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往前面去看看!”顾不上随手点了三个人之后,跟着我一块儿跳下骆驼,站到了壁画面前。
我从身上拔出匕首,轻轻在壁画上刮了两下,没想到,被我刮开了皮肤的画中人竟然从伤口上淌出了血来。我微微一愣之间,壁画中流出的血迹竟然顺着我的刀锋淌到了手上。
血液接触皮肤的一瞬之间,我的手上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剧痛钻心,本能地一下把匕首给甩飞了出去。
那时,我已经疼得忘了思考,只想着赶紧把手上的血迹弄掉,完全出于条件反射地用左手捂着右掌虎口处的灼伤顺势往下一推,我手背上被血浸过的皮肤顿时被我给推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肉。
我正捂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时,顾不上派出去的人已经赶了过来,可是出去是三个,回来的却是一个。
顾不上急声问道:“他们两个人呢?”
“被……被捆在架子上了……”那人脸色惨白道,“他们都被……”
“走!”我随手掏出纱布在自己手上缠了两下,飞身往前面赶了过去。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了两只带着血色的十字架,刚才赶过去的两个人,都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架子上。
那两人在顾不上的招呼当中慢慢抬起了头来。他们明明看向顾不上的方向,可两只眸子里的瞳仁却显得异常空洞,仿佛他们抬头仅仅是一种本能,而不是察觉有人靠近。
我停在两人身边,伸出手来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两个人仍旧丝毫没有察觉。
顾不上低声道:“他们的六识全都被人封闭了。”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过有人用活物献祭,但是却听说巫师在活祭之前,都要对献祭的生灵做一番手脚。一是为了避免生灵挣扎,弄得到处是血,破坏了献祭的庄严;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让人觉得生灵是在神明的感召下自愿献出血肉,以示神明的威能。
这两名乞活军被封闭了六识,不正是在献祭之前的一种手段。
我挥手拍开了他们的六识,沉声问道:“谁把你们捆上去的?”
“不知道……”其中一个人回答道,“我看见木桩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转头看向那个报信的人:“你看见了吗?”
那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他们往木桩上走,然后……然后自己把自己捆上了。”
“自己捆自己?”我几步走到对方面前,扣住对方手腕,把他的手给抬了起来,“你手上的铁锈是怎么回事儿?”
乞活军的武器都经过精心保养,不可能生出锈迹,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动过十字架上的铁链。桩子上的铁链并不复杂,如果他想救人,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把链子打开,他用手反复摩擦铁索的结果,就只能是在捆人。
我冷声道:“他们两个是你捆上去的吧?”
“我……我……”那人带着哭腔连说了好几个“我”字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大、赵哥,我也不想啊!我实在是害怕!刚才我一看见十字架就出现了幻觉,我看见他们两个把我捆在木架子上……”
“我被捆上之后,只能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肚子。他们两个人拿着刀在我肚子上划了一下,把我的肚子剖开薄薄的一道口子就不管我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肠往出翻哪!”
“我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拼了命在那儿喊人,可是谁都不来救我……你们……你们全都走了,往山口那边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木架子上等死啊!”
“我不想死!我真的……”那人话没说完就被小赵一脚给踹在了地上:“平时我们是怎么说的?说好了要同生共死的!你的话都是狗放屁吗?”
那人捂着脸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是人,可我真的害怕……”
小赵跟上去又是一脚:“你害怕,他们两个不害怕吗?怎么不见他们两个把你给捆上去?你给我起来,别特么躺在地上装死!”
