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娘显然跟苏雪云想法是一样的,只要不牵涉她自己儿子,她三观还是很正的。眼见丘处机恼羞成怒,招招凶险,忙高声喊道:“靖儿,快拦住他们啊,有话好好说,不要闹出人命啊!”
郭靖一愣,回头就看见母亲捂着心口满脸惊惧的样子,想来是突然看到打斗的场面被吓到了,当即一点头,就使出了降龙十八掌将丘处机逼退,返身又去阻拦杨康。
丘处机大怒,“郭家小子,你竟帮着那个小畜生?”
郭靖摸了摸后脑勺,神情无辜的说道:“丘道长,我不是……我是看康弟招招手下留情,丘道长却是剑剑直刺要害,所以才先拦丘道长的,我……”
“扑哧……”苏雪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丘处机瞬间铁青的脸色,悄悄给郭靖点了三十二个赞!
丘处机目光唰的射过来,“你笑什么?”
苏雪云往郭大娘旁边站了站,忙说:“你别对我动手啊,我才刚学武功还是个小辈,你杀我要被世人嘲笑,遗臭万年的!”
丘处机脸色黑如锅底,“你个臭丫头,我何时要杀你?你如此诬陷于我,可是和那小畜生一伙儿的?”
苏雪云眼中划过寒光,下一瞬便眼泪汪汪的抓住了郭大娘的手臂,哽咽道:“大娘,这位道长怎么骂我?你看他那么凶,刚才用剑指着我明明就是要杀我的样子,他却说什么我和杨康是一伙儿的。这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啊?难不成咱们这些人还分两派呢?郭杨两家不是亲如一家吗?我视你为亲娘,和杨康一伙儿有什么不对?”
郭大娘立时心疼了,她可是看着苏雪云长大的,那个丘处机算什么?喊打喊杀、满口秽语,简直莫名其妙,她看向丘处机的眼神有几分不悦,但还是碍于礼数好声好气的说道:“丘道长,华筝年纪小又没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害怕也在所难免,还望丘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不说华筝,方才我也快吓晕过去了,这才让靖儿拦一拦,还望丘道长莫怪。”
丘道长打不过自己的徒弟本来就丢了大脸,这会儿见郭大娘也指责他和小辈们计较,心里十分不痛快,冷哼一声将剑收起,神情傲然的说道:“本道何时做过不讲理之事?臭丫头年幼无知我自不会怪罪,只是嘲笑长辈却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姑娘该做的,听闻还是什么公主?呵。”
苏雪云看了郭靖一眼,突然向丘处机鞠了一躬,满脸诚恳的道歉,“道长对不起,是晚辈无礼了,方才晚辈当真不是嘲笑于您,晚辈只是在笑,这么久没见郭靖还是和以前一样憨厚不会说假话,也不看场合,就这么直白的把真话给说出来了。毕竟您是德高望重的丘道长,即使不是徒弟的对手还狠心想要杀死徒弟,郭靖也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啊,他要不说,我们这些不太懂武功的人还真看不出来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了郭靖以前做的傻事,才一时笑出声,对不起!”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包惜弱则飞奔至杨康身前,哭着对丘道长哀求道:“丘道长,是我没教好康儿,你有什么气冲着我发吧,”说完,她又转身去拉杨康,“康儿,你快跟你师父道歉啊,说你错了,快说啊!”
杨康越过包惜弱和郭靖,直直的对上丘处机,眼中满是讽刺嘲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娘,方才你也听到郭靖的话了,我要是当真欺师灭祖,就不会手下留情。”
“杨康!”丘处机只觉一辈子没有这般动怒过。
杨康却推开了包惜弱,走上前朗声说道:“今日发生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丘道长先是辱骂我、诬陷我,在我反驳之后又恼羞成怒想下狠手杀了我。而我虽怨恨丘道长这么多年将我蒙在鼓里不肯精心教导,但到底念着这些年的师徒恩情处处忍让。如今,我已忍到再也不能忍,丘道长,是你逼我的,今日我杨康接你三掌,以还你教授之恩,若侥幸不死,将来再见只当做陌生人,两不相欠!”
穆念慈急道:“阿康不要!你会死的!”
