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记觉得我们望山如何?”李开山突然笑着问了一句。
“好山好水。”黄海川微微一笑。
“好山好水,望山市倒也是当得起这个评价,望山市的经济排名是全省倒数第一,但空气和环境指标,那是当之无愧的全省第一了。”李开山笑着摇头,“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讽刺,空气好和环境好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就意味着没发展,可以解读为落后。”
“李市长,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黄海川笑道,反驳着李开山的话,“你看西方发达国家,他们的空气和环境能说差吗?他们的空气和环境比咱们大多数地方都好,经济同样比咱们发达,这就说明李市长的观点是不成立的。”
“这倒也是,黄书记这么说,我就无从反驳了。”李开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黄书记,跟您掏心窝的说实话,我刚听到省里要调黄书记您过来时,心里有些失望,我在想省里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更熟悉望山情况的市长继任书记,但后来仔细想想,省里的考虑未尝不是对的,我的能力有限,年纪也大了,省里让我担任书记,望山之前是什么样,那以后还会是什么样,我不可能给望山市带来多少新的变化。”
李开山停顿了一下,“反观黄书记您,您年富力强,有热血,也有冲劲,您来望山,给望山带来的不仅是一股新风气,更有可能将望山发展起来,给望山市老百姓带来更多的好处,这些都是我比不上的。”
李开山很是平静的说着,他现在说的话,尽管有所隐藏,但也都出自肺腑,黄海川来望山,可以凭借其手中掌握的丰富的高层人脉资源尽可能的帮望山争取更多的资金和政策,再者,黄海川在省会南州以及之前在也能算得上是沿海发达城市宁城的工作经历,都让黄海川可能会带动一批南州或者来自江海省的企业到望山来投资,这是他这个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都不能及的,他一步步的从机关单位里成长起来,走到今天的市长位置,工作范围就没出过望山,和黄海川相比,他一没高层的背景,二没企业资源,实在是差了太多太多。
况且,在短时间的失落后,李开山对自个没能当上书记,更隐隐约约有一些庆幸,想到张立行那些人,李开山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当上书记了,或许,对望山会更糟糕吧。
气氛略显沉默,黄海川显然没有想到李开山会突然有这么一番‘肺腑之言’,尽管不知道李开山有多少是真心话,但黄海川还真对李开山会说这些感到惊讶。
“被李市长这么一说,我都快有点不知东南西北了。”好一会,黄海川笑道。
“黄书记,我可都是实话实说。”李开山看着黄海川,笑了起来,他一直在暗中审视着黄海川。
黄海川不可置否的笑笑,官字两个口,李开山的话,是真是假,也只有其自个清楚,同样看着李开山,黄海川还不知道对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黄书记,我来找您,是为了财政上的事。”李开山叹了口气,“这眼看着已经十月份了,过两月就年底了,市里的财政缺口却大得很,年底给事业单位的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现在要是不开始想办法,到了过年可就真的抓瞎了。”
“这么严重?”黄海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连工资都快发不出去,即便是以前他在溪门县工作时,溪门县在宁城算是穷县,都没严重到这个程度。
“哎,市里不是优先保证几个大项目的建设嘛,财政资金都往项目上倾斜了。”李开山无奈的摇头,“所以市里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就更糟糕了。”
“说来说去,还是经济发展太落后了,咱们自身经济发展不起来,一直靠向上级伸手也不是办法。”黄海川神色严肃。
“这点我倒是赞同,不过咱们今年招商引资的成绩也不是太好,说句难听的,大公司大都瞧不上咱们望山,小公司呢,你要人家过来建厂,他又给你提一大堆的要求,要这要那,巴不得咱们倒贴钱请他们过来,也不知道多难伺候。”李开山苦笑了一下,他这个市长对此是深有体会。
黄海川听着李开山的话,也是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中,现在望山市的当务之急就是求发展,招商引资更是摆在重中之重的任务。
“我看咱们可以在南州筹备一个招商推介会,多吸引一些南州的企业到望山来投资。”黄海川琢磨了一下道。
“这我倒是赞成,不过以前也不是没在南州开过招商推介会,效果并不是很好。”李开山摇头笑笑,看到黄海川时,猛的又拍了下额头,“瞧我这什么记性,眨眼间就忘了黄书记您是从南州过来的,这个招商推介会要是由黄书记您亲自挂帅,效果肯定不一样。”
“李市长就不用说奉承话了,效果好不好可得看结果,现在不能说什么。”黄海川淡然笑着,事情没做之前,黄海川也不喜欢夸什么海口,少说多做,这也是他为官的四字真言。
市政府,黄海川和李开山还在聊着时,常务副市长张立行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梁婧看着还有心情说笑的张立行,梁婧有些不解,“张市长,你就不怕那李市长到黄书记那去,说些不该说的话?”
“他能说什么?”张立行看了梁婧一眼,笑意盎然,“难不成说你这个办公室主任跟我关系很乱?”