“行了!”我制止了小赵之后,蹲下身来向那人说道:“怕死并不丢人,我也怕死。但是,因为怕死就牺牲兄弟,我做不出来。”
我站起身道:“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是你们听好。大难临头的时候,你们可以跑、可以退,我可以理解。但是谁拿兄弟垫背,我要谁的命。”
我说完之后转身一刀劈在了架子上,一米多高的木架被我当场劈成了两半:“以后谁看到架子,就先给我毁了它。有本事,我们就一块儿杀出去;没本事,我们就一起埋骨黄沙。谁再说出自己害怕、想要拿兄弟献祭的话来,我就一刀劈了他。”
我也不管乞活军是什么反应,立刻下令道:“所有人都散开,三人一组沿着峡谷向前搜寻,摸清地形,一旦发生危险,马上示警,我们会赶过去增援。你们都记好,谁都不要攀岩上去。”
攀岩翻上峡谷两边的岩壁,确实是离开恶魔之舌最快的办法。但是,峡谷两侧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如果恶魔之舌能用攀岩的方式逃生,它就不会被称为禁地了。
乞活军散开不久,就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我把他们带回来的地图拼在一块儿,很快就看清了这段峡谷的全貌。我们所处的峡谷前后两边都被五指形状的岩石堵死,我们等于被封闭在了一条大概有五公里左右的狭长地段当中。
而且,我们所在的峡谷并不是一通到底,而是前后形成了五道波浪式的转弯,我们正好是在其中的一个波浪上。
顾不上道:“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了半天才说道:“把驼队赶到两边,将山口堵死,辎重全都卸下来,就地扎营防御。既然这里有所谓的鬼神,他么早晚会出来杀人,我们等着就是。”
我从没经历过沙漠,也不知道这种地方究竟会出现什么危险,只能等着危险的到来,才能一窥全貌。
等我们把营地结成一个圆阵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沙漠中的温度开始骤然降低。小赵带着人搬出四座煤油炉子在野地里点起了篝火,等到火光照亮了整座营地之后,我才感到了一丝丝的暖意。
顾不上凑了过来:“兄弟,你说林家人会在什么地方?”
我摇头道:“说不准。我总有一种感觉,林家人不希望我们进入不死渊。”
“说不通。”顾不上摇头道,“林家人巴不得我们死,我们死在魔鬼之舌,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进入不死渊?”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的话没说完,摆在营地里的四座煤油炉子同时燃起了冲天烈火。炉口的火苗向空中暴涨一米之后,从火焰尖端开始,逐渐变成了墨绿的颜色,片刻之后,整条峡谷全都沉浸在了惨绿的光芒当中。
原本被我们安抚好的骆驼又开始惶恐不安,拼命地想要挣扎起身。但是,我事先为了不让骆驼逃跑,已经用锁链把它们扣在了原地,无论它们怎么挣扎,都只能作为肉盾挡在营地两端。
“阴气是从上边来的!戒备——”
益霖弄出来的煤油炉里加了特殊材料,能够随着阴气出现的方向变换颜色——火焰从尖端变绿,说明阴气是从空中直压了下来。
几个乞活军立刻冲向架在营地中的连发重弩,调转机弩指向了天空。
我也下意识地往空中看了过去。半空之中除了变换翻滚的云朵,看不见任何异常。可是瞬间之后,天上的云层就像是忽然压低了几米,凭空笼罩在了峡谷之上。
“鬼眼,开——”我双目之中血芒暴涨之间,厉声喊道,“别看天上,小心脚下!”
我的话音未落,营地中心就忽然冲起了一根三米多高的沙柱。暗黄色的狂沙如同涌泉般冲上半空之后,才向四周爆开,米粒大小的黄沙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天空。细碎的沙土密如浓雾又快如暴雨般地从天空扑落下来时,抬头看向天的乞活军全被沙土眯了眼睛,不约而同地捂着眼睛转过了头去。
就在众人转头的刹那间,我忽然觉得脚下的沙土像是支撑不住我们的重量,轰然向营地中心沉陷了下去。我刚刚稳住了身形,就见营地里凭空炸出了一个巨型的沙坑。
原先布阵在营地四周的乞活军,连人带弩一块儿向沙坑中心陷落了下去。与此同时,五六条食人虫也同时从沙坑中心破土而出,紧贴着陷落的黄沙逆行而上,直奔距离对方最近的猎物猛扑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一条食人虫张口吸住了一个仰身摔倒的乞活军脊背,百多斤的活人在一瞬间被食人虫拖进了黄沙当中,只留下两只脚还露在外面。
他身边的小赵伸手抓住对方的脚踝猛力向上拖拽之间,竟然把两条被撕得支离破碎的人腿从沙子里拽了出来,殷红的血迹仅仅从沙土中涌了一点,就被滚落的沙流完全覆盖。
在沙土下面扭动的虫身蓦然逼向小赵时,我却听见步诗文喊道:“快救顾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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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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