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这一家子的事迹,在京城中一下就广为流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喝茶也不会忘了说起这事儿,老爷们儿聚在茶楼,这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闻风而动,将这故事改做了话本,添了些传奇色彩,绘声绘色的讲出来,这茶馆里生意都比以往好了许多。
这日,又是在茶馆之中,老爷们儿们三五几个做成一桌,一边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着故事,一边议论一下内容情节,好不热闹。
说书先生说出了最后一个字,拿过茶杯,呷了一口茶,还不忘总结道:“这故事就说到这里,反正末了就是为了咱们这位公主,皇上皇后二人重重的惩罚了恭亲王府的两位主子,因着小公主,这两位过去的荣华富贵尽是过眼云烟,所以小公主当得上富贵二字的名头啊!”
茶楼里响起一片掌声,掌声末了便有人起身大声问道:“先生故事说得这么好,可曾见过那小公主?”
立马也有人高声附和:“听说小公主随了皇上皇后,虽然是小小年纪,样貌却很是俊俏呢!”
说书先生却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道:“据说小公主让人带着在民间流浪了好几天,在场诸位不如回想一下,究竟自己有没有机缘巧合之下,遇见过小公主呢?”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真还都认真的回想了起来,有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见过的,眉开眼笑之余,又不忘惋惜当时为什么没有仔细看一看,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有的。
说书先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功的将自己没有见过段无暇的事实掩盖了过去,笑着便退场道:“无暇公主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各位看官还请下次捧场!”
惊堂木就这么一拍,故事也就算是说完了,立马有小厮拿着个铜盘下来,满脸堆着笑的讨要赏钱,因着说书人的故事说得好,给上一两个铜板听这么一个妙趣横生跌宕起伏的故事也算是划算,所以茶客们分分慷慨解囊。
绕过大堂一角,小厮一边说着:“各位大爷,赏点儿吃食吧!”一边在大堂之中的何处行走着,每一桌面前停一下,总会得到几个铜板,一趟走下来,铜盘里便数目可观了。
走到大堂的角落时,小厮原本轻快的脚步顿了一顿——那里一直坐着个奇怪的人明明是在屋里,却依然是斗笠遮面,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人,小厮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又怕是什么惹不得的人,打扰了人家的清净,恐怕是要惹火上身的。
正当小厮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人却是自己先开了口。
“这皇上皇后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是个孩子,竟做得这般的绝!”那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个老者,可他带着斗笠,斗笠的边遮住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小厮笑着,道:“小公主可爱又聪明,大伙都很喜欢,那恭亲王一家子都是狼子野心,留下来便是后患无穷,皇上皇后也是为了以绝后患吧。”
听着他夸奖段无暇,那人似乎心情不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伸手放进了他的铜盘中,小厮看直了眼睛,他只是淡然道:“故事讲得不错。”
小厮感恩戴谢的退了下去,那人依然坐在远处淡定的喝着茶,微微抬眸便露出一双老狐狸般锐利的眼睛。
若是那小厮正巧看了城门上的通缉令,那便不难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拐了小公主逃跑的,那个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林茂泽是也。
他好不容易才从宫中军队的围困之中逃了出来,躲了两日之后,发现并没有人来寻找他,陆陆续续的也听到了关于他们如何处置那一家人的事情,这才敢走了出来,坐在这茶馆里喝喝茶,听听说书。
万事毕竟小心为妙,所以他还是戴了一些遮挡的东西,出了门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现在这城里的戒严放松了许多,往日里总是在街上来来回回巡逻视察的士兵们也消失得不见踪影,而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林绯叶的意思。
他归还了段无暇,必定让林绯叶心生感动,这才主动示好,说起段无暇,方才又听了说书人的故事,林茂泽居然有些想念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没她在身边,自己的日子似乎安静了不少,却也是无趣了不少。
林茂泽半点不接受这好意,只觉得这个不孝女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现在竟然想要靠着这么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就博得他的原谅吗?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林茂泽的身上,他不会原谅她,而且还要让她尝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才行!
这样想着,他的脑袋里却是毫无头绪,段无暇这个底牌被送了回去,他又拿什么来让林绯叶生不如死呢?
他端起茶杯,忧心忡忡的喝了一口茶,茶水味道苦涩,喝得他眉头一皱,想他还在林家时,喝的全都是宫中的贡品,那味道,是这些街角茶楼所无法与之比拟的。
可是眼下的情景,他能坐在这里喝茶都已经是万分难得,皇恩浩荡的事情了,这些多余的挑剔,他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推到了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无意的往窗外一望,茶楼之外是个热闹的街市,叫卖的采买的络绎不绝,往来不断,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正准备收回目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下的身影。他目光稍稍锁定了一处,微微一惊,虽然笑意便上了眉间。
他这一看,倒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一架轮椅缓慢的行走着,而轮椅之上,坐着个面容温柔,气势不凡的青年。
这不正是被林绯叶追得东躲西藏的天机老人和卢霖渊吗?这卢霖渊和自己一样,都是和林绯叶有血海深仇的人,况且从他过往的作为来说,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他能够帮助自己,那么自己必定是如虎添翼。
他的手有节奏的扣在茶桌上,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个计谋,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来。
这下,他再也不愁报仇无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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