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的手掌渐渐收拢的瞬间,我眼前同时出现了几道人影,飘忽不定地向我身边围拢了过来。
我目光爆闪之间,陡然从袖口里翻出一枚棺材钉,扬手往身后打去。棺材钉飞射而出时,绿色的磷火也在我身后蓦然爆出,飞溅的烟火在我身边纷纭洒落。
我在一瞬之间带着满身磷火弹身而起,不等脚步落稳,就从手中打出八颗刻录着符文的钢珠。
普通的暗器即使有高手灌输真气,也难以杀伤鬼魂,但是暗器上刻录了符文之后,效果却截然不同。符文在真气的催动之下,符文之力会与真气融为一体,真正变成了斩鬼的利器。
八颗钢珠从我手中飞离之后,就在空气中爆出阵阵红光,犹如八颗在夜空中飞射的子弹,向我四周的鬼魂飞射而出。眨眼之间,六道鬼哭同时冲天而起,围拢过来的鬼魂被钢珠洞穿之后,蓦然爆成人形的磷火。点点荧光组成的人形仅仅在空中持续了一秒就轰然崩散,化成遍地火星。
我打出去的钢珠本是带着偷袭的意思,却没想到仍然有两只鬼魂在钢珠射去之前就抽身飞向了远处,险之又险地逃过了一劫。
两道鬼魂还在飞舞之间,远处树林里就蓦然爆出了两道冷电。快如雷霆的冷光虽然不像钢珠上的红芒那样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煞,单从威势上就稳稳压了钢珠一筹。
我还没来得及眨眼,两道冷光就穿透鬼魂的头颅,钉进了远处的树干。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是两把正在微微颤动的飞刀。
“兄弟,成了!”从树林里冲出来的顾不上绕过两只崩散的鬼魂,把他打进树干的飞刀给拔了出来。
“事情没完。”我摇头道,“咱们这次一共引出来九只鬼魂,跟三姑上山的是十二个人,还有一个没出来。”
顾不上不以为然道:“说不定,他还没死呢?”
我再次摇头:“就算他没死吧!三姑肚子里蹦出来的那只小鬼儿在哪儿?在暗中杀人的鬼怪又在哪儿?”
顾不上这下也懵了:“那咱们怎么办?”
“我想想……”
我和顾不上在鬼屋当中打坐的时候,看似没有交流,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给他传音。
如果鬼怪有把我们困在屋里一击杀灭的本事,它就不会不断地制造恐慌,逼人逃命;只有把人分开,才能更容易逐个杀人。
杀人之后,再强逼鬼魂继续杀人,才是山精的一惯作风。
我让顾不上故意跟我闹翻,就是为了把鬼魂全都引出来,一举歼灭,否则,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提防。
可惜,我们这次仅仅引出了九只鬼魂而已。
我正低头沉思的工夫,顾不上忽然说道:“兄弟,你说,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山神庙之类的地方吧?”
能在山里操纵鬼魂杀人的,要么是成了气候的精怪,要么就是先民供奉过的邪神,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对付。
我想了一会儿道:“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顺着河走,能走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遇上鬼怪再说。”
“行!”顾不上跟在我后面,沿着河流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
可是走了好半天,却转回了刚才跟鬼魂厮杀的树圈子里面。顾不上看着围成一圈的参天巨木:“咱们怎么走回来了?不能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胡说八道!”
鬼打墙听上去阴森可怖,但是在术士眼里却不值一提。我们两个人身上都带着辟邪的法器,怎么可能遭遇鬼打墙?
顾不上绕着树林转了一圈:“肯定错不了,咱们是走回来了。你看这树,上面还有飞刀的痕迹,还有那块石头……你再看看地面,这里被阴气浸过。刚才咱们两个不就是在这儿杀鬼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接着走,这回快一点。”
我和顾不上同时展开身法,顺着河岸一路狂奔,可是片刻之后,我们两个却又回到了刚才那片树圈子。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地上的阴气淡了很多。那明显是阴气正在逐渐消散的迹象。
顾不上脸色微白道:“兄弟,咱们怎么办?”
“再跑!”我冷喝了一声,把身法提到了极致,一路狂奔着沿河而下。这一次,我们回来的速度更快了几分,顾不上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兄弟,还跑吗?”
“不跑了!”我站下身来扬声道,“朋友的阵法已成,是不是该出来见个面了?”
顾不上惊讶道:“你跟谁说话呢?”
