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翠花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听那个王科长说,你在外面认识不少人啊,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阳顶天哭笑不得,拿出一张银行卡,道:“妈,我赚了点钱,存卡上了,你收着。”
“这就对了。”马翠花先给了他一巴掌,同样是姓马,马晶晶粉拳打上来,骨头能轻二两,他妈这一巴掌,肩膀得往下塌半尺。
“这么大个人了,要有个收拾了,这里面多少钱?”
“一百万。”
“多少?”马翠花吓得叫了一声,忙又放低声音:“你说多少?”
“一百万啊。”
“一百万?”马翠花明显吓到了:“怎么这么多,哪来的?”
“赚的啊。”阳顶天笑:“你以为我抢的啊。”
他不说这个抢字还好,他一说这个字,马翠花眼圈儿竟然一下就红了,狠狠的在他肩头捶了一巴掌:“该死的,你不会是真的去抢了吧?”
“怎么会。”阳顶天忙解释:“真的是赚的拉。”
“你骗哪个。”马翠花眼眶更红了:“红星厂那么多出去打工的,哪个一年能赚一百万的,象跟你玩的那个猴子,竟然还要他妈给他寄钱去。”
她说着又捶了阳顶天一下:“你老实说,这钱到底怎么来的,有人知道没有?”
阳顶天真的苦笑了。
他先前就怕吓到他妈,本想放一千万的,最终只放了一百万,但事实上,一百万也把马翠花吓到了。
莫怪马翠花紧张,这世道,赚钱难呢,正如她说的,红星厂出去打工的,多了不说,至少上千吧,谁一年能赚一百万的,能赚个几万块钱不空手回来,那都是争气有本事的。
而阳顶天是什么人,出名的混子,除了打架,也就是打架了,没文凭,没技术,没亲戚关系,自己跑到东城去,一年就赚了一百万,你信啊?
“真的是赚的拉,我干业务的。”
还好阳顶天事先有点预见,就把三鑫酒业的卡牌,还有开单的流水,掏一叠出来给马翠花看,又给她说了提成的额度。
“我好拼命的呢,脸皮也厚,反正不给我开单,我就死皮赖脸的缠着,跟人说好话,说笑话,说男的长得帅,女的长得靓,别人看我诚心,就给我开单罗,提成又高,一百万的单子,就能拿五万块,我一个月开两张单,就能有十万呢。”
这么左说右说,又有一叠单据为证,马翠花这才破嘀为笑,一时就得意了:“还是我崽牛气,嘴巴能说,也是本事。”
然后又在阳顶天身上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更重。
“这要是我老婆,我得喊天啊。”
阳顶天暗叫。
不过这是他妈。
“我给你收着啊。”马翠花放下心来,笑得一张脸如十月天的向日葵:“密码你自己记着就行。”
“密码就是咱家门牌号码。”阳顶天笑:“该花你就花,我明年还能挣,现在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明年肯定赚得更多。”
先打个钉子再说,免得明年又疑神疑鬼的,再给他拍几巴掌,虽然是亲妈,可打着也痛啊。
“你怎么用门牌号码啊。”马翠花立刻叫起来:“210108?那要不得,要换。”
红星厂一幢幢房子,都有栋号层号房号,阳顶天家的210108,就是21栋,一层,8号房。
“谁想得到啊。”阳顶天笑:“行,随你,不过厂里没建行的卡,你要换,得去临水吧。”
“我先收好。”马翠花喜滋滋的进里屋收卡去了,她自以为收得秘密,其实阳顶天早知道了,他以前常偷他妈的钱,只要不偷多了,马翠花往往不知道,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马翠花收了卡出来,心中高兴,自己也倒了杯酒,想起件事,道:“对了,那个梅悠雪,去美国了。”
“啊?”阳顶天一愣:“梅悠雪去美国了?”
“该她发财呢。”马翠花夹了块腊肉在嘴里嚼着,嘴角上翘,带着点说不清是妒忌还是不屑的表情:“她妈的舅舅,她喊舅公的,在美国开餐馆,早年儿子给枪打死了,养大个孙子又吸毒,也死了,没个后,找来找去,只胡珊珊这一枝还亲一点,就把她一家都接了去,算是找个养死送终的,家产最终自然是落到梅悠雪手里。”
马翠花说着八卦,羡慕加妒忌,阳顶天却是有些发愣。
他憋了个大招,想着要演一出戏的,结果梅悠雪居然去了美国。
这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深山中苦练十年,出来一看,仇家死了,十年的苦练,竟然成了白费力气。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但随即就有朋友上门,笑笑闹闹的,也就撇到一边了。
喝着酒,聊着天,了解厂里的情况,梅悠雪走了,吴香君不会回来,她在边打工边读书,寒假正是赚钱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回来的。
厂里的情况则不太妙,今年还好,明年是个大问题,上半年能撑着,下半年只怕又要回到老路上去。
晚上的时候,牛大炮王静雅都来了,牛大炮拍着阳顶天的肩膀:“小阳,上半年亏了你,明年开春,外展会肯定还开的,到时还得借你的力,这样,你重新入职,担任红星厂驻东城的联络主任,亨受科级待遇,明年的外展会,就以为你主,然后我叫肖媚王科长到时配合你,你看行不行?”
牛大炮一向爱放炮,敢放炮,敢拍板,直接给阳顶天科级待遇,也就是企业才敢这么弄,要是政府部门,那是绝对不行的。
但阳顶天想了一下,摇头,道:“重新入职就算了,我在那边交了养老保险什么的,那边交得也高,回厂里这边,实话说划不来,不过牛厂长你放心,我是红星厂长大的,到哪里都是红星厂的人,再说了,我爸妈还在红星厂呢,但凡用得到的,我绝对会尽力。”
阳顶天不肯回来,牛大炮有点失望,不过他另外有招,转头就跟阳顶天爸爸道:“老阳,你也是老工人了,明年,你得压点担子。”
这意思很明显,抓不回小的,就把老的提上去,自然有老子去管儿子。
阳顶天听了苦笑,又暗暗有些得意。
能帮着自家老子当官,那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本事啊。
人多热闹,玩到一点多才散,第二天就睡懒觉,迷迷糊糊中有人捏他鼻子:“懒乌龟,起来了。”
阳顶天睁眼,居然是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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