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有意躲着陈书青,但是也不能真躲在家里过日子,夏院长马上要动身去新加坡办个人画展,一个电话喊了他和几个画院的学生一起去家里帮忙。
羊羊这几天跟着夏阳玩的正欢,瞧见夏阳要出门非要跟着不可,霍明原本要阻止,不过转念一想又笑眯眯的同意了,还蹲□给羊羊拍了拍书包,小声叮嘱她道:“你跟好你小夏哥哥,等从夏爷爷那忙完了,你们就一起回来,知道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一脸的喜气,“知道!”
夏院长招呼几个徒弟到家里来帮忙准备,小件的画已经包裹好了,只剩下几个大件的让徒弟帮把手。老人一生对画痴迷,自己的东西还真舍不得送出去让别人给收拾包裹,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一般都找徒弟们一起帮忙,顺便也找个机会让他们师兄弟一起聚聚,增进下感情。
夏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羊羊小时候就在这学画来着,跟老太太也亲热,手挽着手就跟进去帮忙摘菜去了,哄的老太太笑地合不拢嘴。
夏院长瞧着几个徒弟手脚利落的收拾完毕,自己看着那摞在客厅的木板封好的画也高兴,进屋去翻出过年时收的几瓶好酒,让几个小徒弟中午陪自己好好喝一杯。
中午人多,吃的也高兴,都是大小伙子,一喝了酒也不分什么艺术青年了,这个拍对方肩膀,那个拿着筷子呵呵傻笑的,谈论起跟绘画有关的事儿都能掳袖子掐起来,场面着实热闹。
夏院长不讲究那么多的规矩,陪着徒弟们聊了一会之后,忽然扭头问夏阳,道:“夏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新加坡参展?这次还有个推荐名额,不去怪可惜的。”
夏阳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太合适,手头一件大幅的作品也没有,那些字儿也拿不出手,跟着去也给您脸上摸黑。不如让钱师哥去?我记得他刚画了几个大件儿……”
“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去啊,这回咱们资金太少,我也只能带一个学生过去。”夏院长叹了口气,“挑来挑去,你们孙师哥功底摆在那,自然是带他。最后这么一个推荐名额,还是要自费的,你这帮师哥们破费不起,我想着你那边宽裕,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国内如今还没有画廊这个说法,夏院长给外交部画的那些馈赠别国领导人的“礼品”也象征性地要了几张外汇券,没有要钱这一说。老人向来不清高,要不然也不会联系这么一个赞助出国办画展的机会了,只是势单力薄,实在没有更多的能力帮助学生们。
夏院长喝了酒话也多起来,唠唠叨叨的说起自己的这几个学生,尤其是姓钱的这一位,名字里虽然带了钱,可实在是穷的可怜。老先生自己说的时候都觉得心酸,忍不住叹了口气,“机会太少了呀,钱亮那孩子真是可惜了……”
旁边的一个学生笑着劝道:“老师您也别替钱师哥担心了,他这次还说要回云南老家多画几幅呢,这不也是创作了吗,您一直教导我们只要笔不放下到哪里都是进步嘛!”
“就是,就是,院长您别想那么多,小钱他想回家想疯了,昨儿我还看他乐颠颠地去买火车票了呢!”
夏阳筷子举在手里半天没动,看着眼前这桌人忍不住有些出神。他对字画喜爱,过去蒋东升纵容,也没少从拍卖会上拍到一些佳作,其中不少就是出自身边这些人的笔下。对再过数年,夏院长的画一平尺大概能卖到5、6万的价格,而那位钱师哥更是一位传奇人物,十年之后在香江拍卖会上拍出了千万的高价,终于和他的名字相称了。
夏阳嘴角扬了扬,还是忍下了,心里想着要不要注册个画廊帮几位师兄弟一把,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比如那位钱师哥当初正是因为去了西南才有了后来的风格,如果他提供的物质条件好了,是否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偏离了人生轨道?
夏阳这边犹豫着,动筷子的动作就慢下来,倒是让夏老太太看的心疼,给他和羊羊一人夹了一个鸡腿,道:“这里就你们俩最小,快快,多吃点啊,瞧瞧,一个个瘦的呀,风一吹你俩手拉手就给吹上天啦!”
羊羊咬着鸡腿,笑眯眯道:“奶奶,我才不上天去呢!我大表哥说天上飞的都是牛皮……”
众人哄的一下笑起来,夏院长更是被一口酒呛到,边咳边笑。
羊羊下午还要上课,吃过饭夏阳就带她回去了,夏院长在门口又劝了几句,老人是真心希望夏阳有个好的发展。
夏阳也没说答应,只笑道:“老师您快进去吧,他们还等您呢,我过几天在给您答复。”
羊羊小耳朵竖起来,认认真真的听着夏阳和老院长说话,她来的时候大表哥就说了,要让她记住小夏哥哥说的话呢!