“去。”梁婧轻啐了一口,面色微红,李开山又怎会无聊到去嚼这种舌根,就她对李开山的了解,李开山对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梁主任,说说看,我这字写得如何?”张立行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毛笔,没事在办公室里拿着毛笔划拉两下,是他的乐趣之一。
“张市长,您呀,就别让我夸了,谁不知道您的毛笔字写得好看呀,不过你答应我的一幅书法作品,可还没写给我呢。”梁婧神情娇媚,张立行的毛笔字确实是写得很出彩的,还是市书法协会的会长,梁婧不懂得跟那些所谓的大师级人物拿来对比和鉴赏,但最起码的好不好看,她还是会观赏的,市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在求张立行的墨宝,这其中固然有很多人是拍马屁的成分,但张立行毛笔字好看确实是实情。
“眼前这不就现成的嘛,你拿回去,装裱起来就可以挂了。”张立行笑哈哈的道。
“我才不要呢,你这只是随手写的两句诗,我要你正儿八经的写一副给我。”梁婧撇了撇嘴,瞅着张立行写的那两句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刚才张立行可就是用这两句诗来拿她说笑。
“这两句诗可不就是我正儿八经写的嘛,还是专为你写的。”张立行坏笑道。
“张市长,你就不能正经点。”梁婧小眼神儿瞟了瞟张立行,“你就真的不怕张市长在黄海川那里会说点啥?”
“他要是真想说什么,你以为他会大摇大摆的去黄海川办公室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去找黄海川,顶多也就是谈些公事。”张立行笑了笑。
梁婧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张立行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过张立行这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梁婧也不得不佩服张立行,就算手头有李开山的把柄,张立行就真的以为能死死的拿捏住李开山,稳如泰山?担任办公室主任一年多,越接近李开山,她就越觉得那人城府太深了。
……
赵正齐回到司法局没多久,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他,才猛然想起中午还没吃午饭,在局里旁边的一个小吃店里吃了一大碗牛肉面,赵正齐这才摸着滚圆的肚子回到了单位,心里直呼着这人是铁饭是钢一点儿没错,刚才饿得两腿都发软了,也不知道中午咋就和李颖一起折腾得午饭没吃都忘了,兴许是被李颖父亲的事一吓,连饥饿都忘了。
想起李颖,赵正齐无奈的摇头,不是他不够仗义,关键时刻退缩了,而是他真的搀和不起那种事,他还有老婆孩子,对方真要是连一个纪委书记都敢下手,他一个司法局的小科员算个屁?人家随便都能捏死他,赵正齐不是不仗义,而是没法仗义。
回到局里,赵正齐正要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却是被办公室主任贾云武给喊住,“小赵,我正要找你。”
“贾主任,您找我啥事。”赵正齐一见是贾云武,赶忙低头哈腰的凑了上去。
“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局里要调你到沟山县分局去,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到沟山县去,这是调令。”贾云武说着,将一纸文件塞到了赵正齐手上。
“不……不是,贾主任,局里怎么会突然要调我到沟山县去?”赵正齐傻眼了,快步追上贾云武。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只有你本人清楚才是。”贾云武扫了赵正齐一眼,看着这可怜的小年轻,贾云武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赵正齐的肩膀,“年轻人,好自为之。”
“贾主任,我没做错什么呀。”赵正齐急道。
“我也没说你做错什么呀,小赵,话可别乱说啊。”贾云武瞪着眼道。
“那局里为什么要调我到沟山县去。”赵正齐都快哭了,他家在市区,沟山县那离市区近三个小时的车程,是望山市最远的县区,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嘛,去那上班了,回家一趟都不方便,况且那里穷得叮当响,待遇福利根本和市局没法比。
“局里调你到沟山县司法局,那是要锻炼你,这说明局里对你重视嘛,以后说不定要把你当成重点干部来培养,你好好努力,将来大有可为。”贾云武笑了笑,转身离开。
“贾主任,那我请求局里别锻炼我成不,我也不要求被当成啥重点干部来培养。”赵正齐哭丧着一张脸。
“小赵,怎么说话的,你说你这觉悟怎么这么低。”贾云武沉着一张脸,“明天你就得到沟山县分局去报道,这是局领导的指示,你要是没按时去报道的话……”
贾云武话没说完,低笑了一声,那笑容看在赵正齐眼里,却是令他毛骨悚然。
“小赵,可得记住了,明天准时到沟山县去报道。”贾云武最后看了赵正齐一眼,转身哼着小曲儿离去。
赵正齐在原地傻傻的站着,看着手头的调令,脸上满是苦涩,还锻炼他呢,他现在是副主任科员,调到沟山县分局,还是副主任科员,并没给他什么领导职务,这样也说是锻炼,蒙三岁小孩呢?
“这以后可得咋办啊。”拿着调令,赵正齐失魂落魄的走向科室,这一调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调回来,他老婆还在在市里,沟山县离市里这么远,他几乎是得每周才能回来一趟,和现在这种惬意的小日子比起来,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是让他措手不及,更有些无法适应。
“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就摊上这种倒霉事了。”赵正齐在心里怒骂着,满是不甘,但他知道自己无力抗争,刚才贾云武那笑容,赵正齐想着都觉得害怕,明天要是没按时去报道,估计还得糟糕,这等于是告诉他,今天下午就得动身了,让他立刻滚蛋了。
“老子平常在单位里敬当好人,从没得罪过谁,人缘也最好,凭什么这种倒霉事会落到我头上,我到底是得罪谁了?”赵正齐愤怒的想着。
走到科室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的赵正齐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愣的站住,他想到了今天和李颖出去的事,更想到了李严培那有可能是阴谋的惊天大案,赵正齐后背脊有些发凉,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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