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震，她的眼神此刻清澈的不正常，她小声的说：“你别这样对他”

只这六个字，瞬间击中沈墨寒的底线，他呆在一旁，手一点一点从她臂上滑下。

“程子航”苏岑在他面前蹲下，长长的发垂在脸侧，“去医院吧”

他冲她笑，温和的神情遮掩不住惨白的脸色，他一直笑，想把遗漏的思念全部弥补。

苏岑淡淡的笑了下，“子航，去医院吧，你的胃动过手术···”

一个平日烟酒不沾的人，猛然买醉豪饮，血肉之躯到底脆弱，他硬生生的把自己弄坏，见不得光的痛，总要找一个平衡和替代。

他不够狠，始终不能留住她，那么只有对自己狠一点，想念才能少一点。

苏岑伸手扶搀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沈墨寒就站在她背后，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薄唇紧抿，浓如墨沉如海，握拳的右手，被自己掐得血痕渐现，血凝成珠，欲坠。

“苏岑！”沈墨寒跨前一把拉过她狠狠揉进自己的怀里，“你不准去！听到没，我不准你去！”

苏岑很乖，在他怀里不动不闹，反而搂住他的腰，一字一句的说：“送他去医院！”

她抬起头仰望着这个男人，眼眸清澈的看着他，嘴角一直有种似有似无的笑。

“老公”她突然唤了他一句，“这是你欠他的”

沈墨寒身子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让他呼吸急促，但是什么也不能做，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心爱的女人，搀扶着别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去。

病房内，床上的男人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药水有节奏的滴进他的身体。

看到她进来，程子航对她笑，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垂下。

“好好休息”苏岑走近，沉默了半天只说出这四个字。

“恩”他点了点头，很认真。

两个人对视，眼里的情动再也对不上座，他余情未了，和苏岑的距离被时间切割出一道裂痕，万丈深渊，她成了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天涯。

“你以后好好对自己，胃不好要多注意，还有，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忘了吧！从新开始，让自己幸福好不好？”

苏岑弯腰整了整他的被子，这些温言软语说出来，听在程子航心里就像是一场告别。

程子航哑着声音说：“苏苏，对不起，我···”

苏岑鼻子一酸，“程子航，你当初怎么舍得呢”

“你说你爱我，可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我！”

当她听到当年他们是有可能在一起却因为他为了家族而放弃了的时候，她的心空空的，一直以来她都活着自己的对他的愧疚中，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她放弃了他，可到最后，却发现，是另一个事实，这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苏岑慢慢蹲下，把脸枕在他的右手里，“是你先不要我的，程子航，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放声痛哭，“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你却狠心把我丢了”

程子航一愣，抚她发的手渐渐松开，时至今日，自己再没有立场去提要求了，她难过的，是往事，对他，没有一丝动摇了。

苏岑走的时候，他一直很清醒，她没有跟他说再见，抬手看了看时间拿了包就走。

程子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苏”他叫她，最后一次努力。

握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两秒，“咔嚓”一声门关上，只落一室安静。

室外很冷，毛雨夹杂着寒气，打在脸上冻的厉害，苏岑一直抖，牙关不停磕碰，巴宝莉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灯光朦胧在雾气里，偶尔急开的车溅起路上的水，苏岑跳着脚躲闪，车身经过时带起的风，让她直打哆嗦。

她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沈墨寒，一身黑衣站立在路灯下，蒙了湿气的灯光笼在他身上，拉出虚虚的影子。

沈墨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她伸出手。

两人间隔了一条马路，苏岑咳了两声，车子经过时响起了喇叭，在“嘟嘟”声里，她低下了头，眼泪一点一点挤出眼眶。

“老婆，我们回家”

沈墨寒牵起她的手，力道太重，苏岑觉得筋骨都是疼的，她定在原地不肯迈动脚步。

“我们回家！你听到了吗！”沈墨寒转身对她吼，抓着她的肩膀猛摇，“回家！苏岑回家！”

她咬着唇，细小的抽泣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楚，“沈墨寒，为什么？为什么？你骗了我···”

沈墨寒的强硬瞬间瓦解，他缓了力气，握着她的手除了温柔还有不舍，“岑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搂她入怀，湿润的唇吻着发，“梅姨做了你爱吃的点心，阳阳还在家等你，我也在这里等了好久····”

一路上，她都被他牵着，只是二人都不说话，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一天的惊乍已让苏岑疲软，热气一熏，脸色绯红。

