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成看见修齐时,吓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可马上又强自镇定道:“修堂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修齐淡淡道:“我听说刑堂审案不公,所以过来看看。”
邢忠成脸色微变道:“刑堂一向处事公正,肯定是有卑鄙小人恶意中伤……”
修齐打断对方:“小人嘛,我倒是看见一个,可惜那人在刑堂。”
邢忠成脸色微沉道:“修堂主什么意思?”
修齐指向我道:“他们的案子有冤,我就是这个意思。”
邢忠成冷声道:“展卿诬告他人、残害同门,证据确凿,已经由刑堂定案,修堂主还打算给他们翻案不成?”
修齐冷声道:“老娘来这儿就是为了翻案。”
邢忠成厉声道:“就算翻案,他们也得先滚了钉板再说……”
修齐丝毫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运起内力怒喝道:“屈百川,滚出来见我!”
修齐的声音虽然称不上惊天动地,但是滚滚声浪却像大河奔涌,不仅一泻千里,在推进当中更是层层叠加,到了最后竟然化成一声闷雷似的巨响。
我明显看见远处刑堂主殿上积累的灰尘被修齐这一声怒喝震得簌簌而下。
邢忠成脸色顿时惨白到了极点,两只手伸在半空虚晃了两下,像是要去捂修齐的嘴,却终究没敢真的上去碰修齐一下。
片刻之后,就见一道人影急三火四地从刑堂主殿里冲了出来,离着老远就满脸堆笑道:“大妹子,这是怎么话说的?谁惹你不高兴了,老哥马上替你出气。”那个满脸堆笑的老头就是刑堂太上长老屈百川。
修齐沉声道:“惹我的就是你们刑堂。”
屈百川眼睛一瞪:“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邢忠成躬身把事情说了一遍:“修堂主觉得属下处事不公,所以……”
邢忠成欲言又止、满脸委屈,看上去就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孩子,想找大人诉苦却又不敢。
屈百川微微一皱眉头:“大妹子,刑堂有刑堂的法度,如果你没有证据,这事儿怕是……”
修齐呵呵笑道:“要证据,咱们一件一件地说。先说你们刑堂的勘查结果,是事发地点没有发生过打斗吧?你能保证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屈百川点头:“我相信刑堂的弟子。”
“给我搬一台大屏幕过来。”修齐拿出一个摄像机接上了放映器,没过多久,那里面就出现了几个刑堂弟子伙同鬼黑子清理案发现场的录像。
现场虽然已经被清理了大半,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有人打斗的痕迹,尤其是巨型棺木滑过的地方,显得异常清晰。
屈百川的脸色从脑门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上。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相信刑堂弟子,马上就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看向几个刑堂弟子的眼神中也露出了杀机:“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几个刑堂弟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修齐这两天没有出现,原来是悄悄赶到案发地点查证去了。以她的本事,如果不想现身,那几个刑堂弟子不可能发现她潜藏在暗处。
修齐淡淡地说道:“现在还不到问罪的时候,我的证据还没完呢!”
屈百川面色阴沉道:“大妹子,有什么证据,你全都拿出来,老哥绝不偏袒任何一人。”
修齐扬声道:“老王,出来。”
王越书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向屈百川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前几天,展卿他们在医堂养伤,结果被限制了自由,不得不向我求援,我躲在医堂床下,刚好听见了一些事情……”
老王一张嘴就变成了邵藏锋的口音,把当时我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人群当中顿时一片哗然,久雪灵也是脸色剧变。
屈百川咬牙问道:“邢忠成,这是怎么回事儿?”
邢忠成还没开口,修齐眼中忽然精光一闪,与邢忠成的眸子对视在了一起:“证据呢?”
“在这儿!”邢忠成好像不受控制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U盘,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已经晚了。
屈百川劈手抢过U盘连上了电脑,我们当天晚上跟木棺之间的血战也被原原本本地放了出来。
屈百川气得浑身乱抖:“好,好,好啊!邢忠成,枉我一直看重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刑堂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邢忠成面如死灰道:“展卿他们敲响鸣冤鼓之后,邵藏锋就来找过我,说是想问问情况。我大致向他透露过当时的事情,他说,那是一场疏忽……”
“疏忽,好一个疏忽!”屈百川厉声道,“七八个猎尸人,让一具成了气候的僵尸藏在脚下,也能叫疏忽?”
