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穗的声音刚落下,蹲在里面的林沉年,边用手扇着烟子边转身,看到门口的人,咦了一声:“石穗姐,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炉子的火已经蹭蹭地燃起来,他将边上的一个小窝放上去,拍拍手,走了过来。
石穗皱了皱眉,看着他沾了些灰尘的脸:“怎么就你一个人?”
林沉年将门边地上两块碍事的木板挪开:“进来坐吧。”
石穗跟他进了简易的工棚内,发觉这小小的四处漏风的小屋子,此时空空荡荡,并不像是住着几个工人的宿舍,愈加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沉年搬了个小马扎让她坐下,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倒是轻松平淡:“我们这工地的老板资金链断裂,捐款逃跑了,本来做得好好的项目成了烂尾工程。大家没拿到这两个月的工钱,又没活干,就都先回家了。我没有家,反正这工棚能遮风避雨,就现在这里住着。”
石穗听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沉年似是怕她担忧,笑了笑,语气轻松道:“你放心,遇到这种事情虽然有点倒霉,但工作再找就是。而且工地上留了很多破铜烂铁的东西,我还卖了不少钱呢。”
石穗喉咙有些酸涩,怕自己表露出难受会让他有压力,便也笑了笑道:“幸好只有两个月的工资,要是一年半载那才是真的倒霉。”
林沉年点头:“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石穗拿出包里的两本书:“我就是这么久没听到你消息,想来看看你。还有上次我去书城,看到基本建筑学基础的书给你买了下来,看你有没有用?”
林沉年面露感激,接过那两本书,摸了摸:“石穗姐,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石穗笑着推了推他:“瞧你傻样,我也就是看到了顺便给你买了两本,都不知道对你自学有没有用处。”
正说着,不远处炉子上的小锅水扑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石穗咦了一声:“你在煮什么呢?”
林沉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将锅盖打开,用筷子搅拌了几下:“煮饭呢。这里现在没有电,只能用柴火煮。不过用柴火煮的米饭可香了,你待会一定要尝尝。”
石穗吸了吸鼻子:“是很香呢,原来小年会做饭啊。”
其实她根本就是说了句废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她活了这么多年当然很明白。
果不其然,林沉年点头:“我小学就帮妈妈做饭,手艺还不错呢。”
石穗不属于穷人家这个范畴,也还没有将烹饪上升为生活情趣,虽然独自生活几年,但是厨艺始终停留在煮方便和速冻饺子之类的水平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用柴火炉子煮饭的场景,好奇地走过去,蹲在林沉年旁边,好奇地看着那半盖地锅子里冒出香喷喷的米饭香味。
只是,刚刚蹲了片刻,一股烟飘过来,不小心吸了一口,止不住咳了起来。
林沉年赶紧朝炉子里用力吹了几下,那火苗燃得更高,烟雾也便少了下来。
“石穗姐,你坐在边上吧,小心被烟熏到。”
石穗从善如流地往后坐在之前的小马扎上,看他蹲在地上忙碌。
林沉年从地上掏出两个土豆,随口道:“本来是在外面做饭的,但是我看天色好像快要下雨,就把炉子移了进来,免得被雨淋到。”
石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为如今他这样从容的心态感到高兴,还是为他接二连三的不幸感到心痛。
林沉年自是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将土豆利落地削了皮,放在水中洗了洗,放在旁边的砖头搭起的桌上切了起来。
他刀工好得出奇,石穗歪头看他的动作,只见那刀哐哐地落下,不一会儿,砧板上就出现了一堆细细的土豆丝。
“你好厉害!”石穗由衷地赞叹。
林沉年羞赧地笑了笑,将土豆丝放在装着水的盆里,又转头去看炉子上的饭:“我这里没什么菜,只能请你吃炒土豆丝,你不要嫌弃。”
石穗撑着脸嘻嘻笑道:“我天天在学校吃食堂也没嫌弃,我已经预感到你的手艺比食堂大师傅要好很多倍。”
石穗的预感自然是没有错。
一个简单的土豆丝,被林沉年炒得非常美味。加上那用柴火煮出来的带着点锅巴的米饭,简直是她二十几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只不过,她和林沉年并排坐着吃到一半,外头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过片刻,那雨水越下越大,很快噼里啪啦倾注下来。
她本没太在意,七月份初的天气,雨水总是说来就来,下不到多久自然会停下来,她也并不急着回家。
但是背后忽然一阵凉意,下意识转头一看,只见身后半米处的床边,水滴得正欢,原来是工棚屋顶正在漏雨。
林沉年显然也发现,赶紧拿了个盆放在下面接住。
石穗皱眉往头顶看了看,只见那破破烂烂的屋顶,许多地方都正渗着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下来。
林沉年放好盆,转回来坐在马扎上,不甚在意道:“这工棚之前没搭好,不过好在雨水淋不到床铺上。”
石穗默默吃着饭碗里最后的几口饭菜,埋着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她犹豫了半响,抬起头来,朝林沉年道:“吃完饭,你把你的东西打包。”
林沉年一头雾水:“嗯?”
石穗放下碗筷:“这里没电又漏雨,住着不方便也不安全,你先去我家里暂时住着,反正我家有空的房间,又只有我一个人住。”
“这……怎么行?”林沉年不可置信。
“小年。”石穗语重心长道,“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你找到了工作,可以给我交房租。你不用多想,等你挣了钱能自己租房子了再搬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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