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轻轻拍了拍趴在她怀里默默流泪的王婉容。
这个媳妇她认了,不为什么,就为了她不要王家的势力,一心陪着儿子。
看起来没有人逼她,至少高保融和梁氏没有逼她。外人再逼,只要高保融和梁氏不发话,别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王家,南平国最大的一个家族,虽然为了家族利益,有着一些私心,但是只要王保义还在,就还是最忠心的一个家族。
王家出的人才多,倪家却人丁不旺,倪家的一些旁支也没有太出众的人,倪可福一死,靠倪从进一个人,实在有些撑不起门面。
站在这个角度,高保融和梁氏虽然对这个小女子有些担心,但是为了儿子能够多一些助力,有些危险该冒的还是冒。这就是为了梁氏对王婉容万分戒备,可是还是容忍她呆在儿子身边的缘故。
现在王婉容主动规避了别人的口舌,一方面是为了和高继冲成亲做出的妥协,但是也不能不说这个女子懂得审时度势,为儿子做出了牺牲。好歹别人也是蓬莱县君,何苦与儿子一起北上,生死未卜?
王婉容确实是借了高氏的势才得了这个公主的封号,但是高继冲又何尝不是王婉容的帮助才闯出了一线生机?现在抛弃高氏又如何?
这只能说,王婉容确实是喜欢高继冲。
有很多事,梁氏也不太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对儿子死心塌地。高继冲还不能称得上男人,不过是个孩子,聪明一点的孩子而已。
高继冲也趴在梁氏的腿上。不是以前抢宠爱的模样,而是一种累,单纯地想躺在母亲的腿上休息的那种。
这也是非常奇怪的状态。
“很累是吧。”
王婉容和高继冲都点头。
“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生来就是王,就是王妃,要比别人付出得更加多。老百姓会因为你们而活得轻松一点。当年我和你爹成亲,就不想当这个节度使。可是你外公说,现在民不聊生,总得有人平定天下,总得有人要为老百姓做事。你保不住百姓的幸福,你也不会幸福,因为你也是百姓。如果你不想为老百姓做事,还想当王。大唐就是因此而亡,一代代的君王都不得善终。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做一个为老百姓做事的王。”
梁氏环顾两个人的书房,一架架的书籍,堆积如山。两个人的书案,甚至床头,都堆放这书籍,很多是翻开,用书签作者标记。第一次进这个房间,颇为震撼,随之而来的是可怜。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书海之中,显得渺小和寂寞。
难怪吕岩要在规定的时间把两个人从书房拉出来,并对李载仁颇有微词。
甚至说李载仁这是要用书把两个人活活逼死。话虽然说得有些重,但是梁夫人看了之后,也不免心疼。规定两个人每天只准在书房呆两个时辰。
第一次陪着儿子和准媳妇读书,也颇为震撼。
比如两个人认为道家外丹术正确的理论应该是炼金术和化学,用来治病也要十分小心,用来长生肯定不行。历代的皇帝死于金石之药的可以说数不胜数。
高继冲一边整理思绪,一遍说可能在那本书籍里面有记载,王婉容能够准确地从某一个角落找到这边书,并准确找到可能记载。他们看一本书,要找几十本书在证明自己的想法,速度非常快。
但是往往也导致他们在一个时辰内其实读不完一本书,甚至读不了几篇文章。
但是却往往能够得出某项结论。
两个孩子的记忆力,思路的清晰程度,活跃程度简直可以用神来比喻。
难怪李载仁虽然反对王婉容和高继冲在一起,但是绝对没有贬低王婉容的意思。而是真的怕一旦没有了王婉容,高继冲会垮掉。因为两个人就形同一体的左右手,默契,和谐。和谐到你想在两个人的中间插一条缝都很困难。
可是事情总是有正面,也有反面。
“夫人,您想过您失去了您的右手会如何?蓬莱公主对于小王爷来说就是这样的情景。我不害怕两个人有矛盾,而是害怕两个人没有矛盾。每次我看到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读书或者做事的时候都害怕。”
李载仁是这样解释为什么反对王婉容和高继冲,而要在中间插一个人。
而同样的理由,高保融和高继冲的意见却惊人的相同。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把两个人分得开,左手分开了右手,情况会有多糟糕?”高保融认为必须让王婉容成为高继冲的王妃。当然是正妃,还是侧妃他没有意见。
“左手不会离开右手,右手同样如此。我不会离开王姐姐。”高继冲说。他要娶王婉容为妻子。这是高继冲的说法,他没说王妃,他根本就没有看得起这个王位,而是真正经,很认真地说要娶一个女人为妻子。
跪在高继冲身边的王婉容一脸的平静,但是梁氏一看神情就知道,如果反对,这个亲成不了,这个女孩子就完了,这是一种死志。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的累,也让梁氏怜惜。
梁氏也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了什么忙,唯一的办法就是鼓励和支持。
有一条路,总比无路可走要好。梁震又一次这样对梁氏说。对于国家是这样,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来说也是这样。
所以梁氏指出一条路,希望两个人能够一起走下去。
“你爹和我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支持你们,就算所有人反对,也一定会让你们成亲。”梁氏说得很坚定。不坚定有什么办法?
梁氏见两个孩子都笑了。才笑着说:“不过继冲年纪还小,成亲可以,住在一起也可以,但是圆房要等继冲长大。”
这次王婉容脸红了,她本来还想说自己年纪还小。再等上十年,也没有问题,后世也不过是刚刚正式谈男女朋友。但是这个时代年纪小吗?不小了。圆房什么的,两个人根本想都没想过。
那天高继冲说,也不过是从这个社会婚姻年龄的角度来说的。到了辽东,要把婚姻年龄往后推延几年,怎么说也要过十六岁,而不是十四岁吧。十八岁以后是最好的。
只是考虑到已经形成的习俗和习惯,实现起来,不是那么现实。
果然,高继冲就抛出了婚姻年龄论。
“娘,您说什么呢。女孩子太小生孩子,很危险的。男孩子也不好。再过上十年,姐姐也不过二十三四岁,那个时候生孩子最好。”
梁氏差点被呛住了。
王婉容就拍高继冲:“说什么呢。”
高继冲一点都没为在母亲面前说这些话感到难为情。
“以后生育年龄要写进教科书,不然多少女人和小孩子夭折啊。”高继冲感叹道。
梁氏一惊。好吧,高继冲还是孩子,他心无杂念,看到的是整个社会的一个早婚早育带来的问题。
梁氏又好笑又好气:“儿子,你光看到别人,你小心你自己。”
“切,我和王姐姐才不会那么幼稚。”
高继冲露出了后世的语气习惯。
王婉容偷偷看梁氏。一位疼爱儿子的母亲都自带转换功能,任何破绽全部变成儿子可爱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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