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与步高并排着走到小佳的工作台,步高道:“小佳,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沙道司的老总李晶,这位是沙州建委的张小佳。”
听闻沙道司李晶的名字,小佳眼皮一跳。她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来,礼貌地道:“您好,李总。”
李晶已经反应过来,这位身穿职业服装的工作人员就是侯卫东的未婚妻张小佳,她用略带嫉妒的眼光看着张小佳。
步高在心里坏笑数声,道:“李总,小佳的男朋友就是青林镇侯卫东,他到汉湖来玩过好多次。”
李晶阅人无数,她在察言观色上具有极强的天赋,通过三言两语便感觉到其间的微妙情绪,笑道:“侯卫东跟着曾县长和朱局长来过汉湖,步总也是汉湖的常客,希望张小佳也能到汉湖来消费。”
李晶微笑着对步高道:“谢谢步总介绍我和张小佳认识。”她对张小佳笑了笑,道:“您忙,我不打扰你了。”
步高看着李晶风姿绰约的背影,心道:“这女人鬼精得很,好像看穿了我的用心。”他原本想挑起小佳的怒火,没有成功,无趣得紧。
晚上11点,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道:“早点回来,我等着你洗衣服。”
小佳脸上涌出一片红云,道:“我还在沙州宾馆开建筑协会,很快就回来。”
侯卫东催促道:“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楼来接你。”
小佳则道:“我刚才见到李晶了……还有哪个李晶,就是沙道司那个副总!她还真是漂亮,难怪和你关系不一般!你以后绝对不能和她见面,她这么风骚,我担心你把持不住。”
侯卫东听到小佳并没有太生气,道:“我只想和你洗衣服,不管其他人。”
酒会完后,已是12点。柳副主任要去唱歌,小佳以身体不佳为由请了假,匆匆赶回新月楼。听到开门声,侯卫东快步来到了门前。小佳刚一跨进门,被侯卫东拦腰抱起,直接走进了寝室。
小佳挣扎着道:“等一会儿,我先洗澡,坏家伙,别急。”侯卫东不理她,三下五除二,解除了小佳的武装。
疯狂激情如正负电子相遇一般,将侯卫东和小佳雌雄荷尔蒙暂时都消耗殆尽。两人相拥着休息,小佳额头沁出了晶莹的细小汗粒,面色微红,皮肤光润。而侯卫东在床上铺起了一个太字,只是太字的那一点松软无力,全无几分钟前的凶神恶煞。
休息了一会儿,小佳穿睡衣起来倒水,又将音乐打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在屋里回荡。
侯卫东从身体到心理上都格外的放松和温暖,他又想起了那句老话:“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就不是家。”
他涌起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涌起就无法抑制:“我们结婚。”
天气刚过5月,温度却猛然间升到了30度。屋里的空调也就开始启用,冷风吹到小佳赤裸的皮肤上,让她打了个冷战。听了侯卫东的话,她一下就坐了起来,道:“你就这样裸体躺在床上求婚?太不浪漫了。”
侯卫东抚摸着小佳纤细的腰身,道:“我的浪漫是在骨子里,自然不需要做表面文章。”
小佳靠在侯卫东的胸膛,道:“绝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一朵鲜花、一次浪漫的晚餐、上车时的搀扶、生病时的问候,这些都是小事,也是表面文章。但就是这些微小的表面文章,会给一个小女人很强的幸福感。我是小女人,所以需要这种表面文章。”
小佳肌肤极为细腻,有一种丝绸的质感。侯卫东的手指从她的腰间滑过,不自觉在心里比较道:“小佳身材虽然不如段英丰满,却也凹凸有致,更有东方女子的味道。”
想到段英,侯卫东吓了一跳,连忙将四处乱窜的思路收了回来,继续着结婚的话题道:“明天我到你家去,去向你的爸爸妈妈求婚。他们应该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自食其力,结婚不花双方家长的钱。”
