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仙宫中,东革里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样的景象,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面前的叽咕正在摇头晃脑道:“小香是我的师妹,哦,就是你的香姑。而这里叫洞庭仙宫,是我师尊虎君开辟的仙家洞天结界……”话刚说到这里,又突然蹦了起来,惊讶地扭头道,“小香,你怎么也回来了?干嘛这么快!不放心吗?我也不会把这小子给吃了。”
小香被太乙拍了一下,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伴随着晕眩之感,等回过神来,只见半空朵朵白云飘浮,有宫阙亭阁、泉流飞瀑在云端之上,原来她已回到了洞庭仙宫。
她刚刚回过神来,就见叽咕蹦到眼前说话,又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喊:“香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求这位高人赶紧去救你呢,他却只一个劲地对我介绍这里是什么地方。”东革里已经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
叽咕又说道:“阿里这小子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怎么来的,还想着冲出去救你。我告诉他了,你还在六百里外呢,中间还隔着云梦泽,就凭他,想赶过去,什么菜都凉了呀!”
小香并没有挣脱东革里的手臂,却焦急地说道:“叽咕师兄,你快去找师尊、师娘或是仓颉先生,太乙师兄可能遇到危险了!”
太乙能有什么危险?小香并没有察觉,但莫名回到洞庭仙宫中,随即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因为太乙送走她的手段,与她送走东革里一样,都是动用了师尊所赐的一朵云。如此珍贵之物,怎能随意浪费。
假如太乙真是想让她先回洞庭仙宫,区区六百里,以她的修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更犯不着动用一朵云啊,需知此物在太乙手中也只有一件。
这时仓颉的声音从云端传来道:“你不必担忧,不仅太乙去了,你师尊也去了。”
听见这话,小香看了东革里一眼,满面惭愧之色,感觉几乎是无地自容。她这次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原意仅是回洞庭仙宫求指点,不料最终不仅把东革里弄进来了,还把太乙师兄也惊动了,甚至连师尊虎娃都亲自赶到了奔羿城。
……
太乙的修为比小香高得多,感应也敏锐得多。他与小香说话时,忽然察觉遥远的天际有强大的气息出现,隐然竟非自己所能抗衡,于是当机立断用一朵云将小香送回了洞庭仙宫。
随即太乙便抛出了大道宝瓶,瓶口在半空中倾斜向下,旋转着带起巨大的吸扯之力,向花越亭罩了过去。那位强大的高人还离得很远,他想速战速决、拿下花越亭,并将另外两名昏迷不醒的修士也都带走,抹去所有的痕迹赶紧离开。
他不出手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动手,就断不会放过花越亭等人,谁叫他们对小香已下了毒手呢。此事本就是因百越追查东革里而起,再留下这些人便等于留下了更多的线索,太乙得处理干净了,说不定回头还能从这三名修士口中拷问出更多的内情。
花越亭展开头巾化为一道屏障,衣角和头发都斜飞向天空、瞬间被抻得笔直,他张口欲呼,却发现连声音都传不出去。按这个架势,几个呼吸的功夫,他恐怕就会被对方那古怪的法宝给吸进去。
太乙眼看就能将花越亭拿下,然而就在此时,大道宝瓶突然在空中一个翻转,放弃了擒拿花越亭,而向遥远的天际迎去,在空中化为一个巨大的瓶影,瓶口是冲着前方的。一道破开空间的光刃劈来,大道宝瓶竟无法将之完全吸纳,嘭的一声炸成了无数碎片。
不是大道宝瓶这件神器被劈碎了,而是太乙祭出大道宝瓶所施展的法术被破了,大道宝瓶又恢复成寻常陶罐的模样,带着呜鸣声打着旋飞回了太乙怀中。太乙一脸震惊之色,来者竟如此强悍,离得这么远出手,便一记劈开了大道宝瓶。
太乙没有转身逃走,他已经猜出来者是谁了,此刻就算飞遁,对方也是能劈中他的。只见逃过一劫的花越亭惊喜地叫道:“防风氏大人!”
太乙已飞上云端,与瞬息而至的防风氏遥遥对峙。防风氏手持斩空刃,显露的身形是三丈三尺高的巨人。这实际上已是他“变小”的样子,而太乙在他面前,仿佛只是一个弱小的婴儿。
地面上的花越亭又叫道:“防风氏大人,他是虎君的弟子太乙。……我们找到了东革里,人却被虎君门下救走。”声音中带着神念,讲述了从他的角度所经历的一切。
防风氏低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不必留下碍手碍脚,快将那两个废物带走。”
太乙全神贯注,防备着防风氏以及他手中的斩空刃,这是他平生所遭遇的最强大的对手,根本无暇去理会花越亭在做什么。防风氏就站在那里不动、冷冷地盯着太乙。太乙却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假如就这么一直对峙下去,到最后他恐怕会不战而败。
太乙终于首先开口道:“防风氏大人,你不在百越之地视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防风氏:“你就是虎君的弟子太乙?修为的确不凡,能挡住我挥起斩空刃的一击,居然还没有受伤。但你等无故伤我两名百越之臣,又想怎样交待呢?”
