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地毯铺在青石地板上,秦司挑剔的看了一会儿,这才在自己书童的服侍下下了马。
他走到护卫首领面前,盯着护卫首领看了半响,护卫首领在他的目光下莫名的脸红,“谢公子……还有什么事……”
秦司拂了一下衣袖,嗤笑了一声,“烦请你在大司马告诉后告诉他一声,有本事,半年之内,别爬我床。”
护卫首领睁大了眼睛。
这人!这人分明是在大放厥词!他们主子根本不近美色!别说半年,一辈子不爬床,他们主子也能面不改色!
秦司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他傲慢的轻哼了一声,和护卫首领擦肩而过,挺直了背朝宁府大门里走去。
红衣如火,整个人仿佛是一只骄傲的凤凰一样,耀眼夺目,令人觉得刺眼极了,在偌大的张灯结彩的宁府下,就像是画一般,张扬而肆意。
系统说:“万一大司马不是你媳妇怎么办?”
秦司踩着毛绒绒的波斯地毯,在奴仆的引领下朝给他安排的房间走去,他一边漫不经心看路上的假山石亭,九曲回廊,打量着宁府的布置,一边回答系统的问题。
“三三,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嗯?”系统机械的声音有些疑惑。
“你从来不会让我接触不是我媳妇的人。”秦司意味深长的说。
系统:“……”居然被发现了吗!他的司司果然聪明呢,才几个世界就发现了这点呢。
它温柔道:“对啊,所以呢?”
秦司莫名其妙,“还要什么所以?知道那个宁邺是我媳妇不就行了吗?”
系统:“……”嗯,看来是高估了你时常不在线的情商呢。
谢邵君是一个十分享受物质生活的人,他对物质的要求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穿过梨木回廊,秦司在奴仆的引领下走进了给他安排的地方——祈白院。
这是宁府南边的一处别院,离宁邺的院落很远,大概是不想让秦司打扰到他。
院落范围还在秦司的接受范围内,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一株海棠树。
因是初春,枝头刚刚吐出绿色的新蕊,在风中微微颤抖,这株海棠树有三米高,想必四月开花的时候,定是枝繁叶茂,花开锦簇。
奴仆为他开了门,“谢公子,请——”
秦司站在海棠树下,淡淡问道:“为何不是新礼房。”
奴仆弯身行了一个礼,“新礼房原本是有备置的,但是主子说他会有几天都忙于军中事务不会回来,新礼房也是无用的,就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把新礼房撤了,毕竟新礼房用的是主子的卧室,主子不喜红色,还望谢公子谅解。”
秦司垂在宽袖里细长如玉的手指捏紧了几分,真的是好样的啊。
新婚不见人,也不入新房,同床共枕想必也从未想过,将他赶到这离他甚远的祈白院。
真是令人觉得糟糕的开始。
大概明天整个上京城都会传出谢家嫡子嫁给大司马,却倍受冷落的事情,成为上京城人人口中的笑话。
秦司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宁邺的态度。
明明他心里很清楚,宁邺没有见过他,然而这种恼怒,还是让他不舒服极了。
他唇瓣一弯,“既然大司马这么做了,想必对我有什么补偿吧?”
后面跟着的护卫首领一愣,“是的,我们主子说过,谢公子若是有需要的,尽可以提出。”
大红的宽袖一甩,秦司大踏步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讥笑了一声,然后环胸高傲冷艳道:“那么,把这破房间给我换个遍好了。”
他伸手一指,“首先,我要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那样睡着比黑漆钿镙床舒服,另外,古架也给我换成雕红漆戏婴博古架,茶几我要螺钿人物山水小平几”后面他懒得解释,故意刁难道:“还有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黄柏木花角罗锅枨平头案,红木条案,苏作榉木素牙板画案,紫檀木雕螭纹鱼桌,硬木嵌螺钿三屏双人椅,红木雕漏纹方桌,紫玉珊瑚屏榻,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紫檀八仙八宝纹顶竖柜,玉兰鹦鹉镏金立屏,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玉刻湖光山色屏风,紫檀紫檀嵌玉云龙纹地屏,嵌贝流光阁帘……”他一口气丝毫不喘的说完,最后十分傲慢的抬头补了一句,“大司马说的,我有要求,可尽以提,没错吧?”
护卫首领一愣,脸上浮起恼怒的神色,“谢公子,你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
他们主子都没这种要求呢!
秦司冷笑,“难道你们不知道上京城,我谢邵君出了名的骄奢淫逸?宁邺既然不待见我,那么补偿我该有的物质不对吗?”