夏阳一路上都在想筹办画廊的事儿,羊羊跟他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小姑娘委屈的不行,坐在那眼巴巴地道:“小夏哥哥你是不是要跟院长爷爷走啦?”
夏阳逗弄她道:“现在还不走,过几天吧。”
小姑娘眼泪都快下来了,抱着夏阳的胳膊心里生出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抽抽搭搭道:“我妈妈也说要送我去国外念书,你说,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小夏哥哥你以后能来看羊羊吗……”
夏阳见小丫头真哭了,一下手足无措起来,忙哄劝了半天才让她把眼泪收住了,就这样临到家的时候还哭的直打嗝儿。
羊羊哭着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霍明耳朵里,霍大少疼小表妹那是出了名的,抱着出去买了一堆东西哄的小姑娘破涕为笑,这才放心了。霍明哄羊羊的时候,难免多问几句,很快就听出一些不妙的端倪:“你说,你小夏哥哥要出国了?什么时候?”“很快就走。”羊羊挖了一勺奶油雪糕送进嘴里,眼圈儿又红了,“大表哥你这么有钱,能不能送小夏哥哥一些,让他坐飞机来看我?”
霍明一颗心让小丫头这句话拧地生疼,捂着胸口在那一脸的受伤,整个人都蔫儿了,“羊羊,你到底是谁养大的啊?你怎么也不想着让我去看你,整天都提夏阳……你小夏哥哥比我还能赚钱呢,你别惦记着了!”
羊羊听的一知半解,又道:“那他能来看我吗?”
霍明彻底被打败了,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哼唧道:“不知道,你得问你小夏哥哥的家属同意不同意!”
夏阳的家属醋劲儿大的三里地外都能闻到酸味,把夏阳严防死守弄的真恨不得锁在床上、揣在怀里带着了,哪里能让夏阳独自一个人跑那么远?按那位的原话说就是:这么危险的事儿,不适合夏阳。
霍明手指在下巴上蹭了两下,脸色有些为难,蒋东升临走的时候交代说让他看着夏阳,再三说了要把夏阳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霍明心里明白,蒋东升这是实在没办法才选择了建林镇,夏阳重视家人,有家人就有牵绊,做事也总会多顾虑一些。
其实,要不是怕夏阳恼了,蒋东升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夏阳锁在这座院子里。蒋东升幼年极度缺乏安全感,很多时候都习惯把东西往床上藏,可以说只有在那么点大小的床上,才能感觉到是自己的地盘,可以放自己的东西。
霍明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对他这个小毛病实在是一清二楚,如果有一天他在蒋老二床上看到用手铐锁在床头的夏阳,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有的人天生缺爱,却又梗着脖子死活不肯承认,说个几句就翻脸。
霍明摇头笑了笑,心里叹了一声,也多亏了夏阳性子不激烈,不然这俩撞上可真有的瞧了。不过夏阳大概也不会想到,一直宠着他的蒋东升临走的时候会独断专行了吧?
七月的天气闷热,瞧着快要下雨了,霍明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一年发愁的事儿,也没这一个月里的多,蒋老二出去赚外汇去了,留下他一个当恶人。
重点提防的人物里有岳老板,没有夏院长,但如果夏院长真的发话让夏阳跟着出国走一趟,那他肯定也要拦着的。简单的办法是骗不过去了,也只有用蒋东升一开始提出的“粗鲁有效”的手段了。
“我当初,就不该说同意他们在一起……呸!”霍大少愤愤骂了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夏阳在出门的时候,忽然被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带上了军车,车子一路开的飞快,路线像是早就制定好的,直直地开往京城近郊。
夏阳起初挣扎了下,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很快就放弃了,对方训练有序,无论是开车的、还是后面一直按着他肩膀控制他动作的两个大兵都是练家子,从他们的坐姿和说话语气来看,不难猜出他们的军人身份。
几个身手不错的大兵,一辆军车,车上还有充足的水和食物,这样看起来倒不像是绑架,而像是要把他送到某个指定的地方。
一个大兵干巴巴地开口,道:“夏老板,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暂时忍一忍,一会有人来接你。”
夏阳坐在那里不动,一边让声音尽量平稳,一边积攒反击的力气,“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属于绑架,我的朋友如果发现我不在,会很快找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三言两句能解决的事了。”
夏阳抬眼看了他,左边的士兵话里带着些紧张,手劲儿明显松了一下,夏阳借机侧身撞了一下,拳头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对方下巴,试图越过去打开车门。对方士兵显然是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挨了一下立刻就反手控制住了夏阳,没让他碰到车门,饶是这样,车子还是被震得在路上拐了一道不小的弯。
按在夏阳肩膀上的手沉了沉,手指扣在上面对他再次试图侧身的小动作立刻制止住了,对方压低声音警告道:“夏老板别让我们为难,我们奉命不能伤害你,但是如果您不配合,我们就只能把您的手绑起来了。”
夏阳不吭声,脸上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眼睛,只看到他咬着唇微微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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