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然注视着她们,唇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严氏母女不知自己身怀武功,自然也不知刚才那轻轻一碰,就足以让自己移花接木,将东西从尹荷的身上换到苏嫣然的身上。她们自以为胜券在握,自己也只能任凭她们摆布,所以才会如此掉以轻心,却不想到头来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
苏芮然淡淡道:“爹爹,如今事情也再清楚不过了,女儿尚在禁足之中不能外出,想吃些新鲜的果子所以才命尹荷去取,想必是尹荷途径二娘的小厨房,却不知怎么被旁人颠倒黑白,诬陷尹荷给二娘下毒。”
苏晁目光冷冷,顿时落到方才指证尹荷的两个奴婢身上。
那两个奴婢见如今事情变成这样,顿时吓得抖似筛糠,忙叩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的确只是看到尹荷朝着二夫人的小厨房方向去的。”
“对啊对啊,奴婢也是,至于尹荷进没进去奴婢就……”
苏芮然微微一笑,此刻不用她多言,想必爹爹心中已十分明白了吧。
苏晁目光阴沉,突然间将手中的茶盏掷到地上,冷冷道:“来人啊!把这两个奴婢拖出去各打八十大板!这种捕风捉影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二夫人!二小姐救我啊!”
……
两个奴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顾不得旁的,立刻过去拽严氏和苏嫣然的裙摆。
严氏和苏嫣然脸色难看,却也只能不动声色,任凭这两个奴婢被拖下去。
八十大板,老爷这么吩咐,那便等同于是要了她们的性命啊。
门外惊呼声一片,听得人不寒而栗。虽然渐渐停止,但也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卢大夫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等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他便立刻在地上跪好,额头上豆大的汉纸不停滴落在地,却也一个字也不敢说。
从前也只是听人说起,今日自己亲自经历了这大户人家门房争斗,才知什么是惊心动魄。
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要人性命也不过是随口之间的事。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自己头上传来:“卢大夫,你怕什么?那两个奴婢捕风捉影做了伪证,爹爹才自然是要处置她们的。只要你在爹爹面前说的都是实话,那么爹爹自然会是非分明的。”
卢大夫忽一抬头,一下子对上了苏晁冰冷且带着几分审视味道的目光。心中陡然一寒,一时间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好似要开口说什么。
然就在这时,严氏却突然出声抢先道:“卢大夫,你可要想清楚啊,千万不要在老爷面前失言才是。”
被严氏这么一呵,卢大夫一时间回过神来,立刻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老爷若不相信可派其它大夫来查看,看这些药材是否真的与二夫人所用相冲。”
苏芮然心中冷冷一笑,她的目标本就不在卢大夫身上。
苏晁听闻卢大夫的话,脸上的冷意却并没有消减吩咐,他突然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苏嫣然身上,语气更加冰冷:“你干的好事!为了诬陷你姐姐竟然连你娘亲都不放过!实在是可恶!”
苏嫣然吓得忙跪在地,泪水立刻从眼眶中涌出,忙解释道:“女儿冤枉啊!奴婢怎么会害自己的娘亲呢!爹爹你要相信女儿啊!”
严氏也要开口为苏嫣然解释,然她才刚开口:“老爷……”便立刻被苏晁打断:“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早知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留在府中养病。”
严氏听闻此言心知老爷动怒不轻,当即也跪了下来,哀求道:“老爷,嫣然是冤枉的,老爷可以尽管责骂妾身娇女无妨,但却也切不可就这么冤枉了您的亲生女儿啊。”
苏晁面露一丝不耐烦之色,也不再听严氏多说,当即就吩咐人把苏嫣然带下去先好生看管起来。
严氏见老爷执意如此,没有半分转还的余地,顿时也心知肚明,不再多言,只是用一种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的目光望着苏芮然。
事情既已有了结果,一行人也就此散去。
苏芮然带着被松绑的尹荷离开,路过卢大夫身边时,她脚步突然间停了下来。
卢大夫低着头,顿时却不免又开始紧张起来,只听一声清冷的嗓音从自己头顶划过:“卢大夫,今后你可要好生照顾二娘的身子才是。”
卢大夫答道:“那是自然,即便大小姐不吩咐小的也自当尽力。”
苏芮然微微一笑,却也不再同他继续说下去。
岳嬷嬷此刻正站在门边,瞧着她走了过来不免向后退了一步。
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虽然这些时日她已经领教了大小姐的本事,但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小姐竟还能化险为夷。她心中下意识的觉得,只要跟大小姐沾边就一定会邪门,所以才下意识的避开。
苏芮然路过她身边,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却又重新迈开了步子,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一路上,尹荷一边揉着刚才被抓疼的手腕,一面心有余悸道:“小姐,刚才可吓死奴婢了,多亏小姐能及时应对。”
尹荷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也很明白,那香囊突然出现在二小姐身上一定是小姐从中做了什么。
想到此,尹荷脸上露出一丝愤愤之色,不禁道:“不过小姐当真不该就这么放过岳嬷嬷。虽说小姐一早知道她是二夫人派来的,可是她平日里也得了小姐不少好处。即便她不能帮着小姐,也不该帮着二夫人她们如此诬陷,当真是可恶!”
