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衍没出声,陆小花从玻璃窗上偷偷看他,他面无表情,万年冰山脸,神色如常。陆小花觉得他大概也只是随口一问,还是别多想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到了他住的公寓,停好了车,雷衍拿了陆小花的行李就快步走进了电梯。他腿长,又走得快,陆小花几乎跟不上,在后面落下一大段距离。
雷衍进了电梯,一回头才发现陆小花还没跟过来,皱了下眉,靠在电梯门缝上望着她。
陆小花匆忙收起手机,加快脚步,待她进了电梯,有点喘气,笑了笑说,“谢谢。”
雷衍看了她一眼,摁了按钮。
陆小花已经来过他家两次,跟在雷衍身后,他把她的箱子拿到了一间卧室,靠着墙放好,“如果你不喜欢房间的装修风格,改天我叫人重装。”
陆小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很随意!”
雷衍将一大串钥匙交给她,“这是大门的钥匙,这是卧室的钥匙,这把是……”
眼见着雷衍就差把保险柜的钥匙都给她了,陆小花连忙打断她,“等等等等……首长,你对我未免也太放心了吧,你就不怕我偷偷把你家给搬空了?”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搬。”
“咳咳!”陆小花被呛住,好半晌才勉强从牙齿里挤出一句,“呵呵,我开玩笑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住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陆小花如获大赦,等到他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才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她没有着急整理行李,而是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雷衍可真奇怪,明明是独居,客房的床却铺得整整齐齐,甚至浴室里连未拆的新毛巾,牙刷,洗浴用品都准备得齐全。
雷衍在阳台上抽了支烟,突然响起忘了将空调遥控器给陆小花。
敲了敲房门,等了一会儿她没来开门,也没有回应他。
“陆小花?”雷衍又敲了两下,“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暖洋洋的灯光从单向玻璃墙壁上透出来,一道朦朦胧胧的黑影若隐若现。
雷衍一怔,目光暗了两分,随即走向抽屉,将遥控器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便要出去。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亮起来,他无意地瞥了一眼,看见备注是‘皇额娘’。
雷衍顿住脚步,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伸手拿起了手机。
“小花啊,这周日你易阿姨的女儿结婚,我跟你爸要来渝城喝喜酒,你和我俩一起去!”电话那头,大嗓门的女声兴奋地说道,“老易的小儿子回国了,她说要介绍你们认识!你易阿姨啊从小就喜欢你,我——”
“阿姨。”
电话那头的人正说得开心,冷不防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呆若木鸡。
“呃,我打错电话了……”
“阿姨您好,我叫雷衍。小花在洗澡,一会儿我让她回您电话,好么?”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说,“好……”
她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雷衍礼貌地说了再见,刚挂了电话,浴室的门打开了。
陆小花穿着两件套的保守睡衣,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冷不防被屋里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给你拿空调遥控器,敲门你没听见。”雷衍指了下桌上的遥控器,解释道。
陆小花回过神,松了口气,随口说了句谢谢,走向梳妆台。
她梳理了下湿发,插上电吹风的插头,从镜子里看见雷衍还站在那里,目光幽深地望着她,陆小花回过头,委婉地提醒道,“首长,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没事你就赶紧走吧,站在这里怪瘆人的。
她自以为情绪藏得很好,殊不知自己一脸的嫌弃,想赶他走的不耐烦写在脸上,雷衍的眼中闪过不悦,开口却是寻常的语气,“你妈刚给你来电话了,我叫你你没听见,就帮你接了一下。”
陆小花如遭雷击,呆呆地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不用想,她就能猜到她妈现在的反应——一定是握着她爸的肩膀一阵狂摇咆哮,咱们女儿终于有男朋友了!同居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今年年初,退休后的她妈,迷上了逛各种八卦贴吧网站,不知从哪里看到一个帖子,说当兵的人无论男女十有九弯,她妈吓得寝食难安,生怕自己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女儿改天领个女人回家,急得到处给她介绍对象,安排了无数个相亲,手机上被她强迫加上的微信号都有一百来个,陆小花时常有种自己在做微商的错觉。
可和那些人聊来聊去,最后都没一个成功的,她虽然没一个喜欢的,但被一百多个人委婉说‘不合适’,她还是觉得大受打击,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魅力。
她妈将自己头发变白的原因归罪为被她的终身大事愁的,扬言威胁她再不找个男朋友,就要将她赶出家门。如今她这个不孝之女终于‘谈恋爱’,她妈此刻估计已经奔走相告,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女儿终于谈恋爱了!
陆小花深呼吸一口气,半晌才头疼地问,“你……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她说叫你周末去相亲。”雷衍讳莫如深地盯着她,“我说你在洗澡,过会儿打给她。”
陆小花彻底呆住,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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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敢回电话,发了条短信说现在太晚不想打扰二老休息,明天再给他们解释,便赶紧关了机,躺在被窝里。
陆小花很苦恼,辗转反侧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和雷衍同居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生怕在军区里传开,现在倒好,雪上加霜,一想到周末要见到爸妈,她就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在梦里都被她妈拉着一个劲逼问什么时候和雷衍结婚,什么时候生小孩,陆小花急得冷汗淋漓,被闹钟惊醒,猛地坐起来。
六点五十分。
抬手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渍,陆小花愣愣地环顾四周,随即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有些不适应地活动了下肩膀关节,起身下床。
迅速穿戴洗漱完毕,走出卧室,楼下飘来阵阵香气。
下到客厅,陆小花一眼就看见厨房里那道靠在流理台上慵懒的背影,雷衍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漫不经心地搅拌着。
“首长早上好!”陆小花精神十足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见雷衍背影一僵,手中的勺子竟掉进了锅里。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嘻嘻地靠过去,往锅里看了一眼,瞪大眼睛,“鲍鱼粥??”
流理台上的烤面包机“滴”的一声停止了工作,几片面包弹跳出来。
陆小花不敢置信,愣愣地转头看向雷衍,半晌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您真贤惠……”
雷衍斜睨了她一眼,表情淡淡地将锅里的粥用小碗盛出来。
陆小花端到餐桌前,舀了一小勺,拼命吹凉之后期待地往嘴里送。
她突然觉得搬出来住还挺不错,这里的床比宿舍舒服,早上不用抢厕所,还有人做好了早餐等着她下楼吃,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幸福感。
只是这幸福感还没持续到五秒,便被她吐进了垃圾桶。
陆小花表情痛苦地猛喝几口水,舌尖仍有些发麻。
太咸了,他是不是想下盐毒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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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办公室的工作很清闲。
清闲到陆小花无聊地拿出包里的杂志来看,一坐就是一上午。
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陆小余的电话,约她吃饭,陆小花将看到的书页折了一个角,然后将书随手放在一边,拎包出去了。
雷衍处理完手上的工作,走出办公室,准备叫上陆小花去食堂吃饭,那张属于她的办公桌前却空空如也。
“陆小花呢?”他问另一边桌前的手下。
“刚刚化了妆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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