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云飞打来了电话,上来就是一通埋怨,“我听说你又下去当县委书记了?你冒傻气是怎么着?这样的安排你也能接受?”
吴蔚呵呵一笑,“不然呢?你希望我怎样?”
“让你来你不来,你脑子抽筋儿了?!你们领导没征求你的意见?你成垫脚石了你知道不?”昝云飞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两人相识,吴蔚也没听过昝云飞这么气急败坏的说话。
“事情已经这样了。”吴蔚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脚勾到了椅子腿上,这个姿势,一般男人是做不到的。
昝云飞“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就当炮灰吧!这样的炮灰当的有意思吗?敬之县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还清楚!比当年的积余更糟糕!积余还有矿可以治,敬之县需要治理的,可是民心!”
“我已经来了,都一个多月了。难不成你还让我回去啊?再说了,我回去,回哪儿啊?不瞒昝哥你说,当初我的目标是龙岛新区。我也没想到,会再把我安排到县里来。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事前没有人跟我提过这件事情,我总觉得,这是常委会临时动议的。”吴蔚解释道。
“你不用再解释了。你还是想去!如果你不想去,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动地方了,也不知道跟我打个电话,我看你这心里,是不是对曹克我们俩不满意?”昝云飞的话说的极重,看来情绪不是一般的激动。
吴蔚干笑了两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昝哥,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而是你想多了。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是首长的安排?首长是跟我说过,但具体如何安排是我的主意。当初让你到积余去锻炼,也是我的想法。因为如果你要想往前发展,如果没有过硬的政绩根本行不通,你必须得当县长、县委书记,然后才能再往上前,想出政绩就得有平台,那个时候积余乱,而且市直单位根本没有人去……”
“昝哥,你的想法我明白,我也理解你的苦心,你就不用再解释了。这次呢,我就是想再蹲蹲苗。什么时候咱们见面,再好好聊聊我心里的想法,这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那好吧,你呀,主意真大!”昝云飞嗔怪道,“遇到什么困难说一声,如果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吴蔚道了谢,放下电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自己天生长有反骨,总是不想按照别人规划好的路线去走?想到这儿,吴蔚哑然失笑,一路走来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吴开明的意思是他的成绩好,干脆走个小中专把户口本换了再说。他不依,非要上高中,当时父亲和母亲还吵了一架,最后吴开明还是被迫服了娘儿俩,吴蔚才上高中,最后考上了燕北大学,成为天之骄子中的佼佼者。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敬之县未来的发展方向。“要致富,先修路。”摆在吴蔚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打通全县的路网。全县21个乡镇,虽然还没有全部走到,但敬之县的大致雏形,已经深深印到了他的脑海里。
要想让敬之县发展起来,基础设施建设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眼下,除了路以外,还有通讯、电力、给排水等等,都需要好好摸摸家底儿。吴蔚很担心,一旦基础设施建设上马,县财政势必会有负债,吴蔚最不愿意发生的,就是在他走后,给下任留下大笔大笔的债务,那坑的不是下一任的领导,而是敬之县几十万百姓。
县内的主干道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连路基都得重修,大规模的基建,钱从哪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上争取资金和政府举债,引入民间资本呢?还是跟其他地方一样,以地换基建?
吴蔚经常站在敬之县地图前,看着地图上那几条公路线,越看越憋闷。路,就是敬之县发展的瓶颈,这个瓶颈敲不掉,哪里还能有发展的可能?!
吴蔚的房间里,挂的不单是敬之县的地图,还有龙岛全市的地图,如果把敬之县放入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路网中来看,那敬之县需要重点建设四条公路,南北两条,东西两条,权且称为“两横两纵”。
这两横两纵的路网框架一旦形成,无形中就打开了敬之县通往龙岛和全国各地的大门。
钱,钱,钱从哪里来?——吴蔚拍着地图,抓了抓头发,头已经有些发胀。
想了一会儿,抓起桌儿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王君成马上接了起来,吴蔚让他去叫一声闫涛。
闫涛来了,脸上有道道的抓痕,吴蔚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脸怎么被抓了?”
“猫挠的。我媳妇儿养了一只猫,昨天晚上发狂,从我脸上来了一把。”闫涛摸着被抓破的脸,憨憨地笑道。
“逗我是吧?这哪儿是猫抓的,这明明是人挠的吗!”吴蔚故意逗他,他以为,他脸上的伤是两口子打架抓出来的。
闫涛微微变了脸色,有些不太情愿,说道,“吴书记,我这可是公伤!我这脸上的伤,是陶小桃她姐抓出来的!我又没惹她,你看看她把我这脸抓的,我媳妇儿还不干呢,非要找她来打一架不可,如果不是我一直拦着她,恐怕她都闯来了。”
“这伤?是陶小苹抓的?”吴蔚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除了她,还能有谁?我老婆可是温柔的人!”这些日子,闫涛就像被放在火上烤,还跟电饼铛似的,上下受热,把他给逼的,真想甩手不干了。可是,不干了,又能去干什么?四十大几的人了,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连日子恐怕都得靠老婆养活着,这样的男人,活着特么真没意思!
“她……真是她抓的你?”吴蔚上前好好辨认了一下他脸上的伤,这口子,抓得还挺深。
“这个陶小苹,谁也摸不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给钱,她不要;做思想工作,做不通。你让她提出条件来,她又什么也不说!”闫涛嘀咕道。
“她为什么抓你?”
“谁知道为什么?我也没说什么,昨天一见我,上来就抓我!”闫涛气愤道。
“这件事你怎么处理的?”
“我让公安局的把她带走了!不停地闹,不停地哭,嘴皮子都磨破了,油盐不进!”
吴蔚一听陶小苹被抓起来了,不由勃然变色。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利用公权力对待本已受伤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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