苏芮然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秀眉一挑冷冷道:“谁说我要放过她。”
尹荷一愣,不由得转头望向她,只见苏芮然目光阴冷,一字一句道:“不光是她,今日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苏芮然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辈,既然对方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就必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游离,仿佛若有所思般道:“走吧,他也该来了。”
尹荷抬头,还没完全弄明白刚才的事,便已经见小姐迈步离去。
尹荷刚忙跟了过去。
苏芮然回到自己的院子,外面的守卫如常,她进门时发现自己房间西南面的窗户开了一道一指来宽的口子,若非仔细查看根本不易察觉。
苏芮然心知肚明,走到房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对随行看护她回来的奴婢道:“行了,让尹荷一个人陪我进去吧,我也累了。”
“是小姐。”
两个奴婢态度恭敬,经历了方才的事,谁还敢在大小姐面前掉以轻心。
奴婢们推开门,苏芮然看也不看便朝着房门中走了进去,尹荷紧紧跟随。
二人一进屋,尹荷便在苏芮然的示意下将房门关上。
她本等着小姐接下来的吩咐,谁知却见苏芮然径直走了过去坐在桌边,取出两只茶杯,分别倒上桌上有些微凉的茶水,然后她拿起其中一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尹荷走了过来,刚想开口,突然见苏芮然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尹荷一下子不再吭声,一时间房中开始变得寂静起来。
苏芮然两指转动着茶杯,目光却始终落在桌面上,好似不经意的低声自语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何不露面呢?”
尹荷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给吃了一惊,这时突然听见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苏小姐当真是料事如神。”
那声音沉稳,一听便是男子。语气极轻,却也字词分明,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尹荷朝着那屏风后望去,只见一袭黑衣一晃而过,好似一阵清风拂过,屏风后不知何时走出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周围虽是白日,可他站在那里却让人不免有种错觉,仿佛他与周围的一切都融为了一体一般。
那种不起眼,却也让人的目光一旦被他吸引就再也挪不开分毫。
尹荷顿时警觉,朝着他走了过来,尹荷慌忙挡在苏芮然面前:“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尹荷。”苏芮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抬头,脸上全然不见半分慌乱和意外之色,她望着那黑衣人淡淡道,“不得无礼,先生可是我的贵人。”
那黑衣人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只是因为遮着面纱一时间让人看不出来。
他不禁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对方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奇怪,可是对方竟然能猜到自己是谁吗?他不禁道:“听苏小姐的语气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苏芮然抬头望着他,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相对,竟没有丝毫退让,只听她淡淡道:“王爷手下高手如云,但却也没有一个能及得上顾斐顾公子。出入相府如入无人之境,公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苏小姐谬赞了。”顾斐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并不带半点感情,只见他一抬手,面巾瞬间落下,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
长长的疤痕从左脸嘴角一直延伸到左眼下,让那一张原本俊美的脸上添了几分恐怖诡异之色。
尹荷“啊”了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险些叫出声来。
苏芮然则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瞧见一般。
顾斐更是一脸淡然,与他而言也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见到自己时的这种反应。相反苏芮然如此镇定,反倒勾起了他的几分好奇。
“还请替我多谢王爷。”苏芮然的语气依旧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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