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不似夏天那般有活力,它没有暖暖的夜风,没有虫鸣蛙叫,只有寂静,寂静的连落雪都不敢发出声音。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南橙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去了趟厕所。她出来时才发现傅薄言带着眼镜还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
她半瞌着眼,浑浑噩噩的过去一屁股坐在傅薄言旁边,将头枕在傅薄言的肩上,急忙闭上眼睛,声音慵懒带着几分沙哑地问道:“怎么还没睡?”
结果不等傅薄言回答,她又给困的睡了过去。她昨晚因担心他爸妈会不喜欢傅薄言,一晚都没睡好。如今心头事了了,她自然能宽心补觉了。
傅薄言摇头笑了笑,他合起手里的书放在他的另一侧,将盖在他腿上的毯子盖到南橙身上。
南橙因他的动作,动了动,可能觉得不舒服,她的头跟身体开始慢慢往下滑。
傅薄言刚想伸手把她捞回来,结果她将腿收到沙发上,缩了缩身子,将头枕在傅薄言腿上,嘴里嘟囔了几声,又进入沉睡。
傅薄言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唇角荡开一抹笑。随之他又拿起一旁的书,从书里翻出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他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嘴角的笑不觉深了几分。
照片是十四年前拍的,上面的两个人就是他跟南橙,背景是他第一次带她去吃饭的那家动漫主题的餐厅。那时的南橙才七岁,他也不过才十五岁。小丫头龇牙笑的很开心,他自是很煞风景的板着脸。
他跟南橙是在医院认识的,她进医院是因为跟季节打架伤了眼睛,他因抑郁割腕自杀未遂被送进医院。
他去时她的手术做完有一个礼拜了。照片里她眼睛上都裹着纱布,门牙也少了两颗。
门牙不是打架打掉的,是她换牙。
他依旧记得她牙刚掉的那几天,她听到他的声音掉头就跑的场景。
他以为她咋了,后来他才知道是她换牙。因怕他笑话,便躲着他。躲了几天后,她就忍不住了。不过每次出现都会捂个口罩。
她小时候嘴巴很甜,加上她爸的缘故,医院的护士跟医生都认识她。有次护士给他换药时,笑话她道,说她这些天一睡醒就问她,她的牙怎么还不长出来,她好想去找五号房的哥哥,她好久没去看他了。
可那天为了跟他合照,她也不怕他笑话了,完全放飞了自我的龇牙傻笑,还做着她现在最爱吐槽的剪刀手。
他敢保证如果让她看到这张照片,她死都不会承认照片上的人是她。
傅薄言轻轻摸了摸南橙的耳朵,轻声道:“小木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陆致年。那个经常能把你凶哭的陆致年,那个每天都嫌你烦的陆致年,那个被你从黑暗里拉出来的陆致年……”
以前的种种似潮水般的涌上,愉快的不愉快的都有,而让他永远忘不掉的那段记忆又再次回旋在脑海中,那个带着梨涡浅笑的少年又在回忆里一次又一次地喊着他小哑巴。
他小时候有点自闭,不喜接触人,没事干了就拿着小本本和铅笔画画。所以不管是幼儿园还是小学,他都没有朋友。直到上了初中,他才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胡青舟。
胡青舟比他大四岁,他初一时胡青舟初二,胡青舟不仅是他们学校的名人,就连附近学校的同学都知道他的大名,因为他打架斗殴是把好手。
他俩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误打误撞成了朋友。
有次他放学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一个胡同看到里面四五个人在打一个人,他便掏出手机报了警。
他那时并没看清那几个人打的人是谁,报了警后他就走了。没想到过了一个礼拜后,胡青舟将他拦在了校门口。很多同学都以为胡青舟要打他,没想到胡青舟给他说了一句谢谢,还说他以后他罩了,谁要敢欺负他就是跟他过不去,就那样他的身边多了个叫胡青舟的朋友,整日围在他身边能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是朋友,其实胡青舟更像个哥哥一样对他爱护有加。
因为他不怎么喜欢说话,所以胡青舟老喜欢喊他小哑巴。
胡青舟上完初二便没在上学,一声不吭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再见他时,他已经读高一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后来他们没有再见过面,或者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那样的话胡青舟也就不会死。虽说胡青舟的死跟他没关系,可事情是因他而起的。
胡青舟辍学的那年,他去胡青舟家里找过胡青舟。胡青舟家境不好,他爸整日不务正业,家里的主要经济收入都靠他妈。胡青舟之所以辍学,因为他妈去工地干活受了伤。原本贫困的家庭失去了唯一能挣钱的主力,还多了一笔医药费地开销,就那样胡青舟辍学跟人去广东打工了。
胡青舟妈的伤,听说工地的包工头也没赔多少钱,赔的钱还全被胡青舟爸拿去赌了。
胡青舟还有个妹妹,名叫胡三三。
胡青舟给他说他之所以回来,是听到他爸欠了高利贷要把他妹卖了去还贷,他回来是带他妈跟他妹一起去广东那边。他来,是跟他告个别,他说上次走的太匆忙,都没跟他告个别。
临走前,胡青舟还送了他一套绘画工具,可惜他一样都没留住。
胡青舟送他东西时,说他当初偷看了他写的梦想卡片。其实他当初也偷看了胡青舟的卡片,他说他想当一名军人,一名反恐军人,这样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除暴安良。可惜他的生命在他十九岁那年画上了句号,而那个提笔者就是胡青舟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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