邢忠成吓得全身发抖:“我当时也觉得可能是久雪灵他们疏忽了。”
屈百川怒极反笑道:“那好,既然你觉得是疏忽所致,那为什么不把录像拿出来,让众家长老评判,反而要私藏?”
“我……”邢忠成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话来,顿时惹来了屈百川一声怒吼:“给我说!”
邢忠成道:“我就是想卖久雪灵一个人情……”
修齐冷笑道:“你这个人情可不小啊,已经大到了动用刑堂弟子帮人掩饰的地步。哎,你不会是想拿录像威胁久雪灵,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是!”邢忠成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之后,马上反口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让她欠我一个人情。”
修齐两眼一翻看向空中,屈百川厉声道:“说,动用刑堂弟子掩盖证据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跟人合谋?”
邢忠成颤抖道:“我自己的主意。邵藏锋只是想让我以久雪灵麻痹大意、疏于检查定案,并没有其他的要求。”
屈百川冷视了邵藏锋一眼之后,才厉声问道:“在悬镜司门口围杀展卿的是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邢忠成道:“那确实是个巧合。我已经严加审问过那几个卫护,向顾不上出手之人刚进入悬镜司不久,因为看到顾不上身上带有尸气,一时紧张才下了手。至于其他护卫,确实是恰巧巡逻过来……”
修齐沉声道:“还好悬镜司还没烂到根子里。”
屈百川忽然笑了:“刚才你们几个发誓都说什么来着?不知道誓言是会应验的吗?”
“太上饶命……”
“小赵,赵哥……我们不是人……”
几个刑堂弟子顿时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三个鬼黑子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屈百川狠狠一挥手,十多个刑堂弟子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拖出门外,几声惨叫之后,他们又把血淋淋的人头给端进了大堂。
“扔出去喂狗!”屈百川看都没看人头一眼,转身看向了邢忠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邢忠成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说一句。屈百川沉声道:“刑堂已经五十多年没有动用过家法了,老夫本以为刑堂不会再有动用家法的机会。但是,我错了。刑堂里一旦缺少了某些东西,有些人就会忘记刑堂的本质。”
屈百川目视邢忠成良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来人,行家法!”
邢忠成吭都没吭一声,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几个刑堂弟子叹息了一声,架起邢忠成,把人拖出了大堂。
我小声问道:“什么是刑堂家法?”
顾不上压低了声音道:“剥皮实草,还是活剥。”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剥皮实草”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震慑贪腐的刑罚,贪官会被剥掉人皮,塞满干草,悬挂在衙门大堂之上,用来警示后人。一开始还是死后剥皮,后来发展成了活剥。
没想到,刑堂家法竟然会是这个。
邢忠成被拖走之后,屈百川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大堂里,刑堂里里外外几百人全都鸦雀无声地等他说话,谁也不敢挪动半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个刑堂弟子才架着一张塞满枯草、血腥四溢的人皮走了回来,用钩子挂在了大堂门口的柱子上——那就是刚刚被拖走的邢忠成。
刑堂弟子走上来道:“启禀太上,行刑完毕,请太上验看。”
屈百川对着修齐拱了拱手:“多谢妹子。没有你帮忙,刑堂将来还不知道会腐化到什么程度。”
修齐微微点头之间,屈百川坐到了主位上:“展卿状告久雪灵残害同门一案,重新审理,由本座亲自主持。原告的证据已经出示完毕。被告,还有什么话说?”
林侗吓得哭了起来:“我们当时真不知道那下面还有一口棺材啊!我们真的没发现……”
屈百川脸色一沉正要开口,邵藏锋却先一步道:“原先,我觉得这场血案是因为师妹疏忽所致,现在看来,这里面确实带着蹊跷。请太上明察。”
屈百川冷着脸道:“你想说什么,大可以说出来。本座绝不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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