些家人们都没想到争宠有风险?
田光是便衣,他随着捕快进来验看,家属没放心上,骂的也不话里有话。等到带队的捕头一身官服进来,骂声里多出别样的精致。
“郎家的贱人嫌疑最大,她和我女儿同一天去皇后娘家请安,国夫人夸我女儿天生美貌,没有夸她,她嫉妒她眼红,我女儿喝的茶水她也碰过,一定是她……。”
有一个捕快对田光不熟,不知道他曾是袁二爷的人,低声道:“国丈夫人也许不怀好意。”田光就冷笑了。
可笑真可笑!
这些人挤破头去拜二爷,二爷会客人,难道不说几句客气话?难道见到就喊打喊杀,大骂全是争宠来的……稍有见识的普通妇人都不会这样做,何况是田光心里英明光华的袁二爷?
二爷是正常待客,袁家也是正常待客,别人要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题外话------
希望今天隔壁该动大锤、电钻的全结束,希望明天恢复仔正常生活。呜呜……。只有晚上有功夫,现在的状态写不多。中午睡不着,要么睡不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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