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被吓得神智不清，认定了我们就是凶手，唯一能让他重新信任我们的办法，就是让他认清眼前的事实。

我伸手把王凯拽了起来：“带上他走！”

顾不上伸手一指：“我看他们好像都往这边跑了。”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些人好像在往同一个方向跑：“跟上去！”

我和顾不上架着王凯钻进草丛，顺着被人踩过的草叶追出一段距离之后，却忽然听见树上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等我停下来时，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居高临下往我背后看了过来。

我轻轻松开王凯之后，抓过挂在腰上的折叠弩，猛一回身往树上指了过去。

我的弩箭瞄向树冠的瞬间，一个站在树上的人影也清清楚楚地映在了我的眼里，对方一只手扶住树干，身躯站得笔直，两只眼珠向下翻动盯住了我的面孔。

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之后，弩箭瞬间射进对方小腹，那人身躯在空中翻滚半圈栽落树下时，却被一根绳子吊在了半空。

我这才发现，对方的脖子上竟然系着一根一把粗细的麻绳。

那人的身躯仅仅在空中颤动了两下之后，脖子上就传来“咯嘣”一声轻响。我眼看着对方的脖子凭空的被抻长了几寸之后，一条鲜红的舌头也从他嘴里慢慢伸了出来。

“卢军死啦！董芳杀人啦！董芳来啦！”王凯吓得失声尖叫时，我忽然一提对方衣领，把他给拽到了尸体底下，“把话说清楚，你怎么知道董芳杀人？你不说，我就把你扔在这儿陪这具尸体。”

王凯战战兢兢道：“当初，当初……何田田把鸡血抹在脸上装成女鬼吓唬董芳之后，董芳就是顺着这条路跑的。”

“我们怕她跑回矿上叫人，就让姜楠穿上一身白衣服，躺在去打矿的路上吓唬董芳。姜楠装死人的地方……好像……好像就是在刚才那里。”

“嗯？”我和顾胖子对视了一眼之后，厉声吼道，“你继续说！”

王凯道：“董芳看见姜楠之后，吓得往草稞子里钻。当时，卢军就躲在树上等他……”

“不对，除了卢军，还有两个人。他们弄了三条绳子，两条绑在卢军胳膊上，一条套在他脖子上，把他装成了吊死鬼。”

我伸手往树上一指：“是不是在这儿？”

“对对……”王凯忙不迭地点头道，“就是这个地方。”

我厉声道：“然后呢？然后董芳往哪儿跑了？”

“那……那边……”王凯伸手指了一下，我马上把他拎起来往他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们刚跑出不远，就听见王凯喊道：“别跑了，前面肯定死人了！别过去，千万别过去……”

顾不上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死人了？”

王凯指着远处道：“前面有条水泡子，李锐在那儿吓唬过董芳。”

顾不上拨开草丛，打着手电往王凯手指的反向照了过去，果然看见有人趴在一个水坑边上。

顾不上的手电光打在那人头顶时，对方忽然抬起头来，伸出一只沾着淤泥的手掌向我们连连招手道：“来……来……”

我给顾不上打了一个眼色之后，顾不上开口问道：“你让我过去干什么？”

那人嘿嘿笑道：“过来陪我！这里的水太凉了，我想暖和暖和。”

我趁着他俩说话的当口，悄然扯出飞虎抓，扬手一下甩向了对方手臂。钢质的飞爪在对方手臂上连缠了几圈之后，顿时把他的手腕给捆了个结实。

我猛然发力之下，把对方从水坑里给拽了出来。那人才一上岸，我已经飞身落到对方身侧，右手夹住棺材钉，对准那人后脑拍了下去。

五寸长钉“噗”的一声没入对方头颅之后，对方双耳当中飙出了一股鲜血，人也跟着栽倒在了地上。我没管那具鲜血横流的尸体，而是疾步奔向了他身后的水坑。

王凯说过，这一带发生过泥石流，既然泥石流能埋住一座学校，怎么会埋不掉一个水泡子？

这里就算是有水泡子，也不可能跟当年的一样。那个叫李锐的人怎么会死在了水里？

我伸头往水里看时，却看见那洼还没有一米深的水坑里飘起来一件蓝色的衣服。

我蹲在水坑边上，找来一根木棍想把衣服挑起来看看，没曾想，衣服被我挑到半空之后，就碎成了布条，噼里啪啦的落回了水里。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时，水里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就站在我的身后，身形越过我的头顶映在了水里。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能看见他脸上带着一片模糊的血迹。