我倒背着双手转向正南方:“你的一个熟人。”
顾不上瞪着眼睛问道:“我的熟人?是谁啊?”
“是我!三哥,让你久等了。”那个曾经跟七爷和顾青云找过顾不上的女孩好整以暇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顾不上脸色微变道:“芊芊,你怎么在这儿?”
我沉声道:“她是来杀你的。”
“你说什么?”顾不上脸色惨白道,“你别开玩笑。”
我沉声道:“顾不上,难道你没看出来,孟庆武的这趟生意,其实是有人在给你做局吗?”
“孟庆武或许是在收集梅花帐,但是他却没有必要杀人,那些女孩的失踪本身就是一个假象。你的这位妹子,或许是想要孟庆武的梅花帐,才把孟庆武作为了目标。”
“她杀人,把你引过来,让你接手宁瑶的案子,又想方设法不让你破案。这样一来,她能杀人夺宝,你又失去了继续待在顾家的资格,岂不是一箭双雕?”
顾不上颤着声音道:“芊芊,他说的都是真的?”
芊芊点头道:“大致上没错。”
顾不上的眼里瞬间流下了泪来。芊芊别过头去,故意不看顾不上:“展卿对吗?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看出了破绽。”
我沉声道:“从我知道顾不上接连几次失手之后。顾不上虽然不够聪明,但绝不是傻瓜;宁瑶又是刑警出身,破案经验相当丰富。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次次失手?我能想到的唯一结论,就是有人在帮你们通风报信。”
我继续说道:“等我回头想想自己的遭遇时,就越发肯定,警察局有你们的内应。”
“我第一次被警察带回去问话时,曾经在街角的玻璃上看到一个坐在车里的鬼影。你们想用一只鬼魂把我吓走的想法是没错,但是你们活儿做得不够干净利索。”
“我见到鬼影之后,曾经走到鬼影出现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残留着一片纸灰的痕迹。那是你们烧黄纸留下的印记吧?也可能烧了一辆纸车。所以,鬼影才会在固定的位置上等我。”
我冷笑道:“我什么时候从刑警队出来,又该走那条路,你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们在刑警队里的内应就是李云良吧?”
芊芊点头道:“说的没错。”
“本来,我们以为孟庆武只是个笃信风水的富商,并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收集梅花帐,我们杀人,死者的怨气就会集中到梅花帐上,上面的梅花由红变黑,一件法器自然就成了邪器。等到邪器中的冤魂吞噬了孟庆武,怨气消失,梅花帐的品级就会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我们没有想到,孟庆武的母亲会是苗疆巫门的传人。我抽掉人手去对付那个老太太的时候,自然是不希望有人参进来,让事情节外生枝。这个时候,恰好你来了,我们不得不给你一点警告。女尸敲门,车上鬼影都是我们的手笔。”
芊芊说到这里,继续反问道:“你发现李云良是我们的内应之后呢?你为什么不直接抓住李云良严刑拷问?”
我笑道:“一切都没明朗化之前,我为什么要当这个出头鸟?况且,我当时也没跳出,你在酒店做的那个局。”
“酒店布局,从顾不上找我时就开始了吧?顾不上找我之前,应该是没有亲眼看见孟庆武进酒店,你们是用线人给了顾不上假消息。故意把我们引过去。”
“李云良在酒店门口堵住我们,不让进门,实际上是在给你们暗中做手脚的时间。”
“那几只猫蛊被你们用棺材钉钉住之后,其实,就已经不受孟庆武控制了吧?就算我不用秘法去追逐猫蛊,你也会想办法把我们引到那块工地上。”
我继续说道:“你故意让我们听见孟庆武在围墙背后对赵宣喊打喊杀,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认为孟庆武才是真正的凶手。”
“而后,你又故意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觉得剥掉人皮的是一个女人,不也是为了让我觉得还有一个女人在配合孟庆武杀人?你想让我觉得那个女人是孟老太太对吧?”
芊芊点头道:“没错!那个老太太实在有点难缠,我们的人折在她手中的不少。把你们弄到她面前,挑拨你们动手,才是我的目的。”
我冷笑道:“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你的手段太过愚蠢。你就不想想,一个都已经快要死了的人,怎么会在临死之前喊出梅花帐来?”
“你是用某种手段控制了尹小佩的尸体,让她说出梅花帐,给我们留下线索;但是你又害怕露出破绽,不敢让她把话说得太多。可惜,就这么点小事儿,还是让你们弄崩了。”
芊芊应该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被我当面一阵奚落,不由得气得脸色发青、胸口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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