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钧,你老实交代,那首诗是写给谁的?”电话里,林清霞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质问道。
《飞鸟与鱼》已经从香港传到了台湾,不少文学刊物纷纷转载,事先也不跟王梓钧打个招呼,直接就把稿费寄到王梓钧家里。
按理说,一首诗再好,过个两三个星期人们就该把它忘了,可奈何这首诗的作者是王梓钧。有人甚至说,这是王梓钧对新闻局禁歌的回敬——你不让我写歌,那好,我写诗行了吧。
关于这首诗是王梓钧高中写给林清霞的定情诗这种说法,比诗歌本身的噱头还大。林清霞平常都在家养胎,偶尔出趟门都会被记者堵住问起这事。
面对林清霞的质问,王梓钧忍不住笑道:“老婆,当然是写给你的啦。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二次吧,那天都已经写好了,结果临时有事,忘了送给你。”
“真的?”林清霞问。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梓钧赌咒发誓。
“信你才怪,”林清霞笑骂道,转开话题问,“对了,下个星期是《八百壮士》的首映式,你作为监制,总该回来参加吧。听说军方都会派代表出席。”
“没空,下个星期要上赌船拍片,你让白沐阳代替我去。”王梓钧道。
“好吧。在外面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林清霞嘱咐道。
“你也是,照顾好我们的宝宝。来,亲一个,嗯嘛。”王梓钧对着电话笑道。
…………………………………………………1976年7月6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在燕京逝世,享年90岁,举国哀痛。
在香港,朱总司令的死讯,远远没有几个月前周总理去世那么引人注意,除了几份左派报纸外,其他媒体都没有进行大肆报道。
对普通的香港市民而言,叶汉的公海赌船“东方公主”号下水,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澳门,港澳码头。
巨大的“东方公主”号静静地浮在海面上,随着热闹的鞭炮声,在岸上围观的人群的目送下,赌船响起一阵喜庆的汽笛声。
公海赌船这在亚洲还是独一份,不仅港澳台的记者跑来采访,就连曰本、东南亚的媒体也闻风而出。
船票太便宜了,只要200港币,而且开张前三个月吃住免费,这让一些不喜欢赌博的人也想要上去体验一下。
一时间人满为患,以至于不得不规定登船人数,名额满了之后就停止售票。
普通市民呼朋引伴的,拿着船票唧唧喳喳地上船,不少人趴在船舷上朝岸上招手,搞得像泰坦尼克初航一般。
码头的一个角落里,何鸿燊看着公海赌船上的热闹场面,一脸的阴沉。
“这个混小子!”何鸿燊低声骂道,因为他刚才看到叶德利居然也上了船。别人去捧叶汉的场还好说,叶德利可是他妹夫啊。
由于叶汉的特许,一些大报的记者也顺利的登船,一会儿采访赌船的股东,一会儿又去采访普通的乘客,走进赌场大厅后,而是惊叹连连,咔嚓咔嚓地拍照。
好在王梓钧有先见之明,带着剧组提前上船,自己则躲在客房里,让手下那帮小崽子先玩一晚上再工作。
船还没开入公海,船上的赌台未开始营业,不过有其他的表演供客人消遣。
“咦,发仔,他们都出去玩了,你怎么呆着房里?”王梓钧见周润发居然坐在客房里看剧本,忍不住问道。
周润发不好意思道:“外面好多记者,被拍到了不好。”
王梓钧忍不住一乐,原来周润发是爱惜羽毛,怕被人知道他逛赌船坏了名声。
王梓钧道:“没关系的,记者问起,你就说你是上来拍电影的,顺便还可以帮我们的电影宣传宣传。”
周润发说:“那你怎么不出去?”
王梓钧道:“记者太烦人了。行了,出去玩吧,还看个屁剧本,那剧本都快被你翻烂了。”
“呵呵,钧哥,那我出去玩了。”周润发把剧本放下。
王梓钧算着时间,等到记者差不多采访完毕各自玩去了,才从客房里出来,来到宴会大厅。
赌船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大厅里热闹非凡。这派对算是为庆祝赌船首航而办的,除了来庆贺的大佬外,普通的客人也可以进来。
一路行来,走在王梓钧身后的李京浩余光扫射着船上穿着制服的人,偶尔还会发现一些隐藏起来的保卫人员,评价道:“这船上的保卫工作做得不错。”
“叶汉自然不会在这种细节上疏漏。”王梓钧说,“你也好好去玩吧,这里用不着保护。”
“我不赌博。”李京浩面无表情道。
王梓钧道:“当我没说。”
大厅里放着舞曲,灯光幽暗,男男女女正搂在一起跳舞。偶尔有记者注意到王梓钧,也并没有过来打扰,记者也是人,玩得正欢呢,谁会丢下怀里的女人去谈工作。
“小王,怎么不去跳舞啊?”叶汉突然出现在王梓钧背后。
“啊,叶老爷子,看样子赌船的生意不错啊。”王梓钧说。
“那边去聊吧,老霍他们都在。”叶汉笑道。
王梓钧随他过去,来到派对大厅旁边的一个小厅之中。这小厅别有洞天,里面只有一张桌子,里边的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桌上谈得正开心,不过王梓钧只认识霍英东。
小厅里设了表演台,几个和服打扮的小妞正在跳舞,不过下面的人显然没什么兴趣欣赏。