我正想抬头时，忽然感到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我的头顶上。

与此同时，顾不上也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人站起来啦，就在你背后！”

站起来的尸体与我近在咫尺，以我手臂的长度，无论怎么攻击都打不到对方要害。如果让他先出手，我就算想躲也来不及了。而此时，我也在水中看到对方抬起手掌对准了我的后脑。

电光火石之间，我双手一撑地面，往前一下翻进了水坑。就在我身形即将落水的瞬间，我故意一脚撩向对方腿间。我这一脚不求杀敌，只是为了把对方踢偏方向，给自己争取回身的时间。

可事与愿违的是，我落水之后，李锐的尸体就紧跟着栽了下来，两手同时按住我的肩头，顺势将我按进了水里。

我双手撑住水底淤泥的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了李锐说话的声音：“跟着死人走，别去碰死人。”

短短一句话之后，李锐的双手就已经顺着我的肩头，往我咽喉上合拢了过来。我也不能再去思考什么，干脆双手发力挺身而起，狠命地往身后的死尸上撞了过去。

趴在我背上的尸体顿时让我掀上了半空，我半截身子还站在水里，就已经抖开折叠弩，猛地转身往尸身飞去的方向一箭射出。

我和尸体一块儿落水的时间看似很长，也就在那么短短几秒之内。我翻身放箭的同时，顾不上也冲到了中途，从背后一掌狠狠拍在了尸体身上。

倒飞而出的尸体刚被顾不上打得原路而回，我的弩箭也同时贯穿了尸身的胸口。两股力道前后轰击之下，李锐被生生打断了骨头，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我端着弩箭喊道：“你过来干什么？看着王凯啊！”

顾不上这才想起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人。等我们一块儿往王凯身边看过去时，不由得同时脸色一变。

王凯颤着声音道：“你们那么看我干啥？我……我身后是不是有人？”

王凯身后的确有人。王凯始终是被我和顾不上夹着在山里穿行，就算是被我们放下，也是跪在地上。此时，他的身后多出了一道蹲在地上的黑影。

我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却能看见一只黄色的眼珠子。

那人用王凯的脑袋挡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孔，只露出来一只眼睛。对方的瞳孔却带着一股阴冷的黄色，看上去就是一只穿行在山里的狸猫。

我慢慢抬起弩箭的同时，那人也把一只手压在了王凯的肩膀上。

王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后面是啥？你俩倒是说话啊！”

“别动！”顾不上厉声吼道，“你千万别动，也别回头！听见没有？”

让我想不到是，那道黑影竟然在王凯身后开口了：“可不是吗？不管被什么玩意儿按住肩膀，千万别回头，要不然，被咬着脖子可就没命了。”

老辈人说，有些老狼会守在道边，把爪子悄悄搭在人肩膀上，这时候，只要那人一回头，狼就能咬断他的脖子。

王凯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谁啊？”

那人阴冷道：“咱们以前是同学。按辈分论，你还得叫我一声二叔哩！”

“你是王铁牛……”王凯尖叫道，“你小时候不是被狼给拖走了吗？他是鬼，救命……”

“别回头！”顾不上怒吼之间，飞刀已经从袖口里滑了出来，可是被压住的王凯却一再忍不住地想要回头看看。

有些人，你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是忍不住好奇，想要下意识地往那方面做。王凯就这么个人，顾不上已经连喊了几回，他却还是在微微转动脖子。

“别回头！”

顾不上再次怒吼时，我忽然纵身往水坑边缘上躺了过去，身子侧压着地面斜躺下来时，手中的弩箭也直奔王凯耳边射了过去。

王凯身后那道黑影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弩箭就已经贴在王凯耳垂上穿行而过。王凯背后惨叫暴起时，顾不上一个箭步冲回了原位，伸手把王凯拖到一边儿之后，却忽然跺脚道：“妈的，让他跑了！”

我来不及去理会身上的泥水，几步冲到王凯身边，用手沾起落在地上的血迹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刚才那是个死人，血里带着尸气。”

顾不上道：“你弄……”

我抬手对他摆了一下：“王凯，你仔细想想，当年董芳从水泡子边上跑了之后，又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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