杨康对穆念慈安抚的笑了笑,“我没有错,但世人却总说我错。今日我以三掌还恩,以命相搏,将来无论世人如何言说,我自无愧于心。”
还不待旁人多劝,丘处机竟已出声应下,“好,既然你不知悔改,今日本道就清理门户。”
苏雪云看了一圈众人的脸色,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所谓正道人士,又能有多正?他们也会连累无辜,也会不小心杀错人,可他们事后只要懊悔的哭喊两声,世人就能忘记他们的恶,把他们称赞成英雄豪杰,怪不得真正厉害的五绝高手从来都不爱搭理他们。而这时候杨康明明没做错什么,他们就声声讨伐几乎把杨康逼上绝路,如果杨康一直不回王府而是跟在杨铁心身边,想必一辈子都会过这种没人信任时不时辱骂的生活了吧?还不如像东邪那样,自己舒坦就好,管什么名声?
苏雪云看穆念慈担心的落泪,怕她忍不住冲上去挡,连忙快走几步把她拉了回来,“念慈,杨康说要断绝师徒恩义你就让他断吧,就算残了死了也比被冤枉受委屈强。”
苏雪云的声音不大不小,院子里全是练武之人自然听到了,杨康见她握住了穆念慈的手腕,不禁感激的对她点点头,暗道这个华筝果然是自己人。而郭大娘是赞同苏雪云的,也把郭靖叫了过来让他不要插手。包惜弱犹豫不决,杨铁心只是安慰着包惜弱,对这个情敌养大的儿子心底并无亲近之意。
众人都让开了,丘处机冷冷的扫了苏雪云一眼,冷不丁就一掌拍在杨康胸前,杨康猝不及防之下倒退了三大步才堪堪站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苏雪云眼珠一转就是一声惊呼,“天呐!怎么开始之前不说一声,这是偷袭吗?太卑鄙了!中原的正道人士都是这样的?”
郭靖就站在她旁边,闻言想也不想的解释道:“不是的,华筝妹妹你别误会,中原正道人士都是很好的,除了个别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君子。”
苏雪云恍然大悟,“哦,所以丘道长就是你口中的‘个别人’?我汉语学的不太好,这是叫好人中的败类吗?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是这样说的吗?”
郭靖看着她纯真疑惑的目光,愣住了,“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丘道长,我,我……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丘处机再次拔剑直指苏雪云,“臭丫头找死!”
苏雪云直接躲在了郭靖身后,手中还拉着穆念慈,无辜又疑惑的道:“我说错了?对不起,我是蒙古来的,我刚刚学会汉语,说的不对请前辈见谅,前辈德高望重,不会跟我计较吧?”说完她看着丘处机赤红的双目害怕的抖了抖,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靖,我,我是蒙古的公主,要是……要是在中原出了事,大宋是不是要给蒙古一个交待?阿靖,我要是被打伤,父汗会带兵来给我讨回公道吗?我好怕,阿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骤变,郭靖和郭大娘自然对苏雪云亲近一点,又受了铁木真的恩情,当然要挡在她前面不能让她受伤。而江南六怪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看着丘处机,他们虽不是朝廷的人,但也不能眼看着蒙古公主在中原出事引起战火,他们记得这个公主在铁木真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苏雪云低下头,感觉到穆念慈担忧的目光,就趁别人不注意悄悄的对她吐了下舌头,眨眨眼笑起来。
穆念慈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觉得苏雪云这样做好像不好,但看着丘处机变幻不停的脸色,却忽然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原来姑娘家也不需要时时循规蹈矩的,像苏雪云这样还不是有许多人喜欢她吗?
苏雪云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给穆念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在郭靖转身轻声安抚的时候,微微仰起头感激的露出了自己最美的笑容,然后明显看到郭靖怔了怔。心里呵呵直笑,什么妹妹不妹妹的,她才不信郭靖从没对华筝动过一点点心,现在她就是要把这“一点点”给扩大、再扩大,不求能当个白月光,只求给郭渣渣心里种根刺,以后她一定要嫁个好男人幸福甜蜜,让郭靖一看到心就疼,后悔都没地儿后悔!
那边丘处机是个气量极小的,眼看公主不能动,把一腔怒气全都汇聚到掌上,双掌齐发,那狠戾的样子,竟是想用加倍的掌力直接灭了杨康!