经叶汉介绍,王梓钧才知道那个四十多岁的鬼佬叫何塞,是个葡萄牙人,澳门海关里的一个头头,这艘赌船他也有些象征姓的股份。
坐霍英东旁边,那个精神不错的老头子,就是台湾的军火大亨单亦诚。单亦诚旁边那个戴眼镜的老家伙,居然是陆京士——杜月笙的弟子,台湾青帮老大。这船上的安全工作,正是单亦诚和陆京士联手所为的。
那个面皮红润,脸上挂着笑的老头,正是何鸿燊的妹夫叶德利,此人和叶汉、霍英东一样,也是澳娱集团的创始人之一。
跟叶德利聊得正欢的老头,叫做朱庆余,听叶汉介绍说是澳门某某赌场的幕后老板,不过王梓钧却听都没听说过,应该是隐形富豪那种。
这屋里的人,除了霍英东和叶德利外,其他全都是赌船的股东,还有另外三位股东并没有上船,估计是不想抛头露面。
王梓钧哭笑不得,这里除了他之外,年纪最小的都是五十多岁,个个都是他爷爷辈的人。
“噢,我知道你,你是王梓钧!”最先跟王梓钧打招呼的,居然是他葡萄牙人何塞。
“你好,何塞先生,很高兴见到你。”王梓钧笑道。
叶汉道:“这次公海赌船的主意就是小王帮我出的,不然我们可没生意可做。”
“我说你怎么想到开赌船,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啊。”叶德利玻璃酒杯朝王梓钧道,“来,王小弟,咱们喝一杯。”
“叶先生客气了。”王梓钧倒上葡萄酒意思了一下,然后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叶德利。
叶德利显然没有他的合伙人何鸿燊、叶汉、霍英东等人有名,王梓钧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看过,但关于此人的风流韵事,却是流传颇广。
何鸿燊好色人尽皆知,几个老婆,一大堆儿女,78岁了还生下个女儿。但何鸿燊却说他在女人方面比不上他妹夫叶德利,如果说他是一的话,叶德利就是一百。
叶德利最牛的一次,是1983年在墨西哥度假,发函邀来他的50多个“前女友”,带着其丈夫家人参加他的70大寿,每个来祝寿的还派发礼物。
王梓钧入座之后,客气了几句,其他人便各说各的,单亦诚和陆京士在谈养花的心得,朱庆余和霍英东在聊生意。唯一和王梓钧说话的,居然是那个鬼佬何塞,两个聊的内容却是奥黛丽.赫本。
这鬼佬是看着奥黛丽.赫本的电影长大的,是个资深赫本迷,扯来扯去,居然想要王梓钧帮忙引荐一下,说想跟赫本共进晚餐。
王梓钧只好打着哈哈,随便敷衍几句,这鬼佬居然越说越来劲了,嚷着说要去罗马旅行。
小厅里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叶汉说道:“进公海了,大家要不要玩两把?”
单亦诚开玩笑道:“鬼王叶在这里,我可不敢上桌。”
“我做荷官,帮你们发牌。”叶汉道。
朱庆余道:“那可难得,就冲老叶你的荷官,今晚我赌定了。”
叶汉打个手势让表演台上跳舞的小妞出去,自己拆了一副牌,又分出每人100万美元的筹码。
王梓钧看着筹码暗暗咋舌,此时的100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这些老家伙真有钱啊,真输了不心疼么。至少,这个叫何塞的鬼佬家底就没几个一百万。
“二十年没上船了,居然有点头晕,你们玩吧,我先歇会儿。”霍英东说,显然是不想玩牌。
叶德利道:“唉,没你这样的啊。阿东你年轻时候吃住都在船上,你居然会晕船,谁信啊!”
霍英东推脱不过,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王梓钧想要离开,也被叶汉按在赌桌上,拍拍他的肩头说:“玩两把再走也不迟。”
大家玩的是梭哈,底注是500美元。
王梓钧底牌是梅花2,然后拿到一张方块q。
“方块q说话。”叶汉喊道。
“不会吧,皮蛋也有发言权?我不要了。”王梓钧把牌推出去,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动作。
“年轻人,你也太小心了吧。”朱庆余拿到了一个j,他顺手扔出一枚1000美元的筹码。
“我也不跟。”霍英东弃牌。
一个多小时后,王梓钧手里那100万筹码还有八十多万,基本是弃牌过。不过他大致对在座的其他人了解了一下,那朱庆余和叶德利都是开赌场的,打起牌来非常老道,根本没有什么小动作和多余的表情。
单亦诚和霍英东打牌很小心,前者摸到好牌小手指会忍不住抖一下,后者打牌正经危坐,但摸到好牌不由自主的瞬间松懈。
陆京士擅长偷鸡,何塞受不住诈,老是上陆京士的当。
王梓钧突然觉得很好玩,这牌桌就跟一个小社会一样,众生百态,尔虞我诈。至于赌钱的事,王梓钧早就抛到一边了,根本不怎么关心。
“小兄弟,你都弃牌多少局了。这局你的黑桃a说话,不会还弃权吧?”叶德利笑道。
王梓钧呵呵笑道:“那我就来1000吧,我突然有个预感这局自己会赢。”
“既然王小弟参加,怎么也要赏个脸。我跟,加5000。”霍英东道,他牌面上是个老k。
“我跟!”
“我也跟!”
也许是为王梓钧捧场,一圈下来全都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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