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自以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自以为自己扼住了李代瑁的喉咙,他对自己全无还手之力,回程与绾桃几个无不得意洋洋。
岂知一进清辉堂,李代瑁便喝道:“来人, 把孩子抱走, 清辉堂中所有仆婢, 堵上口舌,就在此一概杖死,一个活口不留。”
顾氏吓的退了两步:“李代瑁,你敢!”
绾桃带着几个小丫头, 直接吓尿了裤子:按理来说, 主子们处理人,总有个拷打在前,李代瑁一不拷打二不问话,出言就是直接打死。
死到临头,她还想招, 还想扯一扯顾氏,可李代瑁真发起怒来, 又岂会给人招供的机会。
煞时之间, 护卫们进来提人,也不拖出去, 就在顾氏面前塞了她们的嘴, 闷噗噗的棍子翻飞, 结结实实的死棍下去, 不过几十棍子,几个软脚丫头便全给杖死了。
李代瑁一把扯上顾氏的发髻,便将她压趴在绾桃两目大张,临死还一脸不敢置信的脸前,掰她直直盯着绾桃的脸:“顾真真,你以为方勋死了,就没人知道你那些龌龊事,你以为本王果真是怕了你的威胁,所以不发落你?”
新咽气的死人,她的丫头死不冥目,顾氏在绾桃的两只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叫一个死人这样盯着,偏又无处可躲,她不由放声尖叫了起来。
李代瑁气的牙关上下直颤:“你还有那个徐妈在外吧,我只要承诺不打死,她就会将你私下的放荡事迹吐个一干二净。奸夫也许不止方勋,也许你在外连孩子都有,可你知道我为何此时不问吗?
为了我的三个孩子,为了三个孩子不至于因为你的丑事被揭出来,在这长安城中被人戳脊梁骨,像本王一样被人戳着背耻笑,所以本王才不揭发你,可你瞧瞧,给你脸你不要脸,我不过转个眼的功夫,你又去欺负宝如,既你没廉耻心,就自己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清辉堂从此锁死,除了给吃喝,屎尿都不许清理,等少源回来的那一天,我得叫他知道,我让他去查你的底。”
无论再怎么疼爱永世子,李少源才是顾氏此生最大的骄傲,让儿子去查她的丑事,顾氏总算知道些羞了,凄厉厉一声尖叫:“李代瑁,你敢!”
李代瑁猛然松手,转身大步离去。
*
回到海棠馆,生了一番气,宝如倒有胃口了。
杨氏连忙端了谢嫂子煲的汤来,就着几样菜,她倒用了多半碗饭。
不一会儿,苦豆儿回来了。她两只眼儿晶晶亮,进门寻到书房,见宝如和李悠然两个在跟几个婆子安排今年中秋过节的一应事宜,只得又退到门外静等。
中秋算是一年中最大的节应了,按季明德的口风,到时候李少源也该回来了,府中宴席仍按往年便可,唯独入宫一项,顾氏去不得,就得是两个儿媳妇和郡主去。
宝如才入过一回宫,命都差点丢在那儿,当然不想去。尹玉卿如今在府中就是个幽魂,也去不得,剩下便是李悠容了。
白太后作天作地,可她是皇帝的母亲,只要皇帝在,她就是后宫之主,该送的礼该磕的头一样也不能少。
宝如笑道:“宫里什么没用,该备的礼,就按照去年的单子做一份既可。我和悠容三个,一人再贡给太后娘娘几方绣品,否则,她该说咱们不尽心的。”
后院管事原本是徐妈妈,叫李代瑁给黜了以后,新换了董氏进来。董氏原是宫里的姑姑,先前一直伺候老太妃的,后来出去嫁人,又死了丈夫,遂又回来,在王府当差。
董姑姑脸盘容圆,身量高挑的大个子妇人,办事很得力。
董姑姑觉得如此可行,便去找李悠容商量了。
宝如见苦豆儿在窗外绕着,隔窗笑问:“可跟到黛眉了否?”
苦豆儿凑了过来,笑道:“岂止跟到,人都给我敲晕,抓来了,如今就在我那屋里锁着,嫂子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审她?”
宝如正准备答话,便见照壁处探着半扇袍子,纯白色,黯悠悠的晃荡着。
方衡其人,打小儿到现在,不知为何,只需半扇袍帘,宝如就知道那是他。
她笑着下了台阶,踮脚悄悄儿上前,忽得转过照壁,倒把个方衡吓了一跳。
待他转过身来,宝如也叫他吓了一跳。他怀里抱着一只反剪着翅膀,连嘴都绑起来的大雁,结结巴巴道:“事不可半途而废,我爹去了,我家此时正在治丧。但既亲事论到一半,就没有再退回去的理儿,这只大雁算是我最后的诚意,烦请你专教给福安郡主。”
他说着,将只扑腾扑腾的大雁就要往宝如怀中送。
婚姻之中,最先的一项便是纳吉,奠雁提亲,执雁为礼,是提亲的意思。方勋去后,李代瑁并未追究其责,只说清风楼失火,误伤而死,方衡的前程,依旧是有的。经此一事,方衡才痛下决心,想来想去此时也不是提亲的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明智,遂报了只大雁来。
采雁纳吉,定亲之礼,有这只大雁,这便是给李悠容最大的承诺了。
宝如未敢抱过这活物,也是吓了一跳,道:“你既来了,先把它带到凌宵院去,少廷不在,你放在那儿就走既可。”
方衡抱着只大雁,见宝如背着两手拒不肯收,身上还是热孝,满腔酸楚无处倾诉,欲再跟宝如多说两句,又怕季明德知道了要剥自己的皮,只得又往凌宵院去。
宝如只待他一离开,便使着秋瞳道:“去,把咱家福安郡主叫到凌宵院去,只说一会儿我也去哪儿,有些话要与她说。”
且不论悠容和方衡之间隔着多大的鸿沟,父母辈有什么样的爱情情仇,总得让他们见一面,那怕吵那怕闹,再那怕哭,总算有相处,有沟通,才会有进一步的关系不是。
*
她回头便问苦豆儿:“黛眉可还晕着,能不能弄醒,咱问她几句。”
苦豆儿抿唇一笑:“想让她什么时候醒,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正房的灯光透出来,照在她脸上,那笑容阴森森的,像极了季明德。宝如跟着她进了后院,将角门锁紧,迎门入内,便见顾氏那大丫头,黛眉叫苦豆儿双手紧绑,高吊,绳子直接绑在后罩房顶的横梁上。
她还晕着,两手高挂,一张头深垂,看不清容样。
苦豆儿提起墙角一桶水,扑的一声,迎面而泼,再一脚踢上去,叫道:“唉,醒醒,醒醒。”
见不醒,苦豆儿啪的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宝如心都一抽。黛眉缓缓睁开两只眼,好半天,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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