杨康眼一眯,运转内力躲也不多,在众人惊呼声中倒飞出去,猛的撞到墙上又摔落在地,没了动静。
“阿康!”穆念慈第一个冲了过去,苏雪云也拉着郭靖和郭大娘跟过去看,至于最该过去的包惜弱……早就晕过去了。
丘处机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转身面对杨铁心时却略带几分惭愧,“唉,杨老弟,本道实在是迫不得已,逆徒欺师灭祖,本道无法姑息,不然就是害了他,也害了杨老弟。”
杨铁心看到杨康那样眼睛也红了,却还是对丘处机拱了拱手,“是这逆子自找苦吃,丘道长教训的是,还望丘道长莫要气坏了身子。”
穆念慈不可置信的看向杨铁心,而趴在地上的杨康突然呛咳几声,苍凉的笑了起来,“当真一个是好师父、一个是好父亲,咳咳……装模作样……伪君子……”
穆念慈掉下泪来,用力将他扶了起来,“阿康,你别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
杨康握住穆念慈的手缓慢的站了起来,满脸嘲讽,“三掌已过,丘道长想必不屑于食言吧?今日不是你丘处机逐我出师门,而是我杨康与你断绝师徒恩义!日后千万别教我听到你在外面造谣,不然我必杀上全真教去找你算账!”
丘处机暴怒如雷,“小畜生你敢!”
穆念慈看了苏雪云一眼,忽然怒声斥道:“丘道长自诩德高望重,今日所为与那些宵小之辈有何区别?三掌已过,丘道长的阴险我们都看到了,难不成如今丘道长还想趁人之危杀了阿康?”
杨铁心惊诧不已,“念慈,你怎可如此无礼?”
穆念慈难过的低下头,头一次没听杨铁心的话,苏雪云明白她的心情,默默的握住她的手给她勇气。不是不孝,可不能像从前那般愚孝。
杨康轻笑一声,眼神扫过晕倒的包惜弱,落在了杨铁心身上,“儿子生死不知,居然还有心思劝杀子仇人莫气坏身子,当真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没有爱护之心。我也是今日才明白为何我不是父王亲生,父王却处处以我为先,想必就是因着我是父王悉心照料了十八年养大的,生恩总不及养恩大。”
“逆子,你说什么?!”杨铁心抬步就要教训他。
苏雪云忽然出声道:“郭靖,快帮念慈扶杨康进屋躺着,好不容易挨过三掌还不赶紧医治吵什么呀?中原人对子女都是这般冷漠的吗?要是我受了人家三掌,我父汗早提刀把对方砍了,这么看还是我们草原人好啊。”
郭靖连忙扶住杨康,却不忘对着苏雪云摇头,“不是的华筝妹妹,不是这样……”
郭大娘怕他再憨厚的解释一堆话得罪人,忙截住了话头,“这些回头再说吧,赶紧进屋,我去打些水。杨兄弟,弟妹还晕着呢,你也别气了,先看看弟妹再说。”
僵持的局面暂时打破了,丘处机看了杨康半晌,见他确实无性命之忧,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转身就走。那可是他全力一击,杨康竟还有精神耍嘴皮子,什么时候杨康竟练得这么厉害了?
苏雪云跟着他们进屋后就打发郭靖去帮郭大娘端水盆,杨康见屋里只剩下苏雪云和穆念慈,脸上顿时露出了放松的神色,拉着穆念慈的手笑道:“念慈莫要担心,只是看起来严重,我骗他们呢,其实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穆念慈关心则乱,哪里肯信?她从没见过这般狼狈不堪的杨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倒是苏雪云,别人是不是演戏,她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时见杨康神色轻松,心里想了一下文里剧情也就对上了。杨康这是练了九阴真经,挨丘处机三掌还不跟玩似的,她就说杨康那么奸猾的人怎么突然讲起道义来了,原来是功力深厚,故意装样子跟这些人断绝关系呢。
苏雪云轻轻一笑,转身回房收拾包袱去了,包惜弱晕了,今天必然要住一夜。她还记得杨康说过金兵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她得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银票都用油布包好缝在了衣服最里层,包袱也打了死结防止半路散开,全收拾好时穆念慈也回来了,见她如此有些惊讶,“华筝你要走?”
苏雪云点点头,“当然了,杨康不是说咱们应该赶紧换个地方吗?你也收拾好东西吧,到时你还要照顾杨康,早点收拾免得慌乱。”
穆念慈这才想起金兵的事,皱皱眉动起手来,眉宇间满是沉郁。苏雪云坐在桌边喝了两杯茶,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你父母团聚了,杨康也来找你了,还愁什么?”
穆念慈叹了口气,“阿康他……看着像是与爹娘有了隔阂,爹的样子也……”她咬咬下唇,求助的看向苏雪云,“华筝,你说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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