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大块头把门拍得啪啪作响,得知一行人要到镇上去,特地把牛车换个挡雨的大棚子,下面铺着干草和一床破旧的棉被,他给众人画个草图,然后匆忙离开,没一点邀功的意思。
自从得知上河村村民祖辈的念想以后,一行人对村民印象大幅度改观,反倒觉得他们爱憎分明的性子很讨喜。
就拿这一床旧棉被来说,对李秀根本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到河边,需要棉被的船客,绝对愿意出银子购买,而大块头却没拿棉被换银子,而是不声不响地给了他们。
“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咱们脚程快,就跟着走吧。”
璎珞见徐雁回想要爬车,当即伸出一条腿,快狠准,让徐雁回一个趔趄,如今他作为阶下囚,落到毒妇手中,只能怪自己放松警惕,大意了。
只不过,他的行踪一直隐蔽,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出卖的他?徐雁回咬牙,被他发现,他一定使用雷霆手段,让那个二百五的泄密者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毒妇,你绑着我,你难道让我僵尸跳吗?”
手脚被捆着,徐雁回走路都困难,他一脸无所谓,反正他就以蜗牛的速度前进,就不信毒妇有耐心等着,早晚得让他上牛车。
“那样似乎也不错,我再买一副摇铃,装作赶尸人。”
璎珞眼睛转了转,徐雁回这朵风骚的狗尾巴花儿很有娱乐大众的精神,还挺会玩,这么走,一路上也能吸引点目光,的确是个好主意。
“你不是认真的吧?”
徐雁回语塞,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没事干啥贫嘴?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朵刮子,璎珞那毒妇一向没节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很不幸,我认真了,还得多谢你的提醒。”
璎珞抱着胳膊,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她从袖兜拿出一个小瓷罐,里面黑乎乎的如烂泥一般的东西,看得徐雁回发毛,他颤抖地问,“这……这是什么?”
徐雁回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容貌,璎珞的本事他了解,因此有些服软。
“你家僵尸是这么上路的?总得准备个牌子,另外给你们化个妆。”
大大的黑眼圈,血红的嘴唇,这些必须得有。
大吴南边有很多充满瘴气之地,行走在两个村子之间,也要翻山越岭,民间有赶尸人,专门用秘法操纵尸体,让其可以站立,行走。
南瘴之地有很多习俗,例如,未成年娶亲的男子如果死去,必须得冥婚,这样到地府才不能被鬼差欺负,而且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关于冥婚,民间说法不一,众说纷纭。
早年大越因为冥婚出过好几个凶案,为找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不惜杀人,后来大越律法中曾经明文禁止冥婚,而作为大越的属国,大吴朝廷也曾经表态过。
活人不行,还有死人,尤其是保守的地方,千百年来传下的习俗,百姓们深信不疑,哪是那么容易被摒弃的,也是因此,赶尸人才能发挥作用,找到合适的女尸,想办法运送过去。
民间对鬼神相当迷信,当赶尸人必须是生辰八字为阳,不然容易被隐晦的东西侵袭,反噬,就算是民间穷苦的百姓,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尸体打交道。
赶尸人越来越少,很多百姓只是听说过,却没真正的见过。
“真的有赶尸人吗?”
