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万放下茶壶,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只听广播忽然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姜百万小朋友,姜百万小朋友,请听到广播立刻到八楼管理办公室来,你的监护人在这里等你。再播送一遍,姜百万小朋友……”
姜百万小朋友还回不过神,甚至不确定广播里说的这个人是不是自己。
广播孜孜不倦地播到第八遍时,她终于难以忍耐地捂住耳朵,拿上包对单口相声表演艺术家李子畅说了声抱歉,冲出餐馆去找所谓的八楼管理办公室,却在一个疑似是办公室的房间门口看见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等她的宁珩。
早有预感会是他,没想到真的是他。一种未捅.破窗户纸的暧昧感冲击着姜百万的心,使她不由得放慢脚步。
他还是深色西装加黑色长款呢子风衣的打扮,今天多了一条巴宝莉华夫格围巾,清贵间彰显奢华品味。他偏头轻睨着不紧不慢走来的姜百万,别样情绪在深黑眸中流转。
“监护人?”姜百万气不打一处来,单手叉腰像个茶壶。
他本来就比她高许多,居高临下望着她时的目光忽然严厉起来,足以把她的大圆脸烧出一个洞。这目光、这架势怎么那么像丈夫千里迢迢赶来将约见网友的妻子逮个正着。
姜百万拼命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着,一时没有意识到宁珩此行的目的。
宁珩根本不需要她了解自己的目的,上前一步拽起姜百万的手就往电梯那儿走。姜百万甩了几下,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继续往前拽。
“放开我啦!!”姜百万大叫。
他回头瞧了她一眼,目光冷硬,不但没放手,反而扣地更紧。姜百万被他那种好像要动手家暴的目光吓了一跳,一步两颤地由他拖着到了电梯口,看他按了往下的电梯。等电梯的时候,她又试图睁开,可他毫不松懈,坚定得如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头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
宁珩拉着姜百万进去,把她逼到了角落,一手按一边的墙壁,回头看了看搂抱在一起的情侣,低声道:“出去。”
太……太霸道了!!电梯又不是你家开的。
一对情侣只觉得此人来者不善,想了想,赶紧走出电梯。
姜百万双手捂住嘴,“你!你干嘛!”
“不干什么,我看看你。”宁珩盯住她,眼睛转都不转一下。
虽然来之前化了妆,可是被他这么近距离直直盯着,她觉得十分不自在,鼻头的毛孔似乎变大了十倍,几颗小雀斑也仿佛变成了满脸的黑痦子。
见过一千种男主冲出来以各种卑劣手段破坏女主相亲的桥段,却独独不见宁珩这样的,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千言万语仿佛就融在了他的眼眸中,让人对这种异样的沉默难以招架。
电梯缓缓下降,姜百万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媳妇。
“广播了十二遍,你才舍得出来。”宁珩终于开口。
“八遍。”姜百万纠正道,“你要扣除我找那什么管理办公室花的时间!”说罢,她眼珠转了转,故意大声说:“我在相亲呢。”
“哦。”面无表情。
姜百万咬牙,想从宁珩嘴里听到什么她期望的答案实在太难了。
“相完了吗?”
“没有!”赌气了。
“可我看你的样子是已经吃饱了。”黑眸一沉,看住她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能不饱吗?一桌美食当前,又有单口相声听,你能不动嘴?姜百万挺胸收腹,顺便舔舔刚才啃鸭子时弄得油汪汪的嘴。“宁总,常言道‘君子成人之美’,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样急吼吼的骗我出来,明摆了就是不让我相好亲,破坏我的大好姻缘。”
话出口后,姜百万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情了,故意试探得这么明显,不知道他接招不接招。
宁珩退后一步,脸却压得更近,“你有什么先天缺陷非得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想找个男朋友就是有先天缺陷?你敢不敢把这句话发到天涯八卦论坛上让大家来评评理?”姜百万上纲上线地高冷道。
宁珩轻笑一下,回答得云淡风轻,“我不管别人,只想问问你。”
姜百万咬牙,“我没有!”
宁珩抬手用小指挠挠太阳穴附近,像是在思考:“可是,我记得你在坐跳楼机之前曾经很诚恳地向我坦白了你的病情——心脏病、高血压、哮喘、白癜风、21三体综合症、脑瘫外加小儿麻痹症。”
一字不漏,记性真好!
