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侧头,就看到江屿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心虚,沈令善的表情有些微愣,然后才笑了笑,欲起身。可他却过来,摁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了下去。他对她真的很好。沈令善抬手,也拉着他坐下,给他看刚做了一半的虎头鞋:“小孩子的东西就是有趣,小小的衣服,小小的鞋子,光是看着就喜欢。”
以前她也给福哥儿做过,可给自己的孩子,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江屿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一双玉嫩的手,手里拿着一只虎头鞋,的确很有趣。他的眉目含着笑意,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看了她一会儿。
沈令善有些奇怪,双手下意识的攥着手里的小鞋子,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太过炙热。他看着是个非常冷情的人,其实感情十分的强烈。以前她没有察觉到,现在隐隐有些感觉了……
沈令善翕了翕唇,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都成亲这么久了,就算再好看也该看腻了吧,何况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没想到江屿看了她一会儿,就俯下身来,含住她的唇。沈令善的身子颤了颤,他吻得越来越用力,很快她就没有力气了……手上握着的小鞋子也掉了下去。她声音含糊:“……掉、掉了。”
她想去捡,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待会儿再捡。”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说话的时候唇瓣还抵着她的,说完继续吻她。
双手领着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腰侧。
她的眼睫颤了颤,然后下意识的抱紧他的腰,两个人的身体亲密的贴在一起。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和他已经很亲近了,也慢慢的适应了,但是感觉总是控制不住。
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呼吸都乱了,脸上也烧得厉害。
亲近之后的安静,总是让人觉得羞涩又甜蜜。沈令善看到他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小鞋子捡了起来,放进了一旁的针线笸箩里。
看到他的脸,沈令善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怀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可那封信,她要不要告诉他呢?沈令善想了一会儿,开口叫了他一声,他就低头看她。
准备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然后是丹枝的声音,说是江嵘和椹哥儿过来了。
沈令善便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让俩孩子进来。
看到江屿也在,江嵘和椹哥儿便规规矩矩的喊了人。
然后江嵘才走到沈令善的身边,和她说:“嫂嫂,咱们一起去院子里摘枣儿吧,那枣可甜了……”说得是琳琅院旁边的清桐院,里面没有人住,不过院子里却有一棵五十年的大枣树。
自然是过去瞧瞧,不用亲手摘。不过沈令善还是挺有兴趣的。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江屿:“国公爷要一起去吗?”
江屿看着面前的一大两小三人,觉得她还像个孩子,就笑笑道:“走吧。”
到了清桐院,沈令善就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下面垫了一层柔软的垫子,就看到结满枣子的大树下,江屿将袖子卷了起来,将树上的枣儿打下来,身旁的两个小的就提着篮子捡地上的枣子。场面看上去十分的温馨。
很快椹哥儿便提着篮子跑了过来,抓了一把枣子递给她:“姑姑……”
沈令善要伸手去接,就有另一只手半道截了下来。
椹哥儿脸上的笑容一顿,就仰起头去看江屿,表情对他是十分的不喜,小小的手下意识的捏紧枣子,然后委屈的看了姑姑一眼,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他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虽然才七岁,可心智却比江嵘还要成熟。越是成熟坚强的孩子,就越少在人前露出自己软弱无助的一面,可偏偏在沈令善面前,他只是一个孩子,觉得委屈了,就会让她看到,让她知道。沈令善本就心疼他,看到小侄儿这样,肯定是偏向他的。
江屿就道:“还没洗过,洗完再吃。”
原来是这样,椹哥儿就点点头,看着沈令善,叫了一声“姑姑”。
沈令善就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然后吩咐身边的碧桃,将椹哥儿捡的枣子去洗了洗。
很快碧桃便端着洗好的枣子上来,沈令善拿了一个尝了尝,又脆又甜,然后也挑了一个大的给椹哥儿吃。椹哥儿吃着枣子很开心,也挑红的给她:“这个、这个甜……”看到姑姑吃着自己捡的枣子,椹哥儿又朝着大枣树下看了一眼,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他总是不喜欢。
小孩子就算掩饰的再好,那也是孩子。
沈令善自然能看出一些,便和他说:“姑父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对嵘哥儿也是这样,因为是自家人才严厉一些,你明白吗?”