两人一开口说话,太乙顿感形神所受的压力减轻了不少,皱眉反问道:“无故?那三人是你的属下、百越之臣,而这里却是奔黎之地。我不知在百越之地是否可随意拦路行凶,但在这里可不成!
更何况他们拦的是我师妹黎香,而我师妹与尔等有何冤仇?别忘了东革里是在百越之地家破人亡的,杀人者也是你的属下。他不去找你报仇,你就得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派人追杀至此,这又是何故?”
东革里的家人,当然不是防风氏亲手杀的,估计防风氏对此事的详细内情都不是很清楚呢。太乙开口带着神念,详细介绍了东革里当年的遭遇,也包括他被小香所救的经历。小香本没有告诉同门这些,但她告诉了仓颉先生和师娘玄源。
太乙随后就跑去找仓颉询问,小香究竟有什么事情?仓颉并无隐瞒之意,都说了。太乙此刻又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了防风氏,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更不论防风氏事先知道多少,明显带着质问之意。
防风氏面无表情道:“东革羊携宝叛族出逃,其人虽被截杀,宝物却不知下落,只有其子东革里仍逃亡在外。百越部缉拿叛逃的族人,有何不可?”
太乙:“伯君大人既不提私人恩怨,却提部族之事。我方才没有告诉你吗?这里是奔黎之地,什么时候轮到你想派人来缉拿谁就缉拿谁了?就算有事,也得通知此地主人。”
这里应是蛊黎部的地盘,伯君是蛊黎涂,防风氏确实没有执法权。而太乙接连两次说的却是“奔黎之地”,奔黎部早就消失了,可能是口误吧。
防风氏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只是冷笑道:“东革里当年只是区区一个孩子,哪能脱得了身,却恰好被虎君的弟子黎香所救。今日我派人找到了东革里和黎香,却恰好又被虎君的弟子你所阻。
若说全是凑巧,岂不是拿我当傻子?原来虎君早有预谋,就是要夺我百越之宝。当年他欲留斩空刃未得、欲借斩空刃又未得,却把主意打到了聚水盆身上,就是有意与我为难!”
东革里并不知那水黎部传承的宝物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用处,因此就连小香也不清楚。太乙直至此时才从防风氏口中得知,原来那宝物叫聚水盆。
从防风氏的角度,说的倒也是实话。当年虎娃就不太愿意把斩空刃给防风氏,是防风氏自己定要拿走的。拿就拿去吧,也算是他因治水有功所获的缘法。后来因为淮泽之事,虎娃又去找防风氏,想请他出手,就算防风氏不亲自出手,能把斩空刃借出来也行。
结果防风氏不仅不肯帮忙,连斩空刃都不肯借,还告诉虎娃不要再管百越之地的闲事。虎娃与防风氏之间也算因此结怨了,或者说是防风氏自以为虎娃与他结下了梁子。
东革里这些年的遭遇以及经历,防风氏原本并不完全清楚。听了太乙的转述,防风氏反倒更加误会了,认定这是虎娃在幕后操纵,目的既是为了得到聚水盆,更是想给他添堵。
太乙怒道:“休得胡言!我师尊岂会贪得水越部的宝物……”
防风氏打断他道:“看来确实没有必要再找那东革里了,这已是我和虎君之间的事情。今日且将你拿下,让你师尊用宝物来换弟子吧。”说着话他举起斩空刃,便欲动手。
太乙左手托大道宝瓶,右手举起一根紫色电光流转的雷击木凝神以待。他并没有打算逃跑,在防风氏的斩空刃面前,逃恐怕也逃不掉,对方的言语之中辱及了师尊,太乙明知不敌也得奋力一战了。
恰在这时,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传来道:“太乙让开,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
防风氏的神色微微一惊,竟然缓缓放下了斩空刃。而太乙有些疑惑地转身道:“旱魃前辈,您怎么来了?”
来者的衣裳似是一件半透明的红纱长裙,又似燃烧飘动的火焰,妙曼的身躯时隐时现,形容体态既美艳又妖异,正是旱魃。想当初治大江水患,旱魃也曾现身相助,太乙有缘见过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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