莫小荷穿越前看过几部僵尸电影,每次都不是当恐怖片看,因为僵尸脸上刷着白面粉,黑圆圈,长着尖牙,实在是来搞笑的,一蹦一跳,在镜头前面,很有节奏感。
“当然有,只不过赶尸人白天都在睡觉,只有晚上出来,而且又在偏僻的山野,一般人看不到而已。”
大概两三年之前,璎珞配药,有几味药材生长在南瘴之地,她必须冒着风险采药,曾经在夜晚和赶尸人相遇,她回忆道,“大概六七具尸体,跟在赶尸人后面,面上一股死气,其余看不出什么。”
没有青面獠牙,尸身脑门有符纸控制,璎珞满脑子都是药材,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一眼就走开了。
天亮微亮,远处天空在一片灰黑色的云层下,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湿润的冷空气混合泥土的腥气,少了花草的清新,让人闻着有点不舒服。
李秀紧了紧身上的厚毛毯,蜷缩在牛车的角落,她正对面,坐着莫小荷和莫大丫,其余人表示可以走路,速度对比牛车,只快不慢。
徐雁回看一眼手腕上的绳子,叹息一声,认命地跟在后头。他现在完全可以带着大力丫鬟跑路,只不过,按照璎珞歹毒的个性,不给他下药是不可能的,他很怕某一天照镜子,发现镜子里是个丑八怪。
牛车走得很慢,时而陷入泥里,有些地段坑坑洼洼,路过就踩着一裤脚的水,莫小荷坐在牛车上,衣裙满是泥点子,他们带着行李坐马车上路,现在混得,行李只保住锅碗瓢盆和一条毛毯。
到镇上,已经过了午时,找到最好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几个人分头行动。有银子好办事,街上的药铺,成衣铺子,卖零嘴的,只要能逛的地方,莫小荷都去溜达一圈,最后顾峥手里的包裹都拿不下了。
镇上车马行有现成的马车,可租,可卖,马车简陋,车凳是几片木板,坐上去,稍微颠婆一点的路面,屁股立刻变成两瓣,她都能预想以后凄惨的日子。
老马面黄肌瘦,干巴巴的,看上去没力气,毛也是灰突突的没光泽,和他们之前毛光水亮,高壮的大马,简直是天壤之别。
“客官,有句话说的好,老马识途,咱们这马都是上过路的,有灵性。”
伙计见一群人穿戴狼狈,却都是好料子,心里打着小九九,唾沫翻飞,说得天花乱坠。
连日下雨,车马行没生意,几日没开张,掌柜的唉声叹气,还连连感叹,若是再这样,就得打发几个伙计回家。他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这点铜板生活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肥羊,伙计坚定信念,又道,“有人在咱们车马行租马车拉几车的米面,中途遇见山匪,老马挣脱了缰绳,带着那人跑远,及时逃了,不然落到山匪手里,不但抢了东西,还要人性命!”
伙计所说,真假无从得知,一行人目前需要车马上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总不能选择牛车和驴车。
璎珞给李秀诊脉,发现她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皱眉许久,才和莫小荷说了实话,“小荷妹子,你们先行一步吧,你表姐这边交给我,短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我会竭尽所保下她的孩儿。”“璎珞姐姐,辛苦你了,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莫小荷看自家表姐一脸懵懂,默默地擦汗,林秀才在床上到底多生猛,一点也不知道节制啊!就拿目前来说,情况凶险,可表姐还一脸傻乎乎地,心真大“我们姐妹之间,还需要客套?”
璎珞翻了个白眼,人美,翻白眼都有别样的风情,对比面瘫又不爱说话的大力丫鬟,莫小荷一颗心偏在璎珞身上,她想,或许兔子精有受虐倾向,喜欢力气大的,享受自己被压在身下的感觉。
“时候不早,我们就不留在镇上了,该买的都买了个差不多,还得赶早回上河村。”
璎珞指挥林秀才抓药,她去各种店铺扫货,吃穿用度,全部买来放在新买的马车上,顿时堆起来小山那么高。
回去天都黑了,可她坚持不留下,徐雁回炸毛,“你带着我们来,又折腾回去,是为了充数的吗?”
走着来,走着回,一日大半天的时间,在路上度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徐雁回也就吐槽几句而已,看到璎珞的微笑,他面上一寒,识相地马上闭嘴。
“璎珞姐姐,我会留个消息,咱们在路上,说不定能碰到。”
吃亏一次,沿途几人决定宁可绕远,不再走水路,在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总没路上稳妥,沿途都有黑市,璎珞给了地点,让莫小荷拿着令牌上门,至少给一行人换上好些的马车,顺便传递消息。
璎珞的好意,莫小荷没拒绝,他们现在的确需要,对对方来说,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动动嘴皮子就等解决了。她都在心里记着,以后总有报答的机会。
李秀他们返回上河村,莫小荷又拉着堂姐莫大丫开始买东西,舒适的软底鞋,防水的羊皮小靴子,细棉布的里衣,外衫衣裙,棉被,毛毯,能放几天的吃食,干菜,就和不要银子一样,能带走的,通通买下,直到往客栈运送两次,才算完。
东西都沉入河底,现在他们除了银子以外,几乎一无所有。有了身孕后,莫小荷对环境和吃食要求高,必须得置办齐全,而且她手里有银子,家里,还有一个藏宝地,有银子腰杆子直,不需要省着算计着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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