椹哥儿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晚上的时候,沈令善从净室沐浴完出来,就看到江屿穿了一件浅青色直缀,坐在罗汉床上。她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过来,江屿便站了起来,拉着她坐下。沈令善便和他说椹哥儿的事情:“……他的性子比较敏感,一些小事上面,你就对他不要太严厉了。”
江屿顿了顿,看着她白净的脸,再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才道:“对你来说可能是小事……”
什么意思?沈令善想了想,就见他说:“早些睡吧,今日你也累了。”就要站起来。
“江屿。”沈令善下意识的就抓着了他的手臂,对上他看她的目光,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江屿声音温和道:“我没有多想。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对他的。”
可是她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好像生气了,可单单是因为这件小事,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回沈令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椹哥儿是个孩子,是她二哥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她不可能不多关心他。他对椹哥儿的态度总是这么奇怪,说是不讨厌他,可对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淡……
他既然不想好好谈,那就算了。沈令善将抓着他的手松开,就起身走到榻边,躺了上去,然后挪了挪,睡到里面,面朝里侧,心里有些生气。
好像怀了孩子之后,那些收敛了的小脾气都冒出来了。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和程瓒闹过,因为知道他不在意她,不会管她。
静静看着被角处的纹路,就感觉到江屿也走了过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睡到了她的身边。
然后是守夜的丫鬟进来,放下了两侧的床帐,吹了灯,安静的退下。悄然无声,沈令善却有些睡不着。脑海之中是今日那封信的内容,还有刚才江屿和她莫名其妙的矛盾,和她被激发出来的小脾气……其实没有什么的,可是她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可能怀孕的人都容易多想,沈令善靠在枕头上,听着身旁的江屿没有动静,不像平日那般喜欢抱着她睡,她忽然想到,江屿娶她,会不会是因为昔日的不甘心?现在成亲了,要生孩子了,日子慢慢的过去,非常的平静,再想起以前那个背信弃义的她,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
当初五年后再见他的时候,她故意将姿态摆的很高,表现得很淡定,其实是怕在他面前露出愧疚。她知道错了,可是不敢承认。越是在亲近的人面前,越是难以低头。
才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只手臂伸了过来,轻轻的从后面环住她。他亲了一下她的后颈:“善善……”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沈令善却是憋不住了,转过身,轻声问他:“……江屿,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这和她之前设想的太不一样了,他对她太好,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了。他没有这样对她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他羞辱她的场面,她都觉得自己能忍受,也并没有觉得什么难过的。可是现在他若是再如设想的那样对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感觉,比当初程瓒冷落她的时候还要惶恐。
江屿的身子一顿,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然后把她抱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其他的事情,我可能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这件事情,我很确定,善善——娶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他从来都不会说这些的。
沈令善有些诧异,又问道:“那一开始,我说一开始……你有没有想过报复我?”
江屿就抱着她和她说话,语气有种大人给小孩子讲故事的感觉,亲了几下她额头,说:“只是想找个娶你的借口罢了。善善,我一直都很理智。成亲的那一天,我也是真的高兴。”
是吗?可是她半点头看不出来。那天他掀了她的盖头,也没怎么和她说话,然后沉默着喝了合卺酒,一直都没什么表情。而她也一直很拘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害怕面对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在听到他要去漠北的消息时,忽然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他的话安慰到她了,沈令善感觉到自己踏实了一些。
紧绷的身躯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沈令善躺在榻上,江屿早就已经出去了,可是想到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变成那样了?好端端的,说那样的话,不知道江屿会怎么想她?
可是想到江屿对她说得话,想起来,她心里就有些开心。其实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可这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沈令善弯了弯唇,非常的换洗。
见魏嬷嬷进来,就和她说自己情绪的事情。魏嬷嬷便道:“怀孕的人都是这样的,心思敏感,容易想很多,夫人不用担心……”
是吗?可是沈令善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她不像让江屿看到她这副样子,有点小家子气,无理取闹似的。
丹枝伺候她穿了衣裳,沈令善看着窗户边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上面插了几枝丹桂,很香。。
碧桃就笑笑说:“今早国公爷晨练的时候特意摘来的。”
难怪屋子里这么香……沈令善多看了几眼,好像因为这丹桂的馨香,她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摘过花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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