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山中景色萧条,夕阳红晕的光亮,透过树枝,照射到山村里房屋的一角,炊烟袅袅,周围是无尽绵延起伏的大山,真如与世隔绝一般。
回家后,莫小荷才是真正闲下来,不像在甜水村,一顿饭正要蒸一大锅馒头,夫妻俩吃饭然没有特定的时间,悠闲自在,感觉到饿了,才开始做饭。
顾峥下山一趟,菜蔬和家用都被采买个齐全,闲来无事,莫小荷就指挥自家夫君揉面,和她一起做小饼干,或许是调料不如现代品种丰富,吃起来总是差些味道,为了让饼干更香脆可口,她做了改进,用天然蜂蜜替代白糖,又把花生,杏仁碾碎,揉在面中,这样烤出的果仁饼干,很得顾峥的喜爱。
莫小荷一见被自己琢磨出门道,顿时有成就感,她连续做了两天饼干,后来发现,把饼干外面沾上一层果仁碎,看着卖相更好,口感不变,她特地做出很多,留着过年走亲戚用。
家里在镇上亲戚不多,若表姐李秀嫁到林家,林家算一门,除去外公外婆,只有莫大丫,她穿来没多久,赶上族里人迁族,忙忙碌碌不停,还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对此,莫小荷也不觉得有遗憾,前身本是高傲的性子,谁都看不上,万一真有太多朋友,她发生这么大转变,很容易被瞧出来,再说交朋友要三观一致,志趣相投,没有不能勉强。
“夫君,你忙什么呢?”
莫小荷在灶间里炖冰糖银耳羹,屋里和屋外,完全是两个温度,她早上去书屋打扫,放进去一盆水,刚刚看一眼,上面已经结成冰花,而在内室,只需要穿一件里衣即可。
“做几个装点心的小匣子。”
顾峥坐在小板凳上拍了拍手,“你不说过年送饼干有些拿不出去手吗?我就想着,不如配上个好看的盒子。”
山里木头多到用不完,也不用花银子,左右搭上点工夫而已。过年走亲访友,用礼盒装东西好看些。点心铺子里,普通的糕饼用油纸包着,几文一块,十几文能买一包,若是放在精致的盒子中,价格翻了好几番。
“咱们在大越京都看的点心盒子,叫八宝攒盒,你还记得吧?”
莫小荷喜欢吃点心,宫中多有赏赐,就连她的未来大嫂张纤纤,也经常送上门,算是讨好她这个未来小姑子。顾峥提的八宝攒盒,她有印象。
一个圆形的大礼盒,打开盒盖,里面有八个小格子,可以装不同的糕饼,糕饼吃完以后,精美的盒子可留下,用来装干果也是好的,八宝攒盒的价格取决于盒盖上的雕工和木料。
“那敢情好,剩下的盒子里,再装点别的,凑够八样,送礼有面子,也能体现咱们的用心。”
莫小荷拍了拍手,表示支持,家里还有红枣,葡萄干,都可能用来做曲奇,到时候变换几个样式,填满八宝攒盒。可惜的是,做起来材料不含糊,成本太高,不能拿到镇上去卖银子,普通百姓消费不起。
“你想在盒子上雕刻出什么花样?”
顾峥似乎无所不能,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大盒子,里面是雕刻工具,莫小荷新奇地围着转了一圈,去书房画草图,给表姐和堂姐的礼盒雕刻成卡通图案,送家里长辈,一律牡丹花,预示着富贵。
夫妻二人在山上,日子过得充实,莫小荷真是一点不想下山,但是她也知道,回来两三天,总得下去打招呼,不然的话,怕张大娘会多心。
为了下山,莫小荷起了个大早,穿上加厚的碎花棉袄,外面套了个兔子毛皮的披风。起早后,顾峥封上炉子,在后院水潭里抓了三条大鱼,二人慢慢悠悠地下山。
时间还早,两个人牵着手,四处看着周围的景色,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在雪下面,隐隐透出一抹绿色,总有那耐寒的植物,在寒冷的气候里,依然散发着生机。
从山下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顾峥赶着家里的马车,内里放着炭盆和热水,垫子都是羽绒的,保暖又柔软舒适。
张大娘估摸夫妻俩该下山了,天不亮打开院门,在门口驻足张望,眼瞅着就要过年,他们也来了有半年时间,日子过得真快。
“老婆子,你看啥呢?”
张伯在灶间里烧火,探出个脑袋,“天冷,你先进来吧,大过年的,你的腿脚别出了毛病,半夜睡不着,哼哼,耽误咱们过年。”
“死老头子,少咒我!”
张大娘回过头,给张伯一个白眼,老夫老妻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彼此都很关心对方,但是她家老头子,从来不会好好说话,听着让人别扭。
早年刚嫁给他,二人因为说话方式,没少吵架,后来慢慢习惯,年头久了,也就能理解彼此的不容易,他言外之意,让她别受风。
“顾小子和小荷今儿回来吗?”
