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意中抓住救命稻草(1)(2 / 2)

星期三上午,侯卫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报纸,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院子底楼是杨新春的邮政代办点,时常有人进来打电话,他并没有在意。

“侯大学,这是粟镇长。”络腮胡子李勇走进办公室,大大咧咧地介绍道。

粟明一米六左右,身材瘦小,主动伸出手,道:“侯卫东,欢迎你到青林镇来工作。”

镇农办老田穿了一件褪色老军装,黑而瘦,很淳朴的样子。农经站站长黄卫革和上青林白春城有三分相似,白白胖胖,衣服档次也高。

粟明四处看了看,夸奖道:“几天没有来,这间办公室变了样。以前到处都是灰尘,现在窗明几净。”

这话是实话,侯卫东接管了办公室以后,彻底地做了清洁,将所有污秽一扫而空。而且,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

拉了几句家常,高长江、李勇、独石村的秦大江和江上山、田福深等人陆续到了办公室。粟明道:“办公室太小了,我们还是到会议室去。”

粟镇长看着干净清爽的会议室,眼睛不由得一亮,道:“杨新春终于把会议室扫干净了。”

高长江道:“现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都由侯卫东来打扫。”

粟明奇怪地问道:“这应该是杨新春的事,怎么能让侯卫东来打扫办公室?”

高长江嘿嘿笑了笑:“这是侯大学主动要求的。”

等大家坐了下来,粟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狗日的天气,当真是热得要命。高乡长,中午让嫂子煮锅稀饭,炒盘回锅肉,我们喝两杯。”

村支书秦大江道:“今天中午就不麻烦高乡长了。粟镇长亲自追收去年没有交的提留统筹,我们独石村再穷,这个客还是请得起。”

“亲自追,我还亲自解手,亲自吃饭,亲自陪老婆睡觉。”粟明幽默了一句,随即脸色一正,道,“今天上山是追收去年独石村拖的提留统筹,具体情况请江主任给大家讲一讲。”

独石村村委会主任江上山从包里摸出来一张纸,念道:“去年提留统筹一共欠三千四百一十二元,独石村二社的何家院子欠得最多,具体数字如下……”

所谓提留,是指村一级组织收取的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统筹则是镇政府收取的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镇村道路建设和民办教育等经费,是镇村两级的重要财源。

粟明道:“去年青林镇征收提留统筹费的情况很不理想,全镇征收不到总数的60%,很多农户拒缴。我分析,全镇征收困难的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个别群众交费意识差,对合理负担也不愿承担;二是提留统筹费计算不合理,收取方法也存在问题,致使村里无法正常开支,影响了工作开展。”

他加重语气:“提留统筹费是镇村两级的重要收入,今年如果不采取措施收清,拒缴农户还会增多,村干部的工资无法支付。到时各项工作无法开展,还会挫伤村干部工作的积极性,我们的工作将更加被动。”

“我们必须下大力气解决好征收难的问题。具体做法,一要切实做到在5%以内征收,并公开计算方法,以得到农户认可;二要细化征收办法,对一些困难户应通过群众公评的方式准予缓交或减免;三要强化民主理财,落实财务公开办法,定期公布提留统筹费的收支情况;四要对确有交付能力而拒交的,采取必要的处罚措施,以推动征收工作的开展。”粟明口才极好,这一番话讲得头头是道,令侯卫东刮目相看,暗道:“粟镇长还真有水平。”

“今天我们就是来采取处罚措施的,重点只收一户,就是何家院子的何红富。他家去年没有交提留统筹,今年也没有交,还四处散发歪道理,不抓这个典型,独石村的款项以后将无法收取。”

粟明按常规布置完任务,特意说了一句:“侯卫东也要参加行动,你和李勇一起,如果何红富敢乱动,就由你们负责。”秦大江大声道:“何红富歪理特别多,你去给他做工作,他的理由比你还多。我觉得讲道理没有用,只有来硬的。他养了两头猪,仓里还有谷子。不能全部带走,还是要给何红富留下基本生活品。我们只牵一头猪,担四挑谷子,这是政策,也是方法和策略。”粟明安排道:“这种事情派出所不会出面,还是得依靠我们自己。李勇负责牵猪,秦书记负责找几个村干部挑谷子,不来点硬火,何红富不会服软。”

侯卫东一听这个任务,心道:“怎么总是让我干这种事情,看来都是勇敢名声惹的祸。”

这一次到独石村与前一次追计划生育不一样,追计划生育就如夜袭阳明堡一般,是搞偷袭。此次追提留统筹则是大张旗鼓,用的是杀鸡给猴看的计谋。

进了何家院子,院子里站了不少村民,秦大江喊道:“何红富在不在家?”

出来一个相貌还不错的年轻女子,她抱着小孩子站在门口,面对着镇村干部并不发憷,道:“何红富不在。”

秦大江道:“尹小红,这是粟镇长,带队来收提留统筹,你去把何红富喊回来。”

尹小红看了一眼粟明,道:“何红富到坡上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你们要找他,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江上山走得汗水淋漓,对尹小红道:“小红,快点去找何红富,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尹小红这才抱着小孩朝外走,走到一根田坎上,对着竹林喊道:“何红富,当官的来了,他们来收钱。”过了一会儿,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走了回来,自语道:“这些人真是没有屌事干,又找来了。”

侯卫东原来以为何红富又是郭蛮子似的人物,谁知却是一个白面书生。

何红富回来之后,将众人都请进了屋里。粟明谈道理是一把好手,何红富也颇有几分辩才。很快,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的争论声。

何红富把一本小册子拿出来,翻着项目与粟镇辩论:“我先不说提留,就说统筹款。统筹款里有一项叫做乡村道路建设费,这个钱就是用来修乡村公路的。我们独石村交了这么多年乡村道路建设费,为什么上青林乡目前一条公路都没有?村里唯一的小道,还是我们自费修的。若是修通了到上青林的公路,我立刻把拖欠的所有款项都交清。”

“上青林的公路肯定要修,镇政府已经规划了。这条路盘山而上,资金量大,我们正在争取上级资金。”

何红富翻了翻眼睛,道:“几年前就规划了,现在还没有动静。反正我只认一条死理,公路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我就立刻交钱,现在我不会交钱。”

粟明个子矮,中气却足,道:“统筹款如何使用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统筹规划,更要由镇人民代表同意,你这么说是无理取闹。”

何红富又道:“村里用了多少钱,也要公布出来。我们交的钱是用来办事的,不是让村里大吃大喝的。你们将村里的账公布了,我就交提留。”

当着镇领导说这些话,让秦大江很生气,道:“何红富,你不要张嘴乱说话。村里每一笔钱都经得起检验,农经站黄站长也在这里,他们每年都要组织人查账。你问他,独石村的账目哪一年不是清清白白的?”

何红富不屑地道:“农经站查得出什么,账早就做平了。”

在利益问题严重对立、冲突的时候,辩论无法解决问题。粟明很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道:“何红富,有意见可以提,但是,拖欠的提留统筹一定要交。”

“没有把问题说清楚,我就是不交。”

“相关手续你都拿到了,我们是先礼后兵。今天不交钱,我们就挑谷子,牵猪儿。”

何红富暴跳如雷,道:“你们是共产党的干部,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什么时候变成土匪了?”他堵在门口,道:“你们今天敢挑谷子,我就到北京去上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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