三年时间,侯卫东从一穷二白的毕业生,变成了青林镇副镇长。当然,益杨县青林镇副镇长比起沙州近郊镇的副镇长,含金量自然大大降低。但是,沙州新月楼的住房、益杨沙州学院的住房、上青林的碎石场、红坝村的条石场,以及精工集团10%的股份,这些都是真金白银,也是侯卫东在求婚前充满底气的重要依靠。
此时,小佳的母亲陈庆蓉已经下岗。她们车间原本就是辅助车间,率先为改革付出了代价,被辛劳工作了一辈子的工厂铁面无情地扫地出门。要强了一辈子的陈庆蓉暗地里流了许多泪,有小佳的支撑,她在经济上并没有问题。只是被人抛弃的事实,成为她心中的阴影。
恰值更年期,让她脾气颇大。
小佳想着母亲头上的白发,翻身抱着侯卫东,道:“谢谢你在外面辛苦赚钱,要不然我爸妈的日子会很难过。”
她想起了今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道:“我今天看了报纸,说是有一家人全部下岗,家里经常没有肉吃。那家读书的孩子有一天说,爸爸我好想吃肉。当爸爸的听了很难受,他在肉摊前看了半天,想起儿子的话和咽口水的神情,趁着摊主不注意,抓起一块肉就跑,结果被逮住了。摊主听说他全家都是下岗工人,就叹了口气,给了他一块肉。这个男人回家做了一顿红烧肉,一家人吃得饱饱的。看着儿子撑得滚圆的肚子,男子一句话也没有说,晚上他就跳了楼。”
讲到后面,小佳声音已是酸酸的,眼圈也红了。
进入1996年以后,沙州市境内小型国有企业纷纷破产。岭西省提出了抓大放小的政策,也就是说,只管大中型企业,小的就任其自生自灭。所有县属企业等通过关、停、并、转等手段推向了市场,倒在了市场经济下的企业数不胜数。
侯小英、段英、陈庆蓉等女性,都曾是国有企业的落水者。
侯卫东安慰地摸了摸小佳圆润的肩头,道:“放心,我们是一家人,有我吃的,就有你爸妈一口饭吃。”
小佳心里很温暖,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也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钻戒、婚纱、酒楼以及其他一些细节,谈到情浓时,又搂抱在一起。
桌上的手机又噼里啪啦地乱响了起来,侯卫东这一段时间被手机折磨得够戗,但是还是接过了电话。一看是苏亚军家里的电话,鸡皮疙瘩顿时就冒了起来。
虽然电话隔着数不清的田坎和公路,苏亚军身上的酒气还是准确地传了过来:“侯镇,好消息,今天死了两个人。”
侯卫东差点气昏头,死了两个人不是好消息,他马上反应了过来,道:“交钱了?”
苏亚军兴奋得有些啰唆,道:“侯镇,今天这两人交钱别提多积极了,在办公室等我的时候,一家人都快急疯了。看着程义琳把钱收了,一家人才笑着出门。”
放下电话,侯卫东见前面的强硬措施使殡葬工作取得了成效,心里高兴。高兴之后就觉得有点不是味道:青林镇的老百姓并不富裕,普通农家一般拿不出五千块钱,多半是为了土葬而东拼西凑,收了这笔钱倒是于心不忍。
可是若不收这笔钱,按镇财政的状况,无法支付村社干部的报酬,也没有多余的钱来搞好殡葬改革的各项工作。殡葬改革工作只能成为悬在空中的月亮,看起来很明亮,实质上没有热量。
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我只是执行者,没有必要心里不安。”
小佳见侯卫东接了电话便心神不定,关心地问道:“镇里有什么事情吗?”
侯卫东就将殡葬改革的事情简单谈了几句,小佳安慰道:“国家制定这个大政策是有道理的,这是为了节约珍贵的土地资源。在沙州近郊,听说土葬费是一万多元,比青林贵得多。”两人絮絮地说了一会儿情话,相拥而眠。
早上起床,侯卫东特地挑选了一件比较正式的短袖衫,在镜子旁边看了许久,这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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