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的，石穗第二天接到了林沉年的电话，声音很小，像是在躲在某个角落悄悄打来的电话。

他说：“我海选过了，拿了前五十的直通卡，明天就要进入新秀营，可能接下来一个多月很少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不过你放心，等比赛结束，我马上就回来看你。”

他声音并没有任何兴奋，反而有种隐隐的焦躁。

石穗听出来安抚他：“没关系的，你好好比赛，我在电视里看你。”

林沉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那你不准笑我。”

“我笑你做什么？”

林沉年想了想，好像也有点说不出来。

新秀大赛的海选并不是直播，一个星期后海选才正式开播，每天中午半个小时，连着一个星期。

虽然选秀节目这两年正是万人空巷的时候，但石穗对这些节目的兴趣向来不大，只是在研究青少年心理的时候，关注过一些。

她并不知道林沉年何时露面，只能每天中午守在电视前。

直到第三天，她期待的林沉年终于千呼万唤使出来，

他穿了件很简单的t恤，上场的时候，面对那几个明星评委，显得有点拘束。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拘束，符合他的年龄和身份。

石穗想，如果她是评委，一定会对这个男孩不忍严厉和苛责。

果不其然，在林沉年简单介绍自己的年龄和名字后，几个评委温和地笑笑，让他表演。

石穗从来没听过他唱歌，所以当他唱出第一句的时候，着实有点意外，倒不是说唱得多好，只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归就是看见自己男朋友上电视唱歌，感觉很奇妙。

石穗静静地听完，评委开始问话，到没有多挑剔他的唱功，而是让他说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林沉年沉默了片刻，把自己的经历，不紧不慢说了出来。

他虽然有点紧张，但言语间并没有太多煽情，反倒是平时朴素地娓娓道来，从一个高中生到少年犯再到送快递的人生经历。

而几个评委在这轻描淡写中早已经动容，其中一个女评委，还夸张地抹起了眼泪。

不仅是评委，就是石穗，也意外他竟然在镜头前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件好事，至少说明他可以从容坦荡的面对自己的过去。

海选的结果石穗自然早就知道，但着过程却让她有点意外。

看完节目，石穗在沙发上呆坐了半个小时，才回到现实，却仍旧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干脆跑到卧室昏天黑地地睡了一个下午觉。

醒来后百无聊赖，便去书房上网，刚刚打出网页，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里，全都是林沉年的名字，不，应该说是陈年这个名字。

江城中考全市第五，江城二中的优等生，意外杀人，进入少管所，出狱后在工地打工，送快递为生。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戏剧般的人生经历，绝对是网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奇闻。

所以在节目播出后，他迅速成为海选中最受关注的选手。

石穗这才真正意识到，她的男朋友大概可能也许真的要成为明星了。

明星是什么？这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遥远的世界。

掌声华服，万人追逐。

她觉得有点乱，索性不多想。

隔日她在学校上完课，中午去食堂吃饭，恰好坐在电视机不远处，电视里正在放新秀大赛的海选，几个本科模样的女生，凑在最近的一桌，边看边叽叽喳喳讨论。

“看了这么多，你们最喜欢谁啊？”

“当然是昨天出来的陈年啊！”

“我也是我也是！”

“我看网上说他之前就在我们学校这一带送快递，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昨天看我们学校的bbs，好多人都说过在学校里见过他送快递。”

“早知道我以前就去勾搭他了！”

“切！我家小年那么乖，才不会落在你手里。”

“哟！你家小年？是我家小年好不好！。”

石穗默默地听着这些小女孩的对话，默默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她家小年才对。想着，又觉得好笑，埋头自顾地噗嗤笑出声。

“最近怎么样？”一个男声忽然想起，对面本来空着的座位坐下一个人。

石穗抬头，看到秦欧的脸，笑了笑：“就那样。”

秦欧神色不明地看了她几秒，没有说话。石穗眉心微蹙，笑着问：“怎么了？”

秦欧回过神，笑了笑，低声开口：“今天网上很多新闻都在说今年新秀大赛里的陈年，我仔细看了看，如果没认错的话，应该就是你男朋友吧。”

石穗微微一愣，旋即又笑开：“是他。”说着，朝他眨眨眼，“不过，你可别给我到处宣传。”

秦欧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没那么八卦。”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石穗不明所以。

秦欧摇摇头：“难道你没想过，和偶像明星谈恋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石穗想了想：“顺其自然吧。”

秦欧又开玩笑般道：“难道你不担心，他接触了花花世界，碰到诱惑而变心？”

石穗耸耸肩笑道：“如果真的这样，说明这份感情也没什么值得继续。我也会重新寻找下一春。”

秦欧叹了口气：“石穗，你的心态真好，我很羡慕你。”他顿了顿，笑道，“如果你要寻找下一春，请务必首要考虑我。当然，我是说在我单身的情况下，比较我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

石穗噗嗤一笑，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头朝电视看去，只见电视里正在播放新秀营里面的探班采访。

林沉年大约是刚排练完毕，满头大汗地接受采访。但因为年轻，反倒显得生机勃勃。

记者问：“陈年，你对接下来三十进二十的比赛，有信心吗？”

林沉年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开口答：“顺其自然吧。”

秦欧摇头失笑：“你们还挺有默契的，说这句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石穗也歪头看着电视笑。

电视里的记者又问：“你有什么想对亲人和朋友说的吗？”

林沉年下意识道：“我很想她。”

石穗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是记者却是一头雾水：“陈年，你想谁啊？”

林沉年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朋友……想念我以前的朋友们。”

等到记者去采访别人，石穗才转过头继续吃饭。

秦欧道：“他说的是想你吧。”

石穗抿嘴笑而不语。

秦欧继续：“说实话，其实我挺想看到你们修成正果的，连你们这样的都能修成正果，世界上还有事情是什么不可能的。”

石穗无语地看着他：“秦欧，你够了啊！”

“我说真的。”

石穗嗤了一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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