别墅内的人一见她进屋，个个眉开眼笑，几分钟后顿觉气压不对，两个人过于低压，尤其是苏岑就像披了一身伤。

她对正在摆碗筷的阿姨说：“不麻烦了，我不想吃”扭头亲了亲儿子的脸，“阳阳乖，妈妈不舒服，你乖乖吃饭哦。”

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又看了看爸爸黑着脸，吓得大气不敢出，不明白大人之前发生了什么。

已落座的沈墨寒听到这句话脸色暗了，看着苏岑上楼的背影，一腔压抑不得舒解，抓起眼前的餐具就摔了出去。

‘碰’的一声，吓得小家伙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瞪着眼睛，憋着嘴，眼泪在眼底打转转。

苏岑进了卧室，听到楼下传来摔碗的声音。

她靠着门板，一点点滑倒在地，泪水早已狰狞容颜。

“开门”沈墨寒脱了外套狠狠的丢到地上，快步走上楼去。

“苏岑，开门！”他挥起拳头，挽起了衣袖使劲的砸向门板，声音不由提高几分。

小家伙被这阵势给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椅子上下来，蹬哒着小肥腿，哒哒哒的跑上楼，跟他并排爹站在门口呜呜呜的哭。

楼下的佣人们，看着这一幕，都不敢上前去劝，凌越给她们各自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各自回房。

苏岑蹲在地上小声的哭，圆润的指甲死死掐进皮肉里。

“砰！砰！”男人失了耐性，又急又怕，到底是爱她，受不了一丝疏离，隔着门板怒吼，“苏岑，听到没有，你给我开门！”

知道了是吗，难过了是吗，犹豫了是吗，不知道怎么选择了吧。

那好，坏人做到底，强硬如他，宁可同归不要殊途！

哭得正伤心的小家伙被沈墨寒的吼声给吓得抖索了下，小胖手用力摸了下脸上的泪水，握起拳头，仰头瞪着他亲爹，使出吃奶的力气吼了回去，“你干嘛这么大声命令妈妈，不会好好说话吗？！”

沈墨寒低头看了一眼，眼角还含着泪花，攥着拳头，气势一点都输他的小家伙，不耐烦的说了句，“不想挨揍，就马上给老子滚下去！！”。

话随这么说，但是声音明显的降低了几个分贝。

谁知道小家伙吃软不吃硬，冲着他爹就踢了一脚，很大声的说道，“你揍啊！我才不怕你！你敢欺负妈妈就是不行，你这个坏人！”

暴怒的小家伙如同激起斗志的小猎豹，气势汹汹的模样，典型的一个缩小版的沈墨寒。

“凌越，把他给我弄下去”沈墨寒冲着楼下大吼一声。

凌越赶紧的跑上来，硬硬的把小家伙给抱走了，“阳阳乖，叔叔带你出去玩，大人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不好？”。

捣乱的小家伙踢腾着哭闹着被凌越带走了，沈墨寒抡起的拳头再次的砸向门板。

门板的震动攀上她的背，一阵钝疼，苏岑捂着脸哭的呼吸紊乱。

“够了！”她猛然拉开门，“沈墨寒！你够了！”

“沈墨寒，你这个骗子！”苏岑举起拳头用力打在他身上，“你这个骗子！”

沈墨寒嘴角抽动，料不到她如此反应，一拳狠狠砸向她身后的墙壁，双目赤红，血一滴一滴从缝隙落下。

“骗子？”他冷笑，“觉得我无耻么？后悔了？我说过既然当初你找上我，我就不会再给你任何选择的机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凑到她耳边，嗜血的气息，一字一句，“岑儿，如果你再想走，就从我的尸体踏过！”

苏岑撇过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让她失了一个良人，事到如今，她有些不确定，沈墨寒到底是不是那个对的人！？不知道不代表没发生，隐匿的疤痕被揭开，中间的时光如锋利的刀，划的她苦不堪言。

“你怎么能这样，沈墨寒，你怎么能这样！？”苏岑稳了语气，哽咽着：“你好狠，彻底斩断了我的感情，生生的断了我和他之前所有的退路，你怎么能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不起他，一直以为他对我和他之前的感情没有努力过，可是现在看来，他不是没有努力，而是你做了这一切，沈墨寒，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苏岑木然的看着他，面上的泪珠迟迟不肯腿散，“沈墨寒，你好厉害，你的心计让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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