电梯停在一楼,宁珩手一扣,又拽着她往外面走。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姜百万见这里人多,谅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就不挣扎了,任他牵着走。他也不回答,拦了一辆计程车。
“你的终身大事交给我,以后不需要别人替你操心。”他说,然后把她塞进计程车后座,从怀里抽了一张红票子给司机,报上姜百万家的地址。
姜百万扒着铁栏杆对司机说:“师傅!到我家不到一百块,你可得找我钱啊!”
司机表示,他大老远过来,一百块都不给,后面这个乘客好坏的。
宁珩目送计程车离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姜百万靠在车窗旁,玻璃上凝结着一层白白的雾气。她发了一会儿呆,用食指在雾气上画了一个问号,一直想不通,宁珩那句“终身大事交给我”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说得好像要给她介绍对象……难道,他想把宁一俭介绍给她?!
男人心,比海底捞还丰富多彩啊。
一乐拿起宁一俭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望着烤好放进宁珩碟子里、现在已经冷透了的东海大明虾,闷闷不乐地问:“小叔上个洗手间怎么那么久,我都吃饱了。是不是拉肚子呀?”
“他回不回来还是个问题呢。”宁一俭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在蒸蛋里搅来搅去。
“怎么就不回来了呢?”一乐撅嘴。
宁一俭摸摸下巴,大概能猜出宁珩去做什么了的他笑得很奸诈,这种坏坏的笑容让很多姑娘毫无抵抗力。
他小叔呢,自从听一乐说遇见“姜大姐”和一个陌生叔叔一起去八楼吃饭就明显心不在焉,这分明就是要去“捉奸”的前奏啊。看来他不在达通的这段时间里,公司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哈,姜大姐,你发帖求人ps掉宁珩,却想不到他把你ps进了他的景色中?但他小叔最后能不能通过爷爷那一关,还是个未知数。听说爷爷有意安排他老友的孙女进御通制药,摆明了就是给他俩一个多多相处的机会。
正想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边,宁珩若无其事走进来坐下,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夹起碟子中的大明虾正要入口,忽然感觉到两道询问目光朝自己而来,就抬眼看了看他俩。
“这么快就搞定了?”宁一俭仔细看了看宁珩的衣衫是否整齐。
宁珩与他心照不宣,干脆故意不答。
“哪里快?慢死了!”不明所以然的一乐不高兴地说,“我还以为小叔说要请我们吃饭,最后因为没带钱包逃跑了呢。”
宁珩扫了一眼桌面,没有一个盘子里有剩余的食物,这兄妹俩倒是把“光盘行动”践行得淋漓尽致。
“看来你们真以为我一去不回。”
宁一俭尴尬地看着桌面,敷衍地哈哈一笑,赶紧call来服务员再点几个菜。
宁珩倒掉凉了的大麦茶,重新倒上一杯烫的,袅袅白烟从杯口升腾起来。他将杯子放在一边,问:“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这个问题他问了宁一俭不下五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再过一阵子”,而他根本看不出宁一俭除了术后康复外,有什么情伤非得恢复这么久。
钟嘉卉那边的调查一直持续着,上报过来的信息显示,那个颜淼淼根本算不上宁一俭的知心爱人,他和大多数富家公子一样只追求了她一阵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兴趣,反倒是颜淼淼放不开,开始纠缠他。
这算不算玩.弄.女性.感情暂且不论,男女相处,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本来就打算放弃的女人,为什么在她死后反而如此上心?
宁一俭防备地盯着他杯中滚烫的大麦茶,曾经被泼了一头一脸白开水的他坚信,以宁珩的狠劲,有天也许真的会把开水泼过来给他一个惨烈的教训。
“长假结束后,我就会回去!”他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你看,我身上的伤也都好了,走路也利索了,最重要的是,还是这样英俊潇洒万人迷!”
这自恋劲儿,连拿着他手机玩游戏的一乐都忍不住吐舌头。
宁珩颔首,“等新年员工大会结束,我就不再代管达通。”
“这几个月麻烦你啦!”宁一俭讨好地说。
宁珩冷哼一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麻烦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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