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荷和顾峥夫妻商议一番,决定兵分两路,莫小荷负责回家取人参,而顾峥就去找冯大春工友打听消息,求个说法,他们不在现场,暂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听人一面之词。
“医馆的灶间炉子不够用,我和你回去,给冯小子熬汤。”
伤成这样,醒来一时半会也不能吃饭,元气大伤,要好生调养一段日子。
张大娘想起了当年,顾峥受伤,也是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下山,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张大娘觉得没救了,郎中也说,流了这么多血,正常人早已一命呜呼,当时她把自己偷偷藏的在山里挖的人参须炖汤,给顾峥灌下去,第二日他醒来之后,慢慢好转,人参可是个好东西!
“也好。”
冯大春还没醒,留下张伯在床边守候,天气太热,屋子里也晒,伤口特别容易感染,莫小荷给了小药童两块碎银子,让他去街角卖冰的铺子端来两个冰盆,降低室内温度。
医馆距离家里要走小半个时辰,没有马车,莫小荷走了一身汗,她顾不得洗漱,在抽屉里翻找药材,家里有好几种补血补气的珍贵草药,从历城临行前,婆婆顾夫人派人装上马车,当时她还觉得没有太大用处,结果都用在别人身上了。
“小荷丫头,我去买一只老母鸡。”
张大娘看了看日头,拎着篮子要出门,晚点集市散了,就得去村里人家买,一来一回,还得折腾一两个时辰。
“张大娘,要不我去吧!”
莫小荷打了一盆水,抹了抹脸,想要抢过菜篮子。
“我去就成,你先在家里看门,把火烧上,说不得顾小子一会儿要回来。”
张大娘摆摆手,虽然上了年纪,她腿脚还好,就几步路而已,走得比莫小荷还快,一句话的工夫,就出了巷子口。
阳光火辣辣的刺眼,到农历八月以后,早晚温差变大,白日里无风,天气闷热,好像一个大蒸笼。
莫小荷身上出了很多汗,衣衫黏黏地贴在身上,她不舒服,就弄了一盆被太阳晒热的水,在沐浴房子里冲了个凉,又喝了一杯花茶,才稍微缓解暑气。
半晌之后,张大娘折回来,身后跟着大舅娘文氏,表哥李河和表姐李秀,三人手里提篮里是自家种的菜和二十来个鸡蛋。
李河得知买院子的消息后,就回了村里,李家人很快商议了结果,文氏估摸莫小荷在镇上的院子刚下菜种,菜还没长出来,她就在后院子摘了些茄子,黄瓜,豆角,辣椒,惦记着送过来。
李秀闹着要一起,文氏想,若以后搬到镇上,也拘不住人,犹豫片刻,就答应下来。
李河眼尖,在街道上遇见行色匆匆的张大娘,忙过去打招呼,三两句就问明白了原由,李秀当即红了眼睛,碍于张大娘是外人,她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大舅娘,表哥,表姐。”
莫小荷依次叫人,把人参交给张大娘熬汤,她把三人带进堂屋里,倒茶招待。
“小荷,这是咋回事?那个冯大春,不行了吗?”
文氏没有问院子,先是关心人如何,若是这样,不能让李秀出现,不然那人没了,闺女以后咋嫁人?应该断了闺女的念想,不是她这个做娘的狠心,而是不得不为李秀以后考虑。
李秀刚才还强忍着,见屋内没有外人,眼泪立刻就如断线的珠子,她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泣,莫小荷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看来,表姐对冯大春真有了感情,比她想象还要深。
“人还没醒过来,郎中不看好。”
莫小荷思量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李秀听后,哭声更大了,她想来镇上,娘亲一直反对,今儿好不容易寻得机会,冯大春怎么会出意外,怎么会……
“张伯在医馆看着,我夫君去找冯大春工友问情况去了,约莫还要一会才能回来。”
院子的钥匙,莫小荷给了表哥李河,等明日办好手续,就可以正式把院门换锁,粉刷墙壁,布置新家,冯大春对于李家来说,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外人而已,不会因为他受伤而耽误自家过中秋。
“那好,我就不添麻烦了。”
文氏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是刚摘下来的,为保鲜,上面喷了一层水,她知道莫小荷最喜欢吃豆角,特地多摘一些。
“娘,你自己回去吧,爷奶和爹爹问起来,就说我在小荷家住几天。”
李秀擦干眼泪,面上一片坚定,表妹家有张伯和张大娘老两口在,她留下来不需要避嫌,莫小荷家还有一间空房闲置,正好能收留她。
“你干啥?”
文氏面上一紧,相当警惕,她把李河支出去劈柴,关上门后,立刻沉下脸,从前乖巧柔顺的闺女,越来越有主意,也越来越不听话,她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你知道的,我想照顾大春哥。”
李秀拉着文氏的衣角,苦苦哀求,莫小荷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悄悄出了房门,到屋檐下透气,这种事,她没法掺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秀的面颊立刻肿了起来,呈现出一道清晰的五指印,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文氏眼圈也跟着红了,她恨自己闺女咋就那么执拗,一根轴,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大春哥,你叫的真不见外,人家心里也有你?”