前两天,家里已经打扫过,前后院,窗明几净,头两天窗户上的高丽纸破了个窟窿,老两口分工协作,糊好了窗户纸,被褥全部拆洗,等阳光正好的时候,就挂在院子里晾晒。
“我看差不多。”
张大娘在门口张望一会儿,没等到人,却看到邻居家的老两口正在拎着米袋子往粮铺的方向去,她叹口气,“粮食涨价太快,这才不到一个月,涨三倍,铺子每天就供应几百斤,去晚了,有钱都买不到。”
多亏前段时间李河察觉出不对,和李秀他们分两三个铺子排队,买了点,加上原本家里剩下的,吃到来年三四月份不成问题。等那会儿,新稻米也差不多熟了,价钱或许会降下来。
“家里还有梅菜吧,我记得有一小袋子,小荷丫头心心念念着梅菜扣肉烧饼呢!”
张伯比张大娘想的开,粮食涨价也不怕,总有个底线,难道父母官会看着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饿死不成?又不是灾荒年间,不会太过离谱。
“你不说我也知道。”
老两口拌了几句嘴,直到太阳升高,莫小荷和顾峥才回来,二人从莫家村出来,正好路过粮食铺子,她去打探下价格,最后只买了两斤绿豆,想着做个绿豆饼吃。
“张伯,张大娘,我们回来了!”
莫小荷在门口喊一嗓子,张伯和张大娘赶忙在上房应声,二老为争第一个出来,在门口推推搡搡,最后张大娘靠着身体优势,把张伯挤在一边,看到她,很是欣慰,“小荷,长个子了。”
莫小荷刚十六,还在生长发育期,有几个月没见,她抽高了些,原来到顾峥胸口,现在正好到他肩膀下一点点,夫妻二人并肩,正好看上去般配,最萌身高差。
“出去以后才觉得哪也不如家好。”
说完,莫小荷沉默一下,心有所感,张伯和张大娘算是远离故土,会不会想念那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小村落呢?尽管这里条件好,怕是总有点故土难离的情节吧?
“那是,家里准备不少东西,我之前真怕你们不回来过年。”
张大娘正处于喜悦中,也没多想,上前接过顾峥手里的东西,让他洗洗手,到屋里去烤火。
“小荷,你赶紧进屋,老头子烤了红薯,这会差不多好了。”
张大娘给夫妻二人打了热水,又催促他们去休息,口中碎碎念,“前几天我去集市上,看到有大越过来的人卖东西,就买下了。”
按理说,红薯是贱物,卖不上价,那大越的人也不知道听谁忽悠,听说大吴人把这个东西当宝贝,他头脑发热,赶着牛车,从大越到大吴,折腾了半个月,结果发现一文钱一斤都卖不上,欲哭无泪。
也是他赶的时候还好,要过年,粮食突然涨价,十文一斤的糙米,很多百姓人家顿顿吃,吃不起,红薯突然成了抢手货,大越的红薯全部是红心,烤了后,香甜,软糯,张伯牙口不太好,对家乡的红薯,情有独钟。
“真香啊!”
莫小荷进了屋,坐在火炉旁边,张伯笑眯眯地从炉子里翻出一个大红薯,递给莫小荷,“刚出炉,有点烫,你剥皮后,仔细别烫嘴。”
“我在屋外闻到香味,这会口水快流下来了。”
早上吃的东西不多,忙着赶路,莫小荷早已饥肠辘辘,她吃着红薯,配降火的茶水,津津有味,吃货的最大追求就是吃好吃的,能让她瞬间忘记烦恼,不再为未来忧心,顾峥在一旁,看到娘子像一只小松鼠,眼中的寒冰慢慢融化,不管两国是不是要开战,他都要找一块净土,带着她一起过平和的日子。
冬日里天黑得早,夫妻两个人饭毕,一起散步去了李河的打铁铺子。才两三个月的工夫,打铁铺子扩大了一倍,把旁处的门脸打通,合二为一,上面悬挂的牌匾也换了新。
门口的伙计正在送客,是个生面孔,听说二人找李河,他顿了顿,“掌柜的不在,出门吃酒,还未归。”
眼瞅着天快黑了,铺子还未打烊,里面隐隐约约可见灯光,听说李河在未来妹夫林秀才的引荐下,接了衙门的生意,赚不少银钱,看来果然如此。
“小荷,妹夫,你们咋来了?”
二人刚想离开,见李河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哼着小曲走到门口,生意蒸蒸日上,他回到村里,谁人不夸他?那些当初狗眼看人低的,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之前娘文氏给他说了一门亲,对方嫌弃他是个打铁的学徒,穷酸匠人,不肯下嫁吃苦,特地跑到镇上来警告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那眼高于顶的村里丫头,昨天路过镇上专门找他道歉,并且委婉说出想要结亲的想法,竟是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初那人怎么说的,他一字不差还回去,末了看到她惨白的脸色,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连带着今日心情不错,下晌他刚去衙门找林秀才,请他在酒楼吃酒。
“当然是来找你的。”
莫小荷指着眼生的伙计,问李河,“表哥,你还真低调,我以为你只是赚两个小钱,谁知道又赚出来一间门面啊!”
打铁铺子人手不够,又招了新伙计,看生意,貌似比从前更好,人来人往,生意不断。
“说起来,隔壁还真不是我买下的,是林秀才,想和我合伙。”
说起这个未来妹夫,李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以前觉得读书人眼高于顶,因此对那个群体没好印象,而林秀才不同,竟然懂生意经,不但介绍衙门的生意,还指点他,果然,打铁铺子收入一天好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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