啊,对,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提这些要求,你们能怎么?咬我啊?怼我啊?骂我啊?不敢吧,既然不敢,我怕什么?
他伸手摸上耳边,将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脸颊,一双如星辰一样璀璨的眼睛里,漆黑的瞳仁看着护卫首领,朱唇墨发,唇瓣微翘,上面一点饱满的唇珠,他拿着那张面具在脸颊旁边晃了晃,“你的主子娶了我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把我冷落在这里,我不该要些什么吗?”
面具摘下来的一瞬间,护卫首领吞了吞口水,周围的奴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秦司身边的小书童看着他们的眼神,鄙视的丢了一个小眼神,“冷落我们家公子,就是你们大司马的损失!”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秦司内心深以为然的严肃点头。
居然嫌弃我,冷落我。
护卫首领有一瞬间差点控制不住的心神,不过好在跟在宁邺身边许久,很快清醒过来,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确定了,主子会不会喜欢上这个人。
毕竟,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是主子的郎君,他也会心生爱慕之心。
他迟疑了一会儿,侧头吩咐旁边的人,“按谢公子吩咐的下去办。”
说完,他退了几步,对秦司拱手,“谢公子的要求我等已经满足,属下还有事,先告辞一步。”
他总有种感觉,留下来会发生一些更令他难以应付的事情,谢家的公子,真的是太难缠了。
他宁愿跟随主子上战场,也不愿意再继续停留在这里。
秦司懒洋洋嗯一声,把面具丢在旁边的桌子,面带微笑,“那你去吧。”
……
“关于军税落实之策,不知道宁司马可否满意?”
坐落于上京城繁华地带的千叶酒楼,二楼一处安静的厢房中,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响起。
说话的人锦衣玉袍,面如冠玉,看起来正值弱冠,他坐在一方檀木桌上,桌上放着一套描梅紫砂茶具,青瓷冰纹盖碗里,置着饱满水润的红樱桃,正是当下的时令水果,玉白的瓷碗衬着鲜嫩欲滴的红樱,好看得让人口齿生津。
南朝的三皇子,南宫洺,素来被人们称为君子。
无论对待何人,他都能面带笑容,温和以对,精通诗词歌赋,喜玩弄笔墨,人脉宽广,平民,商人,达官贵人,宦官世家,皆有涉猎。
他是在和对面的人说着话,然而对面的人却未有丝毫回应。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他却能坦然自若,好奇问道:“宁司马在看什么?”
男人的胳膊搭在窗栏上,漫不经心道:“只是看外面开的花罢了,三皇子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好了。”
男人转过头来,长眉入鬓,修长的丹凤眼轻轻一瞥,令人不寒而栗。
他长发高高绾起,以一只玉簪定住,容颜说不出的俊美,只是让人看着,觉得冷得紧,仿佛脖颈处始终搁着一把利剑,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若是平常人如此对待自己,南宫洺再温和也会心生不愉,但这个人是宁邺,掌控南朝军权,令四国八方都为之震慑的宁邺。
在他的面前,没有人会有脾气,在宁邺面前,有脾气的人都将会死于他的剑下。
南宫洺不明白,宁邺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造反选择自己登基称帝,却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他的父皇昏庸无能,百姓对于宁邺的造反有,只会拍手称快,他们一众皇子,对他也毫无抵抗能力。
如果说宁邺没有权欲之心,为何不择手段也要爬上大司马的位置,如果说有权欲之心,在明明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下,却从未表现出自己想称王的想法?
是忠义?
虽然和宁邺接触不深,南宫洺也知道,宁邺绝对不是那种忠君爱国之人。
他实在搞不清楚宁邺的想法,却也在庆幸宁邺没有造反的念头,如果宁邺造反,他们这些皇子,也只会被宁邺屠戮而已。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宁邺垂眸,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道:“三皇子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南宫洺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宁邺忽然问他,“三皇子有想要的东西吗?”
南宫洺刚刚松下的气再次提了起来,他观察宁邺的神色,然而他根本无法从宁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只得放弃,小心翼翼试探道:“宁司马呢?”
宁邺说:“还没找到。”
他端起面前的西湖龙井浅尝了一口,眸光幽深,“不过我有预感,我快要找到了。”
南宫洺不知道宁邺要找的是什么,不过宁邺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跟着微笑道:“希望宁司马能够预感成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宁邺抬眸看他,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南宫洺心下一冷,思考刚才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然而说出口的话在心里过滤了几遍,他依旧找不出到底哪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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