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跟振兴哥结婚?真的吗?”
“除了这样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宋恩礼反问她。
要是搁几十年后,她一定先去好好收拾那渣男,可这是在六十年代,若传出去,不但王家一家子脸面丢尽,还随时可能被有心人举报成搞破鞋。
“可是万一我爹揍我咋整?”
“那就挨顿揍吧。”宋恩礼套上棉衣棉裤围巾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我去地里找你爹,你先回家烧个热水,多烧几锅。”
王胜男不解,“烧这么多热水干啥?”
“给你洗澡。”
“我前天才洗的澡,不用洗了。”
“让你洗你就洗。”宋恩礼推着她往外走,临开门前特别叮嘱,“在你爹没点头之前不许再让他碰你了知道不?万一让人撞见你可就毁了。”
王胜男红着脸小声说,“我刚才差点吓死,就在知青点门口呢,万一叫人看见真完……”
“啥?”宋恩礼停下脚步,回头诧异的望着她,“就在知青点门口?不能够吧,他到底咋着你了。”
“就是,就是亲我啊……”
宋恩礼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
是她孤陋寡闻了,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居然会以为接吻就能怀孕……
这个年代农村的性教育普及程度简直低到超乎想象!
“我说王胜男同志,亲你就直接说亲你好吗,啥就会怀上,看你给我吓的。”她往回走,王胜男纳闷跟她回屋,“四表嫂,咱不去了吗?”
“去啥啊,就亲你一下。”宋恩礼脱了外头的棉衣棉裤,盘腿坐回被窝里继续织毛衣,顺带着把能在这个年代说的一些浅显的性基础知识跟她这个傻表妹做一番普及。
王胜男那脸比让周振兴亲了还红,一直到离开也没能退下来。
按照原来的打算,宋恩礼是准备把萧和平这件新毛衣织好再让王宝生重新给她开个介绍信去省城,却不想省城那边先把信送来了,不过不是萧和平,而是严朝宗。
上面统共五个字:杨超英,速来。
附带一封省食品公司肉联厂的介绍信,理由是入职。
杨超英三个字,足以触动宋恩礼的神经,她知道一定是有要紧事严朝宗才会这么着急催她去省城,不敢再做耽误,当下起来收拾东西。
萧和平不愿意她管杨超英的事,既然有了介绍信,宋恩礼便打算干脆瞒着他,背着他去背着他回,只告诉王秀英自己要出门办点事,得要个几天才能回来。
如今王秀英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也不担心她会离开萧和平,她看得出来小儿媳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所以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才刚回家一个来礼拜的宋恩礼又出发返回省城。
这回严朝宗倒是没去接她,而是让她自己拎着行李上食品公司找他。
宋恩礼进门便问起杨超英,严朝宗告诉她,杨超英几天前已经从李利民家逃出来,一路半乞讨半搭顺风车到的省城,如果不是小田去小院帮他拿衣裳看见,估计她能冻死在门口。
宋恩礼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她跟奎爷两人从燕北到沪市,有空间尚且千辛万苦,更何况杨超英,她丝毫不怀疑这姑娘从李家出逃时遍体鳞伤身无分文。
“那小英现在人呢?”
“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医院,叫小田送你去。”
严朝宗手上还有工作,就没陪她,不过他一大男人去了也不方便,所以这两天一直都是小田在忙前忙后。
为了安全起见,小田把杨超英送去省城那头的纺织厂医院,距离肉联厂和食品公司一大截路,开车过去都得半小时。
医院护士告诉宋恩礼,杨超英被送去的时候脸上全是伤,而且在风雪中冻了许久,一直持续高烧,医生几次想给做个全身检查她都不肯,只是打了吊瓶,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不行。
“我来劝劝她吧,麻烦您了。”宋恩礼朝护士点点头,推门进去。
小田给安排的是三人病房,但因为另外两个病床都没人住,所以门一关跟单独病房也没差别。
杨超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才别过头来看她。
在经过起码数分钟的漫长怔神后,她突然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下来,扑腾一声摔地上,“红旗姐,我爸疯了!是他告诉李利民我在肉联厂!”
她用极低的声音悲泣着,这是她最觉凄凉的事。
杨超英之所以敢在被李利民强暴后回家,完全是因为她觉得她的凄惨境遇能够唤起父母的不忍,能够让他们做主帮她摆脱李家,可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自己进门就挨了父亲一顿毒打,而后更是亲自把她送去李家。
“他亲手把我推进火坑,红旗姐,我真的好痛,李利民他不是人,他用擀面杖……我真的好痛,我不想跟他过日子,他是疯的……”
宋恩礼头皮都麻了,杨超英所说的擀面杖,让同为女性的她不可遏制的一颤。
李利民何止是疯了,他已经变·态了!
她把杨超英从地上扶起来,让她的脑袋可以靠在自己肩头,“别怕,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在她的安抚劝说下,杨超英终于同意让医生给她做全身检查。
衣服一脱下来,遍体鳞伤。
鞭笞的痕迹,拳头或重物砸伤造成的淤痕……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伤口切化了脓,血肉模糊。
给她上药的护士都于心不忍,直骂到底是多黑的心肝才能对一年轻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宋恩礼给她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叫她换上,女医生把宋恩礼叫出去问她需不需要报公安。
宋恩礼摇头,“让她丈夫打的,公安能管吗?”
女医生叹了口气,“伤了子宫,以后怕是想生娃都难,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杨超英也想知道。
她跟李利民是自由恋爱,以前的李利民真的对她很好,脾气也好,啥都让着她,不然她也不能跟他处对象结婚,可就是因为他的父母姐妹,一切都变了。
她想起那肮脏冰冷的擀面杖进入自己身体的瞬间,仍是浑身发抖,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场噩梦,她必须离开,必须逃离这个可怕地方,让那些可怕的人再也找不到她……
杨超英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宋恩礼一直陪着她,没地方去的两人只能又麻烦严朝宗,暂时住回小院。
严朝宗来给宋恩礼做饭的时候提及肉联厂的工作,杨超英的事在肉联厂已经引起不小轰动,他怕影响到她,建议干脆不去,可以到食品公司或者任何一个单位上班,只要她想,其它的由他来安排。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宋恩礼能到食品公司行政区去上班,让她待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过宋恩礼觉得没必要。
她跟杨超英虽然是朋友,但杨超英的私事就是她的私事,一码归一码,跟她没关系。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能在肉联厂站稳脚,几句流言蜚语她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避害就利应该,但用不到这种小事上。
严朝宗向来惯她,便由着她,“记着你是有后台的人,别叫人欺负了。”
宋恩礼得意点头,“明白!”
严朝宗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是要把沪市的户口转过来还是把江源县的户口转过来,因为要登记粮食关系,必须有一个落在肉联厂。
“红旗吧。”反正结婚申请报告没过,哪个方便用哪个,再说当时去肉联厂报道的时候用的就是宋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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