文氏毫不留情,劈头盖脸一顿痛斥,本来她很反对这门亲事,后来觉得对方品行不错,也不是不能研究,自家不图对方有没有银子,只要能养得起妻儿,勤快本分就好。
“你一个未成亲的大姑娘,去贴身伺候汉子,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
文氏恨铁不成钢,就差骂李秀下贱,哪有女儿家这么不顾脸面的,若是情深意重也就罢了,对仅有一两面之缘的人,用得着这样?
“可是,表妹她也照顾过顾峥啊……”
李秀刚反驳,下意识把自家表妹提溜出来做反面典型,而在屋檐下没走远的莫小荷身子踉跄,险些栽倒。
“顾小子对小荷有救命之恩,小荷和他也定亲了,得到家里许可。”
文氏听后,气更不打一出来,点着李秀的脑门,“你和冯大春无媒无聘,你就这么巴巴凑上去,你……”
况且,冯大春貌似根本不清楚自家闺女的想法,只是李秀一个人单相思,退一步说,冯大春死了,闺女还有后路?只能离开镇上,在这里,根本没办法说人家!
“娘,您就成全我吧,张伯和张大娘也在,我就打打下手,帮着熬熬汤水。”
李秀苦苦哀求,正是因为冯大春不知道,才是她的机会,她一定好好照顾他,相信他定会平安无事,以后念着她雪中送炭这份情,也会好好对她。
顾峥对莫小荷是英雄救美,她李秀虽不是美人,却也想救英雄,就算她孤注一掷也好,若冯大春真的挺不过去,她以后亲事由家人做主,绝无二话。
“唉,女大不由娘,我管不了你,随你去,如果你失了名节,以后若是沦落成莫大丫那般,也是你自己受着,别说我没提醒你。”
文氏一声叹息,她管不了,就算把人带回去,也看不住,李秀还得偷偷跑到镇上来,最后,她不得已,只好妥协,只希望冯大春能挺过去,别留下病根才好。
母女二人在屋内叙话,莫小荷坐在胡同口的大树下,看顾峥赶着马车,她赶紧去灶间端了一碗水,又拿出一块毛巾,体贴地帮着他擦汗。
“顾小子,咋样,打听清楚了吗?”
张大娘已经把母鸡剁碎下锅,又加了两片人参,她搬着小板凳,坐在灶间中看火,见人回来了,迎出去问情况。
“我去的晚了,员外家已经给了大春工友好处,或者他们之前默认了什么,我问了半晌也没问出来。”
顾峥摇摇头,工友把之前说的全部推翻,改口,说是冯大春自己非要上屋顶换瓦片,主家提醒过,他不听,所以后果自负。
莫小荷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哪里都是一样,欺负外乡人,他们看冯大春无依无靠,帮着员外说话,能捞到好处,自然做出了选择。
“昧着良心说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莫小荷痛骂一声,现如今,他们还没精力去告官,一切等冯大春醒来,情况稳定了再说。张伯一直没回来报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代表冯大春现在还活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文氏和李秀走出门,莫小荷把剩余的一百三十两银票,给了表哥李河,这边有事走不开,只能让李家人跟着秦中人一起办手续。
“那成,我回去和你外公外婆说一声,明日让你大舅来帮衬下。”
文氏看了看天色,她还得赶回去做晚饭,不能久留,挎着空篮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这时间刚好可以跟着村里老李头的牛车回去,不用走远路。
李秀担忧冯大春,洗净手进了灶间,忙着张大娘忙前忙后,莫小荷冲着表姐的方向努了努嘴,相信自家夫君应该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表姐留下,让她很无奈,而又阻止不了。
“无妨,大春身子壮实,喝点人参汤补气,能缓过来。”
顾峥顺了顺莫小荷的后背,安慰她,医馆血腥味到太重,他去就行,让自家娘子在家里看家,不用两边折腾。
“夫君,我也是着急,咱们回来不到一个月,按照行程,姜大叔他们还不到泸州呢。”
这么快就出了岔子,莫小荷感觉有点对不起姜大叔的嘱托,心里更是恨那个员外,曾经被逼亲的时候,她就对鳏夫员外没好感,现在越发厌恶。
“一定会没事。一会儿我再去看看。”
医馆的屋子狭小,晚上过去不方便,现在冯大春情况不稳定,又不能随便移动,顾峥想着等人稍微好一点后,送他回去,就近照顾。家里倒是有一间空屋子,不过被李秀占了,厢房有些暗,不利于恢复,只能看冯大春的恢复情况再安排。
“尽人事,听天命。”
莫小荷又擦了擦汗,家里又闷又热,她拿着一把扇子,手快摇酸了,顾峥见状,出门买了一个大冰盆,又砸了碎冰,放在梅子绿茶里。
“有些冰,你不能喝太多。”
有了冰镇的绿茶,莫小荷欢呼一声,一口气喝下一大杯,看得顾峥直皱眉,女子本就体寒,他怕自家娘子受不住,喝多了肚子疼。
“我晓得,天热,有点上火,我慢点喝。”
莫小荷坐在窗前,顾峥为她打扇子,她享受自家夫君的关心,心底一片柔软,今天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世事无常,她提醒自己,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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