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身为德意志军国主义分子,未来的老一辈国家社会主义革命家,我们的赫斯曼先生,在彼得堡的这二十几天是他灵魂穿越以来最愉快的。
因为在这座城市中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一场场荒诞不经的闹剧。所有的俄国人,除了头脑清晰的列宁,都仿佛变成了一场黑色幽默中的演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艺术大师,将一场民族的悲剧演绎成了让人不禁发笑的喜剧……当然,你必须站在德国人的立场上来看。
人性中的各种丑恶,比如残暴、懦弱、贪婪、无耻、阴险,全都被突如其来的革命,被突然出现的无政府主义状态放大了无数倍。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赫斯曼面前。
和冷清的柏林相反,现在彼得堡的大街小巷上每天都熙熙攘攘。总是有人在游行抗议或是拥护什么,随处可见不同派别的领袖们在长篇大论地演说,各种各样美好的谎言被一再地重复着,让人如痴如醉,仿佛美好的明天唾手可得,却不知自己已经身在地狱!
“土地是农民的,工厂是工人的,和平是属于人民的,而一切权力都是属于苏维埃!”
列宁和他的布尔什维克党人们在彼得堡各处大声疾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金马克的缘故,一度人见人厌的导师居然在4月下旬的时候争取到了足够的党内支持(不支持他的人都退出了,导师不是克伦斯基,他可不讲包容),《四月提纲》得到了通过。彼得堡的布尔什维克一下子活跃起来,到处演说,到处散发传单,到处组织集会,还在《真理报》上发表一篇又一篇极具煽动性的文章。
布尔什维克的活动很快取得了成绩,仅仅十几天,就有一部分彼得堡的士兵群众被他们打动,卫戍部队中有11个团的士兵委员会转而支持列宁。在4月26日,一个机关枪团和几队武装工人出现在了彼得堡的大街上,他们打出了拥护列宁和布尔什维克的口号,尽管他们的人数不算多,但是,这是彼得堡街头第一次出现支持布尔什维克的武装力量。
“快看,那是布尔什维克的队伍!”
“这些疯子怎么也有人支持了?”
“他们还在喊愚蠢的反战口号,还妄想要夺取土地和工厂!”
“哼,依我看,就该把这些德国间谍都抓起来统统枪毙!”
“对!统统枪毙!”
当列宁带领的游行队伍通过涅瓦斯基大街时,赫斯曼、埃特尔和克洛伊三人,正衣冠楚楚地在街道旁一所装饰豪华的饭店二楼,靠着窗户的位子上坐着享用地道的俄罗斯大餐——今天是克洛伊.冯.海因斯贝格的生日。
这所饭店的生意非常不错,二楼的餐厅里面坐满了彼得堡的上等人,他们穿得非常体面,相互交谈时发出声音很轻,看上去都极有教养。只是当布尔什维克的游行队伍喊着口号从饭店楼下进过,这些温文尔雅的上等人却变得有暴躁不安了,还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枪毙他们管什么用?枪毙了他们,工人就肯乖乖复工吗?彼得堡那么多的苏维埃就肯老老实实解散?”
这时有穿着极为讲究,身边还带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的老男人突然长叹一声,把话题转向了工厂,很快就引起了一片共鸣。
“是啊,这些下等人都太短视了,只知道涨工资,只知道要土地,根本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前线正在牺牲(其实是和敌人联欢),国家正处于危难当中,他们怎么只想到要钱呢?”
“是啊,这群痴心妄想的乞丐,除了想着不劳而获,他们还能干什么?真不明白临时政府的那些人为什么不立即着手恢复秩序呢?”
“快了,快了,就快动手了!”这些上等人中突然有一个喜气洋洋地宣称,“你们还不知道吧?美国大使弗朗西斯先生正在向临时政府施加压力,他说:如果不能尽快采取措施恢复秩序,美国将重新考虑给俄国提供贷款和物资供应的问题,因为美国不会将资金提供给有负他们期望、不执行他们政策的人!”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当然!”那人很肯定地点头,“我有朋友在外交部,是接近米留可夫部长的人。”
这个消息是真的么?赫斯曼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如果这是真的,这个彼得堡一定是爆发流行性愚蠢了,连美国大使都中招了……居然要胁迫临时政府去压制各种苏维埃!临时政府凭什么啊?就凭他们两手空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吗?彼得堡的工人和士兵可都是有枪杆子的。这个美国佬居然想让没有枪杆子的政府去镇压有枪杆子而且随时准备使用的无产阶级。
这美国人在关键时候还真是会帮倒忙啊!
“那可太好了!”
“为美国人干杯!”
“为恢复秩序干杯!”
餐厅里这时响起欢快的酒杯碰撞声,彼得堡的上等人们终于看到一些转机了。赫斯曼也举起高脚玻璃杯,冲着坐在他对面,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克洛伊笑道:“我们也干杯,为了你的二十三岁生日。也为了我们这一次的旅行!”
“干杯!”
克洛伊和埃特尔都举起酒杯,三只高脚杯轻轻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
“彼得.安德烈耶维奇(赫斯曼的化名),终于等到你了!”
一个四十多岁,打扮得比克洛伊还要新潮,烫了波浪式的头发,穿着一件淡红色绸衣,腰上束着一条大金扣皮带的妖艳女人守在了维堡区赫斯曼等人的临时住所一楼——赫斯曼等人被列宁安排在了彼得堡工人聚居区的一栋破旧的,有个巨大的铁皮烟尘的两层小楼里面。
高大英俊的卡尔.斯托克豪森和三个能说一点波兰语的士兵(可以冒充波兰革命者)整日留守在这里,守护着摆放在二楼的电台。赫斯曼巧妙地利用那个铁皮大烟囱充当天线,将电台架在了自己的卧室里面,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和柏林联络。
至于别的便衣德军都已经乘坐火车原路返回了。
赫斯曼进门的时候,卡尔并没有在一楼里陪同那个女人,客厅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亚历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你今天可真漂亮!”赫斯曼上前和那个女人拥抱。她就是柯伦泰,列宁同志最亲密的战友。
“你也是,穿得那么好,是出去吃饭的吗?”柯伦泰笑着提问,同时又和埃特尔、克洛伊两人拥抱吻面。
“安娜,去弄点咖啡,不要俄罗斯口味的,要美国口味的。”赫斯曼吩咐克洛伊。这拥有爵位,在家乡拥有城堡和庄园的年轻女贵族现在要负责给六个男人做饭,还要帮在有客人到访的时候泡咖啡。很有一些贤妻良母的意思。
而在这件收拾得很干净的客厅里面,赫斯曼、埃特尔和女权运动的先驱柯伦泰分宾主落座。克洛伊的咖啡还没有端上来。柯伦泰就开门见山了。
“列宁同志让我来的,他又要是找你商量!”
“什么事情?”
“他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那么快?”埃特尔惊呼一声,他知道这个“帮助”意味着什么。
“列宁同志要发动武装起义?”赫斯曼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那么快,不过起义的日子也不会太远。”柯伦泰道,“因为临时政府很快就要宣布和